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大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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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见人礼节周全,没想到晚上他就自杀了。他用一条细绳,一端系在床帮上,
另一端系一块砖头,细绳在脖子上缠了一圈,砖头推下床吊在半空,仅仅这么一
块砖头就把一条命断送了。
看来今天是第四个。老姚喝住马云:“喊什么?死就死呗,你想张扬得全世
界都知道?影响了旅社的客源,我要重重罚你!”他一边训,一边带上四节长手
电,拿上警棒。今天没停电,按说这把长手电是用不上的,但这是他巡夜的标准
行头,已经习惯了。警棒是车站派出所的关系送的,带上它胆气更壮。他原想把
死人的事通知派出所,想想还是先把情况摸清后再说,看马云这婆娘吓得三魂升
天七魄出窍的,谁知道她说的“死人”是不是真事。
“走。”他带着马云上三楼,边走边低声训斥:“你也是这儿的老职工了,
这么沉不住气?上次,在床上上吊的那个死人,你还帮忙抬出来,今儿个是怎么
啦?”
有老姚壮胆,马云的神色略略恢复了血色,低声嘟囔着:“你去看看吧,你
看了就知道了。”三楼楼道上,不少旅客在探头观望,嘁嘁喳喳,他们都是被马
云那一声长笛惊醒的,老姚大声吩咐:“睡觉!都去睡觉!刚才有人夜惊了,做
恶梦了,没事儿!”
安顿了众人,他们走到仝大星包间的门口,马云拉拉老姚衣角,可怜兮兮地
说:“你一个人进去吧,我不敢进。”老姚疑惑地看看马云,心想这儿到底出了
啥事?那次上吊的死人,模样够糁人的,眼珠鼓爆,舌头伸出老长。那时马云虽
然也“妈呀”“妈呀”地低声惊叫,最终还是帮忙抬着死人的小腿,把尸体抬下
楼。可今天看把马云吓的!
老姚多了一份儿警惕,把电警棒开关接通,擎在左手,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
的门。事后他说,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种怪异的味道儿,阴森,发腻的甜味,有
一点焦臭,还有死亡的寒意。床上那人静静地躺着。毛巾被包住一个清晰的人形。
老姚轻轻走过去,稍稍拉开头部的毛巾被——他猛然头皮发炸,长电筒失手落到
地上。
床上躺着的不是死人,而是一具骷髅。脸上的皮肉已烧光了——肯定是“烧”
光,老姚没有经过推理就得出这个结论——只剩下黑色残渣还粘附在骨胳上。骨
胳也是在高温中烧过的,成了灰白色,眼珠自然没了,两只深陷的眼窝在死死地
盯着他。
门口的马云一直在盯着老姚,大气也不敢出。她看老姚掀开毛巾被后身影就
僵住了,然后他突然转身,扑倒在地上,身躯猛烈地抽动。他一定是中邪了,一
定是被床上的骷髅恶鬼钩走了灵魂!马云转身就逃,放声哭喊“救命哪,救命哪”。
上百个被惊醒的旅客和服务员在后边追赶着,声音嘈杂地追问,车站旅社闹成了
一锅粥。
北阳市公安局今天是刑侦队队长吕子曰值班,凌晨四点半,他到电话值班室
去巡查。值班的小李搓着眼说一夜平安无事,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真不如出点
事,还能逗逗精神。老吕说,困了好办,我给你讲两个荤笑话,保准儿能把瞌睡
虫撵走。就在这时,报警电话刺耳地响起来,小李立即按下对讲键,对方语无论
次地说:“我是车站旅社!有个骷髅鬼被烧死了,把姚经理的魂也抓走了,快来
人!”老吕接过话筒厉声喝道:“慌什么!”他放缓语气:“慢慢讲,什么骷髅
鬼,什么魂被抓走?”
对方呆了片刻,口齿仍然不利落:“真的,三楼314 号有个骷髅鬼,姚经理
一进屋就跌倒了,猛劲儿抽搐,这会儿还在抽哩!旅客都被惊醒了,这会儿天下
大乱了,你们快来!”
电话中果然能听到非常嘈杂的背景声,老吕当机立断:“好,我马上去。小
李,你帮我守住这边一摊子,我和技术室的小苏一块儿去。”
警车呼啸着开到火车站,这会儿正是车站最沉寂的时刻,因为没有来往列车。
营业摊点大部分已关门。整个车站半睡半醒,只有夜空中的霓虹灯闪着诡异的光
芒。老吕和小苏走进车站旅社,进门就能感到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气氛。上百人
聚在门口,聚在大厅,不少男女旅客只穿着内衣,他们交头接耳,神色惊慌,看
见警车后他们都如释重负,不约而同地说:“来了,来了。”自动为他俩让开一
条路。走进值班室,一眼就看见“被恶鬼钩走灵魂”的姚经理好端端坐在那儿。
老吕和姚经理原本相识,讥讽地问:“咋啦,老姚?不是说你被鬼抓走了么,这
会儿还阳啦?”
老姚十分尴尬,苦笑着说:“误会误会,我进屋看见那个骷髅鬼,心里慌,
把高压电警棒杵到自己身上了。马云这傻婆娘就嚷嚷起来,闹得天下大乱。”他
指指旁边的马云,马云脸色通红,但羞色仍遮不住眼神中深深的恐惧。吕队长皱
着眉头讥讽地问:“这么说,那个骷髅鬼是真的?”
“真的真的,那个绝不假。”老姚肯定地说,马云也一个劲儿点头,“我领
你们去看。”
314 房间门口聚的人更多,都从门缝里挤着往里看。尽管看起来他们十分惊
惧,但似乎不看一眼又不甘心。两个夜间保卫守在门口。老姚赶走人群,对吕队
长说,刚才他被电警棒杵倒后,曾有两个服务员进去把他拖了出来,还有就是第
一个进去的马云。除了这四个人外没有闲人进门,现场(至少是床上那部分)保
护得很好。“你看,你看吧。”
老吕和小苏走在前边,惊魂未定的老姚和马云跟在后边,等到那个骷髅头进
入视野,连小苏也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枕上是一个灰白色的骷髅头,两个深陷
的眼窝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无论你在那儿,它都在阴森森地盯着你。老吕藏起心
中的疑惧,小心翼翼地挑起毛巾被,看见一具完整的骷髅。毫无疑问,它是被一
瞬间的高温烧成这样的。毛巾被的内层留着明显的焦痕,死者的内衣已经变成灰
烬,掀开毛巾被的微风使它们飘散开来,露出里面的骨胳。老吕小心地按了按死
者的胸骨,那里还带着微温,忽然哗地一下,胸部骨胳全散架了,在他轻微的指
压下散了架。看来,它们在高温中被完全烧酥了。
老吕和小苏交换着眼神,惊诧不已。毫无疑问,这具骷髅是在这张床上烧成
这样的,否则,任何人也没能力把这种一触即碎的玩意儿从别处运来,瞒过值班
服务员的眼睛,再用它替换原来床上那个倒霉鬼。但是,能把皮肉烧光骨胳烧酥
需要多高温度?起码5000度吧,这样的高温完全能引发一场大火,但在这儿,除
了死者贴身的内衣外,连毛巾被也没有烧毁。这种现象违犯了正常的逻辑。
老吕尽可能轻手轻脚把毛巾被揭开,让小苏从各个角度照相,闪光灯不停地
闪着。拍完相,老吕盯住了死者腰间一个环形的宽布带,布带外圈基本完好,只
有内层烧酥了,用手拨一拨,破碎的布片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的——钞票。
全是百元钞票,紧紧地围在腰间,粗略地估算大致七八万元。老吕轻轻地抽
出一叠,里面的几张已烧酥了,稍稍一碰,便雪花般飘落,上面的十几张仍完好
无损。身后的老姚吃惊地说:“原来是个贼!我咋说这些天他一直衣帽整齐,天
再热穿着长袖衬衫,腰里鼓囊囊的。原来是个贼娃子!”
外衣里找到了仝大星的身份证,证件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显得胆怯
和委琐,无法和床上那具恶狠狠的骷髅连系起来。从证件号码看,他是1975年出
生,今年26岁,是本市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没有随身行包,没有换洗衣
服,没有自带的漱洗用具。这对于一个怀揣巨款在外住宿了十天的人,显得不大
正常。
老姚和马云的目光象追光灯一样尽跟着老吕转,盯着他的表情,想猜测出他
对这桩事的看法。小苏触触老吕,轻声说:“自燃?我见过一些报道。”老吕点
点头,没有接腔。
现场勘察结束了,老吕让大家到外间坐下,他先到卫生间洗洗手,哗哗地放
了小便。他是想借这个时间捋一下思路。无疑,怀揣巨款的仝大星十分可疑,这
钱的来路很可能不是正道,但目前最令老吕疑虑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的死
因。他的死因太奇怪了,也许小苏说得对,他死于自燃。但人体自燃只见之于各
种三流小报,至少老吕未在正规文献中见过。如果拿它作为验尸报告的正式结论,
能否让上级信服?但从现场情况看,似乎又只有这一种解释。
走出卫生间,老姚殷勤地递过一份旅客登记簿:“看,仝大星的登记。”从
登记上看,他的确是北阳市西柏县人,工人。老吕对身份证的鉴别很有经验,他
可以肯定仝的身份证是真货。这么说,一个可疑的窃贼或强盗(?),用真实姓
名在一家旅馆连续住宿10天,每天的活动只是上街买小吃?
老姚和马云仍在眼巴巴地望着他。老吕清清喉咙,苦笑着说:“这个案子把
我难住了。事儿太古怪,各种细节没法拼到一块儿。不过基本可以肯定,仝大星
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而是死于偶然的自燃,就是人体自己燃烧起来。人体自
燃现象很罕见,正规文献上没有记载,但报刊杂志上有一些零星报道。”
马云脱口喊了一句:“不,不会!”老吕看看老姚,饶有兴趣地说:“不会?
说说你的看法。”
“一定是他干了缺德事,被天雷打了!”
老吕原以为她有什么高见呢,这时不禁失笑:“被天雷打了?有这么一位赏
罚严明的老天爷,公安局可就省事了!不过据我看来,这位老天爷平时不大管事,
要不象陈希同、王宝森、成克俭,还有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惯犯,为啥都没挨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