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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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心头大寒,她要是轻信了这等偏执狂言论,今后自个儿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大声叫道:“冤枉啊!好妹妹您明鉴,哥哥此心惟天可表,日月可证!”
穆笳咯咯一笑,却不理会他,径问鹦鹉道:“你适才说的‘小女鬼’是什么人?”敢情她大小姐丽质天生,打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奉承赞美,忽听说自己的美貌都快赶上谁谁了,言辞中竟隐隐透露出略有不如之意,诧异与不忿交织而来,她便挂在了心上。
鹦鹉听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子玉面前,叫道:“说啊说啊,你来说!”
子玉一脸茫然,“说啥?”
鹦鹉怪笑道:“说你和那小女鬼的事儿,人家可爱的小姑娘等着听嘿!”
子玉一听头都大了,忙向穆笳道:“绝无此事,我压根儿就不知什么小女鬼不小女鬼的,都是它一人……嗯,一鸟说出来的。休要听它瞎说!”
穆笳见他说的慌张,额头直冒冷汗,登时疑云大起,叱道:“好哇!你几时又勾搭上一个?你还有多少相好的?快快从实招来。”
这鸟特不地道,尽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子玉见这该死的鹦鹉在面前飞上飞下,一副乐不可支的操行,恨不得一巴掌劈将过去——将其击落。他琢磨着不能在这事儿上多做纠缠,以免越描越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他抬头望望,无巧不巧一滴雨点掉在他左颊,“哎呀,下雨了耶!”
鹦鹉张口欲言,子玉忙抢先说道:“你这鸟前辈恁地能说会道,不如跟了我们去怎样?包你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鹦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尖声叫道:“坏了坏了,老女鬼与小女鬼快回来了,快走快走……”它说走就走,猛抖翅膀,哔哔嗒嗒往鬼宅子里一飞,便没了影儿,倏忽而逝,园内依旧野草萋萋,废楼寂寂,好似这么个精灵从来也不曾出现过。
穆笳只管不依不饶,硬是逼他招供。
子玉原本伤势甚轻,穴道解开后,真气运转几周已无大碍。他已然镇定下来,心知面对她的质问,慌急不得,越慌越显得自己个儿做贼心虚,慢慢自地上爬起来,好整以暇拍了拍襟袖,正了正衣冠,方才心平气和将适才被张贵擒获的经过说了一遍。
“真的?”她听完其实已信了大半,倒不是见他说来平平稳稳面无愧色——这人说慌眼也不眨的,而是因为两人分开统共也不过小半刻的工夫,硬要扯进一段孽缘来,委实太也荒谬。只为十数年来,头回听人当面言及还有比她更美貌的女子,心下里难免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芥蒂,特想找人麻烦。
子玉笑道:“那傻鸟的贱嘴你也见识过了,它的话也是能信的吗……”说到这儿,顿了一顿,隐隐约约猜到她心中的不快来自何处,见四下无人,便走前两步,轻轻拉起她滑腻嫩白的小手,缓缓地摩挲,笑道:“别听那傻鸟有的没的瞎诌,哥哥我就不信世上还有谁人能美过我的乖乖宝贝儿,无论何时,你在我心目中都是最最完美无缺的!”
穆笳小姑娘啐了口,玉颊浮起两朵绯云,娇嗔道:“谁是你乖……呸,就你油嘴滑舌!”
说话之间,豆大的雨滴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穆笳拉上他跑,说道:“下雨了,我们快回客栈去。”
“妹妹说怎样便怎样,嘻嘻嘻!”
春雨渐渐地淅淅沥沥愈下愈大,整个城市沐浴在滂沱大雨中,反反复复冲刷,淅淅哗哗直冒白泡儿。
烟雨濛濛,涤尽红尘种种。
客栈厢房里,两小悠哉游哉对窗品茗。窗外绯雨潇潇,疏风细细;室内香炉氲氤,一室皆春。
子玉手捧香茶,凝目远眺窗外,时不时低吟浅唱,哼着不知名调调,乐在其中。
对桌穆笳一手支着香腮儿,睡眼朦胧,上下眼皮子几欲阖上。这也难怪,她昨日大白天一直在寻找子玉,晚间更没睡成,不比子玉是马背上睡了一下午的。虽说习武之人对睡眠依赖不似常人多,但有事儿去了尚不觉得,这会儿坐静了,时间一长便免不了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子玉看着怪难受的,便道:“不如你去床上睡一会儿。”
她用力撑开惺忪的睡眼,瞟了瞟他,嘟着红滟滟的菱唇,像孩子似的任性道:“不要!”
子玉无辜极了,心说她又在折磨我哩!无奈苦叹一声道:“那么好吧,我们跟上回一样,你安心在房间里睡下,我到门口呆着……呜,这当儿下大雨,门口呆不住人呵……那我去前店酒楼里坐坐便了,你安生睡啊,乖!”
“不要!”她睁开眼,似是略微清醒了些,“人家不困嘛!”说时,还颤颤端起桌上茶盅,微微抿了口。
子玉见说,嘿嘿缄口。
不消片刻,她的螓首又在子玉面前一栽一栽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没法儿,起身踱到她这边,紧挨着坐她身旁。
她启眸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他,眼波醺然,慵懒迷离,使他非常怀疑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她立时又闭上美目,螓首晃呀晃呀,终于老实不客气靠在他肩头上。“呼”的喘出口大气,面含微笑,仿佛在说这样便舒服多了。
身侧玉人翠娥淡扫,弯弯如新月,雪肤细腻光滑好似绸缎,吐气如兰,幽香四溢,似馨似馥,一缕缕沁入鼻中。子玉不觉有些心猿意马,柔情蜜意迅速在心底滋生。
他抽出玉箫,伴着窗外雨打翠竹沙沙声,轻轻吹奏起来。箫音低婉而柔和,始终在低谷萦绕徘徊不去,令人听了灵台空明,俗虑尽消。
穆笳一个翻身,索性上半身埋进了他怀中,两条玉臂牢牢环住了他的腰身。像只大白猫似的,美滋滋窝进他怀里,呼呼大睡,灼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尽数喷在他心窝儿,
子玉怦然心动,“她这……算不算在勾引我?”抱着这具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火热娇躯,早已是心驰神摇,魂魄荡漾。
她忽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秀美如菱花的嘴角上弯,缓缓漾开一丝笑意,有如花萼嫩蕊的玉颊蓦然泛出两朵红云,这两朵红云一出现,便像一枚石子投入了湖心,泛出一圈圈涟漪般的迅速蔓延开来,一直到耳根子都被染出了片片玫瑰酡红。
他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她究竟梦见了什么,竟自个儿羞成这模样。若是她没睡着,那便一准儿是在挑逗我了,确信无误,她在暗示着什么!他的欲火已被全面点燃,熊熊燃烧,几有燎原之势。
她娇羞无限了一会儿,款吐莺声,“坏蛋!讨厌!就知道欺负人家,坏死了!人家不要嘛!”
子玉不由“嗤”的一笑乐了,原来是怀中玉人的梦中呓语,合着她正梦见被自己使坏轻薄,只听这句轻嗔薄怒的话中,倒有三分佯怒,五分娇羞,和二分妩媚,心下又是猛地一荡。
一霎冷雨打在窗格上,无数碎裂的小水霰溅了进来,回头看时,只见怀中玉人脸上沾染的几滴星星小水霰,衬托着雪白如羊脂美玉似的肌肤,竟自宝光隐隐,剔透晶莹,黑油油的云鬓秀发也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怀中本就清丽绝俗的妙人儿,在这一刻越发掩映得浑不似凡尘中人。
他心中爱意如潮水泛滥,再也按捺不住,俯下身子吻了下去。眼看着越来越近,即将大快朵颐,猛地好没来由生出股子罪恶感,悬崖勒马,几至贴着她脸颊一掠而过,伸得长长的舌头回收不及,堪堪舔掉了她面上一颗小水珠子。
他咂巴咂巴嘴,暗叹一声,只是轻轻搂住了她,便似搂着的是具瓷人,稍稍大力便会将她碰得粉碎一般。怀中人儿乃是上苍的杰作,捧在手心儿呵护怜爱尚嫌不及,任何唐突都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她太困了,让她睡吧,等她醒了再说……嘿嘿,嘿嘿!”
霜意凌人,泛肤生寒,她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哆嗦了一下。他一惊,惊觉到自己这护花使者当的可不称职,赶紧轻手轻脚关上窗户,把淅沥沥的雨声隔在窗外,再伸长玉箫,辛辛苦苦勾回床头的一条被褥,轻轻将她包裹住,同时将自己也包上,两人共卷一个被筒中。
“同衾而眠哩,跟同床共枕是一个样儿,她还说我们不算夫妻……哈!等会醒了定不放过她,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捱着桌子,闭目假寐,又不能作动弹,不移时,渐渐也觉一阵慵倦袭来,睡意中想到人生至此,夫复何求,要是这么天长地久就好了……张贵坚毅的面容蓦然出现在他脑中,他猝然一惊,情知张贵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倘或我这便去襄樊支援抗战杀敌报国,表明与鞑子势不两立之心,纵然他仍不信我,想来也暂时不会杀我吧……不妥不妥,襄樊就快破了,到时候白白饶上我一条小命儿太不划算。上上策还是造条大海船,扬帆出海!”
他的神志已渐趋混沌不清,迷迷糊糊又想:“出海……嗯,对,出海好,就是出海!咱也别去小日本……那几块小岛岛没前途,咱往东……再往东……再再往东……就这么一径儿往东航,航,航,便会发现一块辽阔无际的大陆……咱那时便拽得老天爷都认不出我了!只须找根竹竿,在顶端绑条破布,然后望地上这么一插……嘿嘿,这块比中土还大数倍的地盘就归我名下了……对了对了,差点儿忘了嘿,破布上还能写几个大字,嗯,就写:美、利、坚……”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十四章
也不知过去多久,子玉悠悠醒来,四下里已是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