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魅共舞-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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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像个死人般躺在地上的钟晨煊,突然动了动手指,继而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串紫黑的污血从他嘴角流出,依然不曾醒来的他,仿若被锁在最深的一场噩梦中,双眉紧皱,口中模糊呓语着。
罗德走到他身旁,俯身凑近,听他在说什么。
原来,钟晨煊一直在叫古灵夕的名字。
一抹复杂的神色,从罗德面上掠过,他坐到身边,第一次以一种打量老朋友的眼神看着面露痛苦的钟晨煊。
四周的空气在寂静中凝结,只有不时灌入的夜风吹动顶上的莲花灯,铁链摇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烛火就像心跳,闪烁跳动。
罗德长长吐出一口气,坐到钟晨煊身边,略一沉思,伸出手掌,闭目念了几句咒语,一阵小旋风从他掌心升起,一粒半月状的乳白色药丸,透着月晕般的淡淡光华,在他掌心缓缓漂浮。
捏住钟晨煊的下巴,罗德把药丸塞进他口中,再将手掌覆在他额头上,略一用力,一道浅绿光线从钟晨煊的印堂处直灌心口,闪烁一番后,消失不见。
一似明显的生气,渐渐爬上钟晨煊色如死灰的脸庞,笼罩在他身体上那股阴翳暗沉的气场,也在此时淡去不少,连一直在皮下游走的虫形阴影也停止了动作。
钟晨煊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含混的咕噜声,干涩的双唇也慢慢翕动起来,沉重的眼皮渐渐掀开来。
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光影交替,身体里有股奇怪的力量在纠结翻滚,整个世界仿若颠倒过来,让人无所适从。钟晨煊的呼吸从微弱渐渐正常,视线里扭曲的景物,也回归于清晰,罗德的脸,一如第一次见到他时般,静得像最深的一处海洋,一点淡淡的笑意,阳光般洒在海面,湛蓝的眸子,看得人心都随之沉进一个难以脱离的梦。
钟晨煊的双眼猛地睁开,挺身便站起来,看定罗德正要开口,却突觉心口窜上一阵麻痛,双脚不由一软,又跌坐在地。
“少花些力气,安静坐着就好。”罗德看着还想尝试站起来的他,“半颗解药,只会让你恢复意识,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啮心蛊毒,其余的,你不要奢望。”
钟晨煊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虚弱的声音掩盖不了发自内心的怒意:“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古灵夕呢?连胤呢?”
罗德眉头一皱,拉下他的双手,说:“古灵夕被一只老虎带走了,连胤已经去九重炎狱取她的头骨了。”
“老虎?”钟晨煊判断着他回答的可信度,旋即移开目光,打量着四周,顿时一惊,道,“我们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
“呵呵,我与冥王的交易,终究是成功了。”罗德一笑,如释重负地靠在身侧的柱子上。
钟晨煊心下一思量,总是觉得不对劲,警觉地问:“为什么要给我解药?难道你不怕失去一个最重要的筹码么?”
“我只给了你半颗而已。”罗德笑笑,双手交叉抱在脑后,竟是一派悠闲的模样,“等待总是无趣的,我只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而已。”
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凶狠,曾是那么显而易见,可眼前的罗德,居然找不到半分当初的阴毒与犀利。
钟晨煊诧异的同时,忖度着他是否又在酝酿另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这个旁观者,他的行为与念头,是否永远跟他的血液颜色一样,脱离正常的轨道?
“怎么,是不是以为我又在打你歪主意?”罗德望着半空,轻易猜中了钟晨煊的心思,呵呵一笑,看定他,从怀里摸出个一指见方的纸包,扔到钟晨煊面前,“这个带给你父亲,服下便可清醒。不过,他体内的灵力,怕是难恢复到从前了。”
“我爹?”钟晨煊心下一紧,离开医院多时,一直处于昏迷中的钟岳霆不知情况如何了,这家伙,怎的无端端提到自己的父亲?
“那晚,被我以割命易运阵换了命的赵大婶,在阵法的作用下,走到辅诚中学的开水房中。那是我在集齐使用这个阵法所必须的四大要素后,第一次正式使用。”罗德的眼里,有别样的东西闪过,“我选中了一个来教堂做礼拜的中年男子,他的命数,本应在当夜死于水中。于是,我挑中了跟他八字相同的赵大婶,将他们作为割命易运阵的第一对实验品,交换了他们两人的命数。那晚,我看着中年男人安然无恙地酣睡家中,然后一路尾随赵大婶进了开水房,看着她走到锅炉前,身体竟如空气般融入了锅炉之内。我听到她的身体在开水中翻腾碰撞的声音,虽然有些难过,却还是掩不住窃喜,我的阵法,终于成功了。”说着,他双目微微一眯,“可就在那时,我从开水房中积累了一池废水的水槽中,察觉出一股异样的气场,有人利用水面的反射之力,在窥视我,不止如此,还有一个纯精元的玩意儿,借这池水为媒介,跑进锅炉中一看究竟。隐了身形的我,不动声色,悄然以独门攻击咒术,打进那池废水,躲在后头的人防不胜防,混乱之中,那精元还隐隐现了原形,竟是个姿容威严不凡的中年男子,吃了我这一击,他慌忙从池水中逃遁了去。为免多生枝节,我没有追赶。”
钟晨煊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一把揪住罗德,咬牙道:“是你!居然是你!”
罗德一笑,任由他无力地揪住自己,说:“后来我查过,方知道是你们钟家家传的潜镜之术,我伤的,是你父亲。可是,却是你跟古灵夕,把霍青云送到我身边,让我有机会完成割命易运阵。我更没有想到这事发生后不久,你们几个就来到了教堂。你们完全是我预计外的元素。但是,从你们一踏入教堂开始,便注定成为我计划的一部分了。”
“你……”钟晨煊看着昏在一旁的霍青云,回想当初,不由问道,“难道你教霍青云学画,根本是早有图谋?”
“呵呵,他第一次来教堂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身体有异常。当时我无法确定他是否半人半魔,以我的验证方法,至少需要三个月,于是我以教他学画为名,让他甘心留在我身边。”罗德全不否认,“可就在我快要得出结果的时候,霍青云失踪了,我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他。本以为上天有意为难我,却没想到你们竟把他安然送回,还拜托我照顾他。呵呵,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使用割命易运阵?这对你拿回尸女的头骨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钟晨煊为他的冷血而震怒,揪住他的手开始剧烈抖动,“你就那么中意把他人的性命当成实验品来玩弄么!!!”
“我需要枉死城城主的协助,需要他冥界与枉死城的矛盾激化,需要他明白,他的对手,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同样有操纵世间生灵的能力!”罗德的脸上浮出胜利者的姿态,“事实是,冥王在我的一系列设计下,还是屈服了。”
钟晨煊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松开他,嗤然一笑:“你跟连胤永远不可能旗鼓相当。他眼里装的是天下,你眼里,只有自己。”他顿了顿,靠到柱子的另一侧,两个男人竟像一对相邻而谈的朋友,继续道,“以我的思维能力,着实无法理解你做的这一切。”
“我只要她活过来。”罗德笑得很满足,“我盗走她魂魄化成的渡难花,在人间悉心培育,花去数百年时间,将她逐渐复元的魂魄注入她的身体,并一直以冰舍子为饵,一路吸引孤魂野鬼供她的魂魄食用,这次回到中国,将是我计划完成的最后一步。”
说着,他眼中的光彩有了瞬间的黯淡,说:“我并不想伤害他人,可是,为了她,我别无选择。”
“你可知道,你要复活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钟晨煊闭上眼,问道。
“那不是她。”罗德转头看着钟晨煊,无奈地笑笑,“你相信么,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引起那个人的注意罢了。就像一些孩子,会故意做出一些淘气的事,希望能引起大人的关注。”
“淘气的事?”钟晨煊睁开眼,看着躺在四周的无辜和尚,还有无辜的霍青云,“这一切就是你所谓的淘气的事导致的后果,她罪无可恕,你是帮凶。不要给自己的残忍找借口。她错了一步,然后,你替她继续。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事实。”
“你不理解无所谓。”罗德摇头,“反正,我的目的会达到的。”
他起身走到寺门口,手指天空,回头道:“看到天空的血月了么,连胤必须在天亮之前将头骨交给我,否则,若没有七宝舍利封住煞门,后果你是很清楚的。不但世间生灵涂炭,连连胤自己都会落个魂魄不齐的凄惨下场。”
“你根本是个疯子。”钟晨煊望着他孤独又带着莫名凄凉的背影,想站起来,全身却依然绵软,身体里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力量,时而蛰伏,时而涌动。
他话音刚落,地面上突然刮过一阵带着热气的疾风,猛烈的震颤自地底最深处直窜上来,细细的灰土,从殿顶老旧的缝隙中落下。
强光烈风在大殿中央集结成一团龙卷风般的气流,强大得令钟晨煊与罗德都不由自主伸出手挡住眼睛。须臾间,气流消减而下,连胤手提一个朱红色的木匣,安然而立。
这木匣,看似普通,闭合处以一把兽头状的铜锁锁住,木匣四面,均刻着数条吐火戏珠的神龙,栩栩如生,龙爪下踏住的火焰,竟跟真的一般,腾腾而动,还隐隐发出红色的光芒。连胤手中,如同掌握了一团有别于常的火焰。
罗德的目光一接触到木匣,即刻呆了,罕有的局促爬上眉梢,那神情,活脱脱一个饿极的人见到了美食,可又怕眼前见到的只是一场美梦,迟迟不敢上前。
连胤的目光落在钟晨煊身上,略是一惊,道:“你醒了?”
“他给了我半颗解药。”钟晨煊自嘲地笑笑,“我陪他聊天许久,等你回来。”
“有劳你了。”连胤摇头一笑,当他看到罗德身后那条多出来的影子不见踪迹时,顿时收敛起笑容,厉声道,“古灵夕呢?”
“她被一只从壁画里窜出的猛虎救走了。”罗德朝连胤走来,“把东西交给我,你很快就能拿到七宝舍利。”
“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