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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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虽缺江湖阅历，也知眼前情形诡谲蹊跷，大非寻常，心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道谢之言方到嘴边，便给咽了回去，默然坐在一旁，瞪大眼睛静观其变。
追风神丐面色不变，心下却止不住暗暗叫苦，只怕这回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了。日前他略施小计，利用丐帮势力将消息四处宣扬开去，引得左近江湖人士蜂拥而至，与魅云一行人为难，好使自己这一方能够混水摸鱼。却不料人算终归不如天算，当他发现一个隐居多年、江湖传言中早已乘鹤西去的世外高人也闻风而动时，他就知大事不妙，形势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事先部署尽数被打乱。故此，他才不惜孤身犯险，独自前来与魅云谈判；撕破脸后，又早早地协调各路人马围攻他们一行人，心存侥幸想赶在这老婆子到来之前了结此事；待一时战敌人不下，他便又瞻前顾后，迟迟不愿率众出手，皆是因为顾忌此人。
众人中大多不识得这老妪来路，各自搜索枯肠，寻思今当之世，成名高手中有那人似这等形貌。不明来人底细，自也无人轻举妄动。
老妪缓缓行到马车前二丈之处，伫足望来，小眼中精芒闪烁，夺人双目。
魅云心念电转，微微一笑，屈膝裣衽一礼，恭声道：“原来是东方婆婆仙驾，小女子有礼。常听家师提起您老人家，不期今日得睹尊颜，当真三生有幸！”
“东方婆婆”四字一出口，那边人群中便响起一阵细碎的低语声，不少人骇然变色，纷纷与同行之人交头接耳，看来打退堂鼓的人当不在少数。
魅云顿了一顿，唇角一丝笑意悄然逸去，眺目向周遭黑暗处张望几眼，忽而道：“却不知东方前辈是否在左近，好让小女子一并拜见！”
老妪怒意陡现，细铁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目中厉芒暴闪，面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怨毒与悲痛。失控之状一闪而逝，再一眨眼的工夫，她便又平复如初。
魅云立时心下雪亮，她何等机敏，看似不经意间的随口一句客套，便试探出这老妪的老伴����“苍松客”东方晴必已不在人间，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魅云岁数虽轻，但年少老成，游历江湖数载，处处留心，再加上又得明师指教，江湖见闻甚是广博。她自然听说过这“苍松客”东方晴夫妇俱是成名数十年的前辈高人，人尽皆知他们夫妻感情恋笃，自来形影不离，鹣鹣比翼，便似“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一般。相传不论何时，只要两人中任何一人出现，另一人便铁定在不远处。昔日旁人称这老妪为“东方夫人”，及至年老后，江湖小辈便尊称一声“东方婆婆”，至于她本身姓甚名甚，则早已被世人所忘却。
老妪阴恻恻笑道：“老婆子老而不死，归天之前还能见一见故人之徒，也算是有缘。今儿老身要卖个老脸，问你讨一件东西，就不知你女娃娃肯是不肯？”
魅云当然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左手轻轻拍抚着木箱子，淡淡道：“那东方婆婆可实实叫晚辈为难了，这东西么，在场人中想要的可着实不少呢！”
老妪阴阴一笑，冷凌凌的目光如电如剑、如火如炬，悍然瞪向对面的众人，一股冷厉的煞气隔空传来，她的目光扫射到谁身上，那人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处，竟无一人敢与她正面对视。当她看到追风神丐时，稍稍一停，����怪笑道：“很好，很好！风小子也还在人世。”
追风神丐在众目睽睽下被人叫成“风小子”，面上不由有些发窘，可他年岁未满五十，真真确确较她低了一辈，肚里暗骂老虔婆倚老卖老，抱拳道：“东方婆婆，久违了！”
老妪收回目光，冲魅云道：“女娃娃看见了，没人与老身争。”
魅云面色异常凝重，长身立起，先吩咐一旁待命的星贞上场与星艮两人并肩对敌。自老妪出现起，魅云已无暇关注燕山十八骑那一边的战团，星艮、星夷又是迭遇险境。
子玉心中有数，她准备动手了。
待星贞拔剑杀入场中，魅云方缓缓道：“不知东方婆婆定要此物何用？还请先行示下！”
老妪突然仰首放声怪笑，面容扭曲狰狞，凶恶暴戾，形同厉鬼，怪笑声中饱含数之不尽的病态快意，笑得人人毛骨悚然。
“邪剑之女速速交过来！老身要挖出她的双眼，割掉她的双耳，劈下她的双手，斩断她的双脚，然后浸在药酒坛子里，拎去东海离天涯，逼邪剑那厮自废武功……噫哈哈哈哈……”
子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疯了疯了！这老太婆疯了这老太婆疯了……”
十数年前，“苍松客”东方晴夫妇因年事已高，萌生退志，遂相携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偏僻地方隐居，就此不问世事，安渡残年。此事当年曾轰传天下，人尽皆知。
只因东方晴为人较为正派，虽然夫人性情有些乖怪，总也算正道中人，他们伉俪二人又同是当时少有的一流高手，武林中卖他们面子的数不胜数，金盆洗手时据传特地赶来道贺之人不下数百，一时间盛况空前，为江湖中留下了一断佳话。
按照江湖中不成文的规矩，不论是谁金盆洗手之后，江湖道上便当没了这人，他们不能管江湖之事，昔日仇家也再不可以找他们报仇。如有人胆敢挑战此天下之大不韪，便是武林公敌。
邪剑公子那时出道未久，因嗜剑成痴，不大通晓世务，也不屑理会诸般世俗礼法。他新悟出一套剑法，正四处寻找够分量的高手试剑，无巧不巧在山林中撞上了归隐才几个月的东方氏夫妇，便不分青红皂白找东方晴印证。
一战之下，东方晴不敌落败。邪剑公子得胜却无喜色，反而茫然若失，重重呸了口，道：“什么隐世高人，原来又是一个盗名欺世之徒！”之后扬长而去。
东方晴羞怒交集，加之被无形有质的剑气攻入经脉，大大伤损了元气。风烛残年之人怎经得这般折腾，苟延残喘了大半年，终于油尽灯枯，一命呜呼了。如这等小事，于邪剑来说，自是懒得炫耀，世人也便无从得知。
老妪心如死灰，一心要为夫报仇，日以继夜地苦练神功，十几年来动心忍性，卧薪尝胆，苦心孤诣，近来自认武功大进，足可与邪剑一争高下，一闻邪剑之女的消息，便即出山来夺，若得手，不但能以仇人之女的鲜血祭奠先夫亡灵，还可以之为胁，面对邪剑时便又多几分胜算。
追风神丐一听此言，登时大惊失色，酿成现如今这种局面，实非他所愿，一旦被这老妪得逞，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如若邪剑那魔星被刺激得狂性大发，重入江湖，世间又将永无宁日矣！
魅云目光一凝，轻声道：“那可要对不住老婆婆您了，小女子只想请这小妹妹去蜗居小住几日，好让邪剑前辈与家师能坐下来共商大事。可不想让她有个好歹，为本教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
只听得嘿嘿嘿嘿连声，老妪低沉地笑了一回，“皇甫老怪倒教出个好徒儿！”她语气不善，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群雄中不少人以为她出手在即，无不屏气凝神，等着看这传说中的高手有何惊人手段，若是当真功高盖世，难于匹敌，只好拍拍屁股走路；但如是个浪得虚名之辈，那便不消跟她客气了。
谁知老妪语风一转，道：“好！老身看在你师傅皇甫老怪的面上，不与你小娃娃动手，以免落个以大欺小之名……老身可以拿一件东西与你交换。”
“哦？”魅云淡淡一笑，对于做大事的人来说，世间没有什么事物是不能摆在桌面上谈条件的，只要对方出得起价钱。她不紧不慢道：“世人皆知，邪剑公子当年武艺便已是登峰造极，事隔十数年后的今日，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界，谁也不知。他的独生爱女奇货可居，价值之高绝，恐怕就连北元或大宋的公主也及不上，东方婆婆拿什么换？小女子实在好奇得紧。”
“就是就是！”旁边的子玉也忍俊不禁，失笑道：“别告诉我你要拿邪剑本人来交换，呵呵呵……老婆婆你真逗！”
老妪冷面含笑，蓦然铁杖抬起直指子玉，道：“就拿你……”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二十八章
猛听老妪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子玉气息一窒，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错愕得无以复加，“我？！”他张大了嘴巴，一手指着自己，看看身畔不动声色的魅云，转而又瞧瞧不远处的老妪，终于扑哧一声，哑然失笑道：“哈哈，这位老婆婆真爱说笑！哈哈！”心下竟隐隐生出些许窃喜，某种扭曲的自豪，暗道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他人恁般看重，难道说这貌不惊人的老太婆竟是先知一流的人物，能见人所未见慧眼识英雄？
老妪嘿然不语，静静凝视魅云，灰褐色高额下的小眼中寒光一闪一闪。
魅云也自惊异，瞟了他一眼，寻思：“王公子虽说是宇文悖之徒，可他武艺平平，难上得台面，只是举止一味轻佻，宇文悖已然将他一人留在南国历练，他们师徒的情义便不问可知了。这么个人与邪剑爱女委实不可同日而语，以他为胁，多半只会惹来天狼阁高手袭击，不惟无益，甚而大有害处。要论值得交换他，那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了！”沉吟一回，缓缓开言道：“王公子这宇文悖之徒么，只怕分量还差了些。”
老妪奇道：“宇文悖？什么东西？”
语音甫落，对面人群中一片哗然大噪。宇文悖独领天狼阁，那可是随便跺跺脚，北方武林就要颤三颤的人物。南方爱国志士提起他，背地里咬牙切齿的不知多少，可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