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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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处;一到后面两进便如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处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亭台楼阁精美非常,小桥溪水哗哗沥沥,大显名门望族气象,看来该是陈弈家眷的居所。
整个大院的院墙又厚又高,与外界全然隔绝。
后两进不见一个人影,却非偶然。朱通判在陈弈手下受气经年,今日陈弈一倒,他哪里还会跟他的家眷客气,既然子玉有令妇女也要为守城出力,便统统赶了出府去做事,大家闺秀又如何,一律不分贵贱,也算出了一口心头郁结已久的恶气。
子玉折了段柳条在手中把玩,沉吟一回,道:“本城大牢里关了多少犯人,为何还不处置?狱卒也可以调去城墙。”
“这……”子玉突然到来之时,朱通判本来也正在想法发落那些关押的犯人,这会儿见子玉发问,他微微一顿,便转口道:“下官一时难以处置,正要着人请公子你定夺。”他在官场翻翻滚滚半辈子,自是深谙为官之道,圆滑世故之极。
子玉听他自称“下官”,剑眉暗自一皱,心说他不是有意拿言语挤兑我、好让我脱不开身吧!却不知咱根本不希罕当这一天半日的州官,要不是全城百姓让我硬不下心肠一走了之,鬼才愿收拾这个烂摊子,问道:“犯人中有多少人是含冤受屈的?”
朱通判一怔,没料子玉当面说出这等话来,他这副州官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支支吾吾道:“依陈弈那厮为人来说,想必受冤的犯人也不在少数。”不着痕迹地推得一干二净。
子玉断然道:“证据确凿罪不容恕的犯人,就地正法!明显蒙冤莫辩之人,当场开释;至于一时难定是否有罪的犯人么,也差他们上城墙,与全城男丁一并抵抗蒙古人攻城,算带罪立功,对他们说,假如成功击退了鞑子保全城池,你亲自上奏折给朝廷为他们开脱并请功,要是城池失陷,大家一齐战死便了!”
朱通判听完大喜,顿首道:“公子高见,下官这就去办……”
“且慢,还有一事。”子玉喝止道,整理一下头绪,不急不徐说道:“守城准备进行得如何了?”
朱通判道:“事事进展顺利。库房里储备的全部兵器箭矢业已送抵各段城墙,厢军将士正在加紧磨砺锈蚀的兵刃;城内铁匠铺、刀剑店里的兵器也徵收一空,下官还特地亲笔写了一张徵条给店主,书明要是异日打退了蒙古人,可以按市价给他们银钱,倘若城池失陷,小命都没了自然一切无从谈起……各段城墙下檑木滚石堆积如山,蒙古人便是通宵夜战,也无短缺之虞。并令工匠聚积起来一刻不停地赶造箭支……另外还有诸多细节,公子要听下官便一一道来。”
子玉听了大为振奋,心说这人的确很有些才干。侧头望望西天垂垂将落的红日,道:“入夜之后,命你指挥的十余万人不可各自回家安睡,一齐集中到这座大院里来,让人临时搭帐篷、铺地铺,老弱男子睡第一进,女子睡后面三进,将就将就一下,大难当头,保命比什么都重要。嗯,这偌大一片院子,挤一挤应该住得下……”见朱通判一脸愕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温言笑道:“这事儿虽然没有任何凶险,可毕竟是十余万乌合之众,组织起来甚是麻烦,你要多多费神了!”
朱通判迟疑道:“调人没问题,只是,只是下官委实不明……”他转头瞟了眼既厚实又高耸的院墙,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续道:“嗯,这府衙大院确实称得上全城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蒙古人如果能攻破城门长驱直入,满城民众即使全缩在此地,只怕也照样无用。院墙再高,也高不过城墙。”
“长驱直入?哼哼!”子玉冷冰冰一笑,手中柳条叫他捏成一团绿渣,恨声道:“他们拿什么长驱直入?我要将这座袁州城变为蒙古骑兵的坟场!!”
周围人听了,无不面面相觑,只听得子玉接着又道:“把所有绊马索分散布置在全城各街道处,然后派出大批人手,将街道两旁店铺民居中的家具、床铺、桌椅……凡是能抬得动的大件家伙统统拖到街上来,尽量堵路,务须使全城没有一条能够跑马的街道。”
巡检郑国已然反应过来,登时眉飞色舞,一叠声赞道:“妙!妙!妙!如此一来,蒙古人就算攻破哪道城门,铁骑一涌而入,也能堵得他们动弹不得,寸步难行,非逼到他们下马不可!想攻破我袁州城就还有得打呢!”
朱通判不比郑国从纯军事角度考虑,他皱皱眉头,提出了疑虑:“这法子倒也不失为良策,可……请恕下官直言,此计未伤敌、先伤己,蒙古人能不能杀进城来还未可知,就先已给我们自己造成极大的不便,那样一来我们的马车只怕也派不上用场了,以后一切就只能用脚走的。运起守城用的诸般物事来更是艰难,不是每个人都抱得动滚石……”
“够了!”子玉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百姓多累一点有什么打紧,跟脑袋比起来哪个要紧?”说到这里,惊觉自己语气重了点,他也是恼怒他们这些人仍然小视城外的蛮族,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顿了一顿,沉声道:“国难当头,你们已经安享数十年的太平日子了,这区区几天多辛苦一点儿又有何妨?我们全城有十几万人哪!光后备人数就有十余万之巨,人力还不充足吗?要知道城外蒙古人十有八九不满万人。”
朱通判颔首应是,道:“公子所言甚是,下官茅塞顿开,下官这就去办。”他只是提出这个疑问而已,其实压根儿就没准备坚持己见,哪怕子玉一个字也不解释,他也会照办无误。就像以前在陈弈手下一样,他偶尔看不过眼时会顺势劝上一劝,一旦陈弈不听劝,他便二话不说听命行动,陈弈要杀人放火也不关他的事儿了,绝不跟顶头上司硬杠。这也是陈弈信赖他的一个原因:好使唤。
子玉想了想,上前几步,右手搭上朱通判肩膀,笑道:“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牵扯的方方面面着实非小,老哥你要多多受累了!……倘或天佑我大宋,最终击退蒙古人,得以保全城池,届时,小弟我一介布衣平民哪敢有什么奢求,朝廷不追究我擅杀大臣的罪名便已谢天谢地了!而这一件大败蒙古铁骑的不世奇功么,只怕要尽数落到朱老哥身上了,到那时莫说这袁州城州官之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恐怕品级连升两级三级,都不是全无可能!”
朱通判精神一振,以他这般深沉内敛的人物,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狂喜不禁的神情,拱手谀笑道:“王公子抬举下官了,全仗公子主持大局,出谋划策,下官只是照公子吩咐的去办,哪里有什么功劳……至于陈弈大人之死,下官明明看见与蒙古人交战中他是中了流箭伤重而亡的,之后公子你毅然挺身而出,将一盘散沙也似的全城军民整合起来抗敌。公子盖世奇才,文韬武略,千古不作第二人之想,建此大功也是份所应当,何罪之有?”
子玉后面的琦灵小妹妹听得咯咯直笑,穆笳亦是忍俊不禁唇角含笑。这人睁着眼睛都能说瞎话。
“好说,好说!这几日还请老哥尽心尽力,小弟静候佳音。”子玉哑然失笑,明知他在大拍马屁,也是心中喜滋滋的大为受用。
朱通判转身大踏步而去。子玉面向身后跟着的两个本城小吏,道:“我这不须要你们,朱大人事务极其繁忙,你们随他去吧!”
两小吏齐齐施礼,恭声道:“是,大人。”说罢,追着朱通判的背影去了。
“大人!”子玉玩味着他们临去时的称呼,心里苦叹道:“大人……呵呵,咱是想当大人啊!有权、又有钱、又能一展胸中抱负的大人谁不爱作,可做本城的大人么,就不是那么有趣的事儿了,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但到了这时,咱又不能不作下去……哼哼,造化弄人啊!”
“王公子,不知对卑职有什么差遣?”巡检郑国凑上来笑道,他是个明白人,子玉既然让那两小吏随朱通判而去,单单留了自己,自当是有事吩咐了。
子玉道:“你立时去各处城墙,将我的决定告知厢军各营指挥使,让他们往下传达下去,好叫所有守城军民心里都有个数。”
郑国狐疑道:“真的要通知全部人吗?他们要是知道公子预先做好了城门失陷的准备,会不会不下死力作战?”
子玉笑骂道:“朱大人将指挥众人大干一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瞒得他们过,与其让他们无端猜疑,不如早早告知他们的为好。你还要加意强调,全城妇孺今夜都在府衙大院里安歇,彼此能够照应,只须蒙古人不攻入城中,她们就再安稳不过!”
郑国这才应了声,干劲十足地去了。
子玉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心说:“这样一来,万一今晚哪道城门被攻破,城墙上的军民才不会立时崩溃,必然会想都不想一窝蜂地拥来府衙附近守护,因为他们的亲人全在这里……对于蒙古人那厢来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比较残酷了:由于全城街道都给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一进城就只有下马作战,更因为深夜之中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并且地域狭窄,纵有一些火把照明,又何济于事,多半弓箭也难以有用武之地。蒙古人去了骑射两绝,一个徒步肉搏的蒙古人还有什么可怕?迎接他们的将是生于此、长于此,黑暗中也能行动自如的本城居民,更不幸的是这正些军民亲人就在身后,个个红了眼睛,只恨不得跟蒙古人同归于尽!哈哈哈哈……”
他想到得意处,再也忍不住仰天震声长笑,内心深处隐隐成形个疯狂的想法:此城壮丁比蒙古人多出数倍,黑暗中无处不在的军民就是拼也能将他们拼干净!袁州城将在他一手布置之下,成为所向无敌的蒙古人自钓鱼城之后另一个恶梦!待这支部队遭到毁灭性的重创,残部仓皇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