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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怪世奇谭之五 橡皮脸女孩-第2章

小说: 怪世奇谭之五 橡皮脸女孩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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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捏似的。有时候弟弟躺在姐姐身边摸她的后脖子,姐姐就会一下子把他的手摔开。看来一样东西就有一样东西的特殊用途。 
姐姐的脸,好像是用来被那些手打嘴巴的,正如自己的脸一样。自己的脸的这种用途,还不明显,因为一旦姐姐的脸被那些手打,他们就会放过自己的脸。所以,姐姐的脸,更像是专门用来被打嘴巴的。 
黑蛋先打,他没有使出很大的劲。因为他觉得使出很大的劲,就像真正的打架一样,对于他来说有些可笑。这个女孩,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一张像死尸表情一样的脸,而这使它更像一张欠揍的脸。 
姐姐在决斗中,是从来不先动手的,但是,她也是从来没有先收手过的。这就意味着,她从未败过。如果她败了,那么,他们那总是被一股热量炙烤着的跃跃欲试的手,就可以随意地伸向弟弟的脸了。 
女孩反击过来的巴掌,有些重。也就是说,比学校里那些看到男孩就害羞得掉过脸去的女孩的巴掌,要重得多。但也不出黑蛋的意料,没什么了不起的,似乎还没有一个稍微结实一点的男孩,例如,三胖的,重。黑蛋有些诧异起来,就这样一个巴掌怎么能把德福街的男孩都打败……可见,德福街的小杂种们是怎样的一群软蛋……黑蛋竟有些失望了,他所寻找的一个意义的下午,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姐姐和黑蛋,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轮流让自己的脸蛋,成为对方巴掌演习的目标,不能动弹,不能躲闪。就像……嗯,就像德福街或其他街上的那些父亲们,在用巴掌犒劳自己儿女时所要求的一样……或许这种决斗仪式的起源,要追溯到此种每日都像空气一般绵延着风习…… 
当打出十多计耳光的时候,黑蛋的惊诧就更加地不可遏止起来了。首先是,女孩的巴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打击而软弱下来,就像一种机器一样,始终保持着某种对黑蛋来说,不是很重却也绝不太轻的力量。这种力量,黑蛋挨十下,都没关系。但十下之后,脸皮就会就会由于被反复抽打,渐渐失去对它的抵抗力,由此那种力量猛然地似乎是加重了……其次是,女孩的脸皮竟然没有多少改变,从颜色上说,本来它就是通红通红的,黑蛋的巴掌只是使这种深红色,稍稍地加重了一点,而且女孩连一点本能躲闪的神情都没有,好像脸蛋不是自己的,而是一具尸体的,是与自己无关的,自己的任务就是让这个尸体一般的脸,抗住黑蛋的耳光,然后伸出那厚厚的手,动作笨拙而又猛烈地,抽在黑蛋那由于更像一般的血肉,而渐渐黑紫起来的脸上…… 
黑蛋是条汉子——尽管他只有十三岁——在这种场合,他从来不允许自己顺势躲闪,以此减轻一些压力。但他又发现,自己的挺住,具有一种强迫的、坚持的、造作的意味,而女孩的一动不动,则显得极其随意和自然,根本不是在强迫自己,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坚持。一棵树,总是长在那里,有谁会认为这是一种自我强迫和坚持的结果呢?不,那是它天然如此、而不可能是别样的那个最为正常和不值一提的姿态。而这个疯狂的女孩,这个呆头呆脑的女孩,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此刻站在决斗高手黑蛋面前,正像那样的一棵树。那似乎正是黑蛋所向往的一种目标。他忽然感到这的确是一个有意义的下午。他崇拜女孩,又痛恨她。极端地痛恨起来,甚至不再注重使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无所谓,而咬牙切齿。他的巴掌一次比一次抡得开,身体的幅度一次比一次更大,他的背在肩上的书包早已由一边的孩子拿了去,因为对他的猛烈攻势已经构成了妨碍。女孩,被打得脚下趔趄起来,但很快站定,不,即使这样她也不躲闪,即使嘴角和鼻孔都流了血,女孩的表情仍然是像无机物那样的漠然和自然。她打来的巴掌,虽慢,力道依然凌厉。啊,太狡猾了,他/妈/的……黑蛋忽然这么想,她本来可以打得很重,但她一开始就在保存力量,以使它能够源源不断地始终如一地坚持下去,她一开头就已经下定决心和他来一场持久战,从她攻击的姿势和力量看,这仍不像他那样,每一下都使出浑身的力气,而是仍在积蓄着、保存着某种不知道可以延续到何时的力量。黑蛋感到可怕起来。他的嘴角也出血了,但没有她的多,但他的表情要比她可怕得多。他忽然仿佛看到她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发出了某种不可理喻的笑意——不,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是一种好像是毫无意义的笑,一个疯子那样的不可琢磨的笑,如果非要琢磨的话,好像是对这种局面、鼻孔里流出的血的一种享受……“你笑什么……”黑蛋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境界的低下,“你他/妈/的还笑……”他狠狠地掴着,要把那笑打回去,打到她那死尸一般的皮肤的最深处让它在那儿蝉蜕似地干竭粉碎,然而,它非但不像蝉蜕,却更像是那河边沙地上春天长出的草芽,似有还无,似无还有,琢磨不定,捕获不得,更遑论打住它。这种笑让黑蛋这个有意义的下午彻底地破灭了……有意义的下午……去他/妈/的吧……去他/妈/的吧……啊,有意义的下午根本不是这样的一个下午……混蛋的笑……死去吧,丑妞……死去吧,你那疯子一般的笑……死去吧,该死的语文老师……死去吧,黑蛋……黑蛋每打一下,心里就呻吟一声。他的巴掌一下比一下疯狂,以至于旁边的助手们都感到胜利在望。 
然而在这个时候,黑蛋却一下子歪倒了下去。他像喝醉酒一样地眩晕,在助手们的搀扶中,晃动着失去平衡感的身体。 
姐姐,靠在身后一堆木方的顶端。是她,挥出了最后一耳光。她的右臂,下垂,但和身体分开,似乎如果决斗没有结束她就随时准备发动新的攻击。弟弟偷偷靠近姐姐,他的身体就如他最难过时候的样子抽搐得一抖一抖的。他贴近姐姐的一侧拉住她的左手,感到姐姐的腿在微微颤抖。他们刚刚离开那个大门,姐姐就顺着木方滑了下来,坐在了地面潮湿的草丛中。黑蛋从大门里消失的时候,像乌鸦那样沙哑地叫了一声: 
“明天……明天……我哥会找你的……一定会找你的……”他的眼睛里泪光荧荧。 
姐姐在地下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从河堤上的一排杨树后坠落,晚风娑娑地吹将起来。 
此时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靠近了姐姐,他的浑身上下都是黑的,眼睛和牙齿却发着白光。他走路无声无息,身体轻若微风。姐姐丝毫不害怕,弟弟也便只是惊讶地看着他。这个黑人一般的影子,和弟弟一道,将姐姐搀扶出去。他还用粗糙的木炭条一般的手指头梳理了一下姐姐凌乱的头发。他将他们送到木工厂的大门处向他们道别。然后像一块黑布一样飘到了一片残存的屋顶上。走到沿河街中段,弟弟扭头还似乎看见他站在屋顶上向他们挥着软弱纤长的手臂。 
姐姐用那下午捡到的木材和菜帮子,在炉子上煮菜汤。 
父亲那消瘦的身影沾染着一身的夜色,回来了。他问,酒打回来没有?姐姐摇摇头,照看着炉子。他中午,就压根儿没有给她五角钱让她晚饭前买回酒来。然而,他看到酒瓶,那里面的虚空,就像深渊一样使他绝望。他的脑子里淤塞着绝望感,已经无法把酒和给女儿钱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这个下巴像瓦片一样并长着几根花白弯曲胡须的,叫做父亲的东西,对于女儿的异样,女儿的烂嘴唇,火红如晚霞的脸庞,是视而不见的。他的眼中只有酒。他慌乱地摸着口袋,口袋一如酒瓶。还没到发工资,而他已经身无分文。 
这个叫做父亲的东西,暴躁起来。“统统都是混蛋……”他跳过去掐住女儿的后脖子,将她的前额在墙上狠狠撞了几下。女儿像往常一样的听之任之,然而身体却很柔软,倒在了地上。他看到任何东西都很愤怒,他愤怒于酒瓶,因为它是空的,他将它摔在地下。他愤怒于炉子上的煮锅,因为它煮出的不是酒。他将它踢翻。他愤怒于儿子,因为他尖利的哭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上前踢了他一脚。然后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麋鹿,跌跌撞撞走了家门。 
姐姐,额头上沾着血丝和墙上的白灰,摇摇晃晃站起来。她得把饭做完。她又将炉子生着,在锅里和了些面——有时候,父亲隐约地想起世界上还有两个他的种,会扛回一袋面来——重新做起了面汤。 
姐姐躺下,迷迷糊糊的,很快就陷入了无意识。 
后来她醒了,弟弟在推她。她这才想起炉子上还做着饭,于是连忙爬起来,却见火已经熄灭了,锅也端了。弟弟为她盛了一碗面汤,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姐姐想喝点菜汤,可菜汤已经被父亲彻底破坏了。她又躺下,迷糊起来。弟弟就拿了勺子,坐在姐姐身边喂她。姐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奇怪。在家里,弟弟几乎没有见到姐姐躺下的时候。每晚,她总是在父亲和弟弟睡下后才睡的。她总在洗啊,涮啊,弟弟的脏衣服,父亲的臭袜子……而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和弟弟坐在一起吃的。姐姐的反常让弟弟感到害怕,他甚至忘记了哭泣。他想她吃了东西就会好的,于是用勺子盛汤喂姐姐,但稀稀的面汤,从姐姐的口中流了出来。弟弟忽然哭了起来。姐姐这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那眼睛在告诉他:“喂,我没事……”“你真的没事吗?”弟弟抽泣着说。“真的没事……”那眼睛在说。“可是你怎么不吃饭呢?我们一起吃饭吧?”“让我一个人躺着……”弟弟也就蜷缩在了姐姐身边,很快睡着。在睡梦中,他小声地啜泣着。他看到姐姐跟着那个焦黑的人,那个木工厂里布料一样轻的黑人,一起飘走了,姐姐也像一块暮色里的黑布。 
半夜间,姐姐被一阵疼痛惊醒。疼痛在脸上。那儿涨得厉害,也滚烫滚烫的,好像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在了脸上,耳朵里轰轰的好像大河在川流不息。姐姐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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