江山风雨情-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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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们先是一喜,听到王承恩的下半句话,吓得一片叩头声……
这时,乐安公主气喘吁吁、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冲着王承恩大叫:“陈圆圆成了贱货,被抓起来了,你快去救她吧!”王承恩急令太监都退下,对乐安公主说:“公主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陈圆圆被押去治罪了!”乐安公主说,“说她破身了!”王承恩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低声问:“这话……公主你是听谁说的?”“母后说的。她说陈圆圆是个贱货。”王承恩颓然跌入椅内,半天说不出话来。
乐安公主依旧在不依不饶地追问:“王公公,破身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破了身就成了贱货?”王承恩沉默了一会,说:“公主啊,老奴劝您别掺乎这事了……”“为什么?……你快说呀!”见王承恩依旧坐在那里发愣,乐安公主生气了,说:“不说就算了!你也不能老犯呆呀?还不想办法去救她?”王承恩摇头长叹,说:“晚了,这时候,谁也救不了她了。”话音刚落,鲁四匆匆入内,神情不安地说:“秉公公,皇上正在大发雷霆……皇上……皇上令公公速去见驾。”王承恩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八章 陈圆圆破身风波(六)
乾清宫暖阁内,崇祯满面怒容,正在倾听周延儒秉报:“……自从魏忠贤垮台之后,王承恩就取而代之了。他表面忠于皇上,暗中却欺君篡权,结党营私。大臣们都敢怒不敢言,私下里叫他‘二皇上’。”崇祯怒道:“这个狗奴才罪该万死!称他‘二皇上’的臣工,也罪该万死!”“是是。臣子们屈从于王承恩淫威,没能坚持原则,实在是罪无可赦!”周延儒既悲愤又沉痛地说,“各地的封疆大吏,四时八节都得给王承恩上供,少者几万,多的几十万。每回进京述职,首先要拜访的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暗中教他们,御前议政时,什么
话可说,什么话不可说,什么话应该似说非说……”
周廷儒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怒容的崇祯皇上,又说:“比方讲,某地遇上天灾人祸,那么御前议政时,只说天灾不说人祸,将人祸归结于天之灾。这样一来,您以为他没说么,可他说了。您以为他真说了么,可真该说的他又没说。”“老奸巨滑!”崇祯怒不可遏地说,“王承恩如此霸道,你们为何不弹劾他?”“皇上圣见,王承恩确实老奸巨滑。臣子们对他不光是畏惧,甚至也有些敬佩,综合起来,就是敬畏交集呀。”周延儒痛苦地说:“大家都怕呀。”
“朕给你们做主,有什么可怕的?!”“臣子怕的正是皇上。”周廷儒声泪俱下地说,“王承恩早先侍候先皇太后,后来侍候着皇上,前后足有五十年。皇上视王承恩如左膀右臂,主仆之间的深情厚谊,臣子们谁比得了?”崇祯一时语塞,连道:“可恨,可恨!”这时候,鲁四战战兢兢地入内,秉告王公公奉旨见驾,现在宫外候着。
崇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喝一声:“叫他滚进来!”
王承恩立于宫门外,面色阴沉。周延儒自宫里出来,客客气气朝他揖上一揖,道:“王承恩,皇上有旨,叫你滚进去。”“老奴接旨。”王承恩说罢抬腿欲进。周延儒伸手拦住他,低声说:“没听清楚?皇上是让你滚进去。”“老奴听清楚了。”王承恩指着高高的玉阶,说,“周大人您瞧,这么高的玉阶,老奴怎么滚得进去呢?只能从宫里滚出来嘛。”周延儒听出话中机锋,怒道:“你……是在说我……”“岂敢。”王承恩冷冷地说,“皇上真正的意思,是让老奴爬进去吧。”王承恩真的如同一头老狗,四足并用,爬上玉阶,再一步步爬进宫去。王承恩一直爬到崇祯面前,叩首及地。崇祯怒道:“爬得好!爬得顺畅!你为何不爬到朕的头上来?!”
“老奴万死不敢。”“放屁!天下有你不敢的事吗?”面对崇祯的狂怒,王承恩一声不吭,再次长叩及地,脑门贴着地面再不抬起。“朕问你,陈圆圆是什么人?”王承恩依旧不敢招头,回道:“秉皇上,陈圆圆乃是色艺双绝的歌女,扬州八艳之首。”
崇祯气得从龙座上立起,一跺足,却无法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崇祯心想,什么歌女……分明妓女一个!十三岁就破了身,不管什么男人,只要拿出五百两银子来,都可以和她睡觉!可这些话庙堂之上他却说不出口。王承恩情知不好,只把头叩得嗵嗵直响,回道:“老奴不知内情,老奴办砸了差使,请皇上赐罪。”
崇祯依旧怒气冲天,说:“朕让你到南海进香,你竟敢自做主张,替朕选起秀女来。这还不算,你这个狗奴才还有眼无珠,弄个――这么个女人进宫来!”崇祯本想说起弄个妓女进宫,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老奴有眼无珠,老奴罪该万死。”王承恩痛楚地说,“老奴见皇上沉溺于国事,日夜操劳,不近女色。老奴担心皇上老这么下去,会伤了龙体,老奴就想选一个色艺双全的美女,让皇上放松放松……“你把朕当什么人了?啊?朕是个贪色之徒吗?!”崇祯怒不可遏地骂道,“狗奴才,你貌似忠诚,暗地里却仗着朕的龙威,专权霸道,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狗奴才,你熟知律法,自己说吧,你该当何罪?”
“老奴罪该万死。”崇祯斥骂道:“死都便宜了你!朕要你受足活罪,然后再死。而且,朕还要你自个拿出个治你的法子来!”王承恩沉默片刻,说:“启秉皇上。老奴是个太监,依照内廷规矩,老奴得当众接受廷杖,直到打烂了老奴的这副贱骨头,扔到荒地里喂狗……”王承恩自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崇祯咬牙切齿地吼道:“准奏!”其实,崇祯皇帝完全明白,王承恩是天下最忠实最能干的奴才,但他不能允许任何奴才替自己做主。只见王承恩再次垂下那颗花白的脑袋,叩首及地,沙哑地说:“老奴谢恩!”“滚出去!”
王承恩掉转身体,仍然四足并用,像一条老狗朝宫门外爬去。崇祯注视着王承恩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第五卷
第九章 杖罚王承恩(一)
王承恩端坐在院中一张太师椅上,他虽然死到临头,表情还是泰然自若,一点不失大太监风度。鲁四等七八个徒子徒孙跪一地,俱是悲泣无言。这时候,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各执一柄红黑两色的枣木棒子顺序走来,为首的折腰叩拜道:“奴才拜见王公公。”王承恩点一下头,说:“来啦。待会用心侍候着。”四个执杖太监围着王承恩站立。王承恩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张开双臂。鲁四等太监立刻上前替他捶腰捏腿,活动血脉。……王承恩仰着头闭着眼儿,说:“鲁四啊。”“小的在。”“怎么就来这几个孩子观刑啊?”王承恩说,“老
夫是大内总管。总管受刑,应该让内廷所有太监都来观看,以求惩前毖后,望而生畏。从此啊,夹着尾巴做人!”
“是小的吩咐太监们各司其责,不得擅离职守。”鲁四乞求地说,“公公……”王承恩沉声说:“传下去。凡不当差的太监、仆役,全部赶到这来,看老夫受刑。”鲁四无奈应声,转脸朝手下们示意。那几个小太监匆忙四奔去传命了。王承恩睁开眼看看天,语气平淡地说:“唔,是喝茶的时辰了。”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已端上玉盘,盘中搁着一把茶壶,一只茶盅,里面沏的是极品明前龙井。鲁四抓过壶赶紧替王承恩斟茶。王承恩接过茶盅,缓缓饮尽,放下。鲁四赶紧再斟满,王承恩再缓缓饮尽……
皇宫里大小太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太监们越聚越多,到达院门时,忽然全部无声无息了。一个挨一个地步入院子。
大小太监们垂首跪地,一声不出,整座大院渐渐跪满了太监。王承恩已饮尽最后一盅茶。他放下茶盅又拿起茶壶,嘴对嘴将壶中残茶喝尽……王承恩咂舌,像是品味着龙井的香味。然后说:“鲁四啊,再沏上一壶龙井。刑杖之后,老夫要是活着――就喝。要是死了――就浇老夫身上吧。”鲁四哽咽着,跪在地步的太监中也有人呜咽。
哐啷一声巨响,王承恩将茶盅掼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然后,他从容将长袍儿撩到腰间,系好,噗嗵一声跪在毡子上,用沙哑的喉咙高叫:“奉旨,将欺君专权的狗奴才王承恩,当众廷杖,直到打烂他的贱骨头,扔到荒郊喂狗!小的们,开打!……”王承恩一头扑到地毡子上,一动不动地等候着木杖落下。可等了半天,执杖太监却不敢动手。王承恩扭头回瞪执杖太监,厉声问:“怎么,想抗旨?打!”领头的执杖太监终于鼓足勇气,举起了木杖――他高高举起却轻柔落下,击在王承恩身上。王承恩又扭过头瞪着执杖太监说:“刘二啊,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几个小子如果棒下藏私,老奴醒来后定把你撕成八瓣儿!……打!放开来打!!”
“遵命!”刘二高高举刑杖再重重落下,另一个太监也挥杖重重落下。两人一起一落,刑杖交替击在王承恩身上。另两个执杖太监则交替数着:一……二……三……每一杖落下,王承恩都痛得呻吟一声,嘴里连连说:“好,好!”杖击之下,王承恩双腿立刻渗出鲜血,他渐入昏迷。四周,众太监个个心惊胆战。他们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
乾清宫内,崇祯端坐,周延儒侍立于侧。一个小太监入内,惶恐地道:“启秉皇上,王承恩已经受杖十八了。”崇祯恨恨连声:“接着打!”小太监应声而退。崇祯转过来问周延儒:“你估计王承恩能承受多少杖?”周延儒说:“秉皇上。廷杖也属于酷刑之一。一般的罪犯,身子骨如果硬朗,二三十杖便能致残,四五十杖便能致命。”“哦……”见崇祯面露微微忧色。周延儒笑道:“可执杖太监都是王承恩的徒子徒孙,他们手中刑杖,自有轻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