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大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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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玲玲,吉中海返回县公安局值班室,立即要通了吕子曰的电话。他拿腔
拿调地问:“是‘驴子日’同志么?”那边没好气地说:“是吕子曰!什么驴子
日马子日的——是你!”对方忽然福至心灵,猜到打电话的是谁:“是你老鸡巴!”
吉中海哈哈大笑,跟老吕打了一会儿嘴仗,然后说:“好,书归正传,这儿
查出一条重要线索。”他简要地介绍了调查情况,吕子曰沉吟着说:“‘火’什
么‘石’?‘火玉石’?郑州几百万人,公司多如牛毛,带‘火’字的也不少,
什么‘火凤凰’‘火辣椒’‘一把火’,多得很,尽量找吧。或者,仝大星完全
是说瞎话,是想骗往日的女朋友回头?”
“有这种可能,不过,按我的估计,应该是得奖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至
少可以肯定,他在离开西柏县时已经知道这笔款子是10万元,与现场情况恰恰相
符。他离开西柏之前款子是否已到了他手里?很可能没有,要不,他会对秦巧菊
炫耀。那么,在款子尚未到手时就能准确地知道数量,基本可以排除‘偷’和‘
抢’的可能。你想嘛,再高明的小偷和抢劫犯也不能预知下次作案的收获呀,对
不?”
“对,还是你老鸡巴板眼多,不亏你这几年尽学习。要不,是哪个百万富翁
偶发善心,随便抽签抽出一个受奖者?雷锋的精神附到富翁的身上了?”
“我想不会吧。”
“喂,说老实话,这10万大奖要是落到你身上,你敢不敢要?”
“为啥不敢!”
“不怕什么阴火?”
“谁来烧阴火?阎王爷?他敢!不看看咱哥俩是谁?他敢捣蛋,先用电警棒
杵他一家伙!”
仝大星之死在西柏小城激起了几波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他在这儿没有亲
人,没有朋友,连同事也不多,而一个陌生人的死亡难以激起人们长久的兴趣。
只有吉玲玲还一直保持着关注,隔个三五天,她就打电话给吉中海:“伯伯,仝
大星案子有进展没有?我又有个新想法。。。。。。”
然后她就讲起自己的猜测:可能仝大星是某位富婆的婚前私生子,富婆找到
了他,给了他一笔10万元的感情补偿费,但富婆的丈夫得知后,派人残忍地暗杀
了他;也可能是因为仝大星那些天吃了很多零食,(这有旅店服务员作证),但
很偶然地某两种食物起了化学反应,在他内脏烧起了一场大火。。。。。。对她
的奇谈怪论,吉中海只要当时不是太忙,总是耐心地听完,还要一本正经地加上
一句:“很好。这些想法对我们破案很有启发。继续想,继续推理,当一个女福
尔摩斯。”
这天下午,爸妈都不在家,玲玲去帮老外婆打扫卫生,进了门,老外婆抓住
她的双手,拉到自己身旁,喜孜孜地端祥着,一边啧啧称赞:“越长越漂亮啦!
美人胎似的,看哪个男人有福了!”
玲玲面色微红,佯嗔道:“老婆不许胡说,老婆你松手,我帮你打扫卫生。”
老外婆不松手,枯黄干瘦的衰老的双手,紧握着玲玲白腴丰嫩的双手,形成
了极鲜明的反差,老人半是清醒半是呓语地喃喃重复着:“多漂亮的一双手,多
漂亮的姑娘,头晌里我也是一朵花哩,你老外公见我一眼就看上我了,八抬大轿
迎到门口。。。。。。”
玲玲想转移话题:“老外婆,你知道不?咱县里出了一件蹊跷事,一个人跑
到北阳市的旅馆里自燃了。。。。。。”
“啥是自燃?”
玲玲绘声绘色地讲了仝大星的死状。老外婆的眼睛越睁越大,原来浑浊无光
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有穿透力,脸色也越来越恐惧。“啥子自燃哟,这是叫龙抓
了!”她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那个姓仝的人干了昧心事!老天爷的眼睛亮着
哩,管你躲到哪儿!”
玲玲不屑地说:“老婆,你那是迷信!”
“啥子迷信!”老外婆生气地说,“不是天龙抓人,好好的人咋会着起来?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老辈的话,早晚吃苦头!”她拽着玲玲走到门边,指指那
棵半枯半荣的槐树,“看看,这也是天龙抓的!当年你老外公干了亏心事,差点
叫龙抓走了,我劝他吃斋念佛,这才。。。。。。”
玲玲吃惊地瞪大眼睛,这可是她从未听过的事儿!老外公干过亏心事?被天
龙抓过又在龙爪下逃生?老外公死得早,在玲玲心目中,他已经属于历史了,没
想到今天又挖出来一件尘封的往事。玲玲的大脑飞快地转着圈。她知道打听长辈
做的“亏心事”似乎不大光明,孔子还说“为尊者讳”嘛。但要不打听,她又忍
不住——想想吧,一件“天龙抓人”的传说竟然和自己的长辈扯到一起了!终于
她佯装无意地问:“老外婆,是你把老外公从龙爪下救出来了?当年他是。。。。。。”
但老外婆的糊涂劲儿已过去,对这件尘封已久的秘密再也不吐一个字儿,她
催玲玲拿出香炉、蒲团和观音菩萨的瓷像,在大槐树下摆好香案,虔诚地跪拜默
祷。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微风吹来,青烟悄然回散,溶入空无之中。老外婆神色
肃穆,稀疏的白发在微风中飘拂。玲玲虽然不信鬼神,但这个场景的神秘肃穆感
动了她,她也跟在老外婆后边合掌默祷。
门铃响了。玲玲跑去打开院门,高兴地喊:“是司伯伯!”司伯伯笑吟吟地
进来,他今天穿一身亚麻布的中式夏装,更显得儒雅飘逸。司伯伯是著名的科学
家(研究什么“医学科学”,这个词儿挺拗口的)。玲玲只见过他两三面,但对
他印象极佳。这位北京来的科学家,在西柏县城里可以算是一位“谪仙人”,凭
他的卓尔不群的气质,在人群中你一眼能把他认出来。他与县城里的人们来往不
多,常有那么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度。总之,这是玲玲引以自豪的一位客人。
走过甬道,玲玲忽然想起正在香案前跪拜祷告的老外婆,她觉得让北京来的
司伯伯看见这个场面未免太掉面子了,便抢前两步,想把老外婆扶起来。但司伯
伯摇手止住她,走到香案旁,抽出一支香点燃,合在手掌里默默祷祝,然后把香
小心地插到香炉里。
在他干这些事时,老外婆歪着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满意地点点头,心
照不宣地点点头,似乎与司先生是一位相知多年的密友,然后她推开玲玲的搀扶,
蹒跚地回到小屋里。
玲玲跟司伯伯进了客厅,孩子气地问:“司伯伯,你也信观音菩萨?”司伯
伯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信,但我尊重别人的信仰。”玲玲说,我爸妈很快就回
来,司伯伯你先在客厅里坐,我知道你爱吃西柏的芝麻叶面条,我现在去做。司
伯伯说,好啊,我等着尝侄女的手艺。
玲玲到厨房里忙活开了,有时探头瞅瞅,司伯伯在客厅里瞑目静坐,身板儿
笔直,胸脯微微起伏。她知道司伯伯老家在北阳市,高中和妈妈同学,高中后妈
妈没考上大学,司伯伯考上北大生物系。她无意中还知道了司伯伯和妈妈之间的
一点小秘密。那是司伯伯第一次来访的晚上,玲玲起来小便,无意中听到爸妈一
段对话。妈妈逗爸爸:“吃醋了?男子汉大丈夫,小鸡肚肠!”爸爸闷声闷气地
说:“我吃个屁的醋!”妈妈叹息一声,“别胡思乱想啦!我也不是当年的校花,
他也不是当年的高三学生,是全国知名的大科学家啦。人哪,有时差那么一步,
就会天差地别。”
分析这段对话,玲玲得出结论:第一,妈妈当年是学校的校花,这一点不用
怀疑,虽说妈妈韶华已过,但至今风韵犹存。第二,她和司伯伯当年一定谈过恋
爱,这也不用怀疑,才子爱佳人嘛。第三,他们的恋爱肯定尚处于朦胧阶段,没
有订立盟约,所以,后来司伯伯考上大学,平步青云,和回到西柏小县的妈妈分
了手,但妈妈对他并没什么怨艾。
这次司伯伯来到西柏县,听说是为一项DNA 研究,因为据他说,越是偏僻的
地方,人类的遗传谱系保留得越完整,也就越容易在其中筛选出某种致病基因。
在这之前他刚刚在福建一个小县城呆了半年,那儿的客家人实际是正统的中原人,
自东晋时南迁,近千年基本据守在那儿,遗传谱系保留得十分完整。司伯伯说,
他在那儿已经发现了两种致病基因。
晚饭桌上,司伯伯安祥地笑着,夸奖玲玲的手艺。玲玲偷偷瞄着他和爸爸,
不得不承认,拿两人相比,爸爸被比下去了,虽然爸爸五官端正,当年肯定也是
个硬派小生,但他的英气已被岁月蚀去了大半。再看司伯伯,至今仍是英气逼人,
一头青丝又黑又亮。尤其是两人的气度更是天地之差。爸爸的言谈举止远远说不
上是粗鄙,但司伯伯更为儒雅飘逸,有浓浓的书卷气。
这一比,玲玲免不了为妈后悔,看来妈妈当年嫁给司伯伯更合适一些。当然,
如果爸爸变成司伯伯,那只会生下一个司玲玲,不会有这么一个吉玲玲在黯然伤
神啦。书上说男女的结合就像一场你死我活的竞赛,亿万精子拼命甩动尾巴,向
唯一的卵子游去。等到第一只精子钻进卵子的外膜,卵子中就会发生一些化学变
化,拒绝新的精子登陆。这么说来,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出生实际都是命运
之神的偶然垂青。也许爸爸妈妈换一天作爱,甚至姿势有一点变化,都可能是
“另一个”吉玲玲代替这个吉玲玲出生。
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喊她,吉玲玲这才愣过神,不由为自己的想法脸红,妈妈
笑着埋怨她:“你在发什么愣,司伯伯在问你的工作呢。”
司先生说:“玲玲歇了一年,也该找工作了,我的调查组正好需要一个助手,
就让玲玲去吧。”
玲玲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