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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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台上的宪云和刘晶一直用望远镜头拍摄着这些场面,她们看见饥饿的雄
狮把猎物霸在自己爪下,凶蛮地赶走了雌狮和幼狮。后者已经瘦骨嶙峋了,它们
不敢反抗,凄惨地呆候在一旁,想等雄狮吃完后拾一点残渣。
刘晶气愤地骂:“这些不要脸的雄狮子!我真想拿猎枪杀了它们!”
宪云也有同感,她说:“每逢看到这种情景,我常常不能理解。一般说来,
动物的本能,不管是自私、残暴还是仁慈的母爱,都是延续种族的最佳选择。但
对雄狮的这种自私该怎么样解释呢?把幼狮和母狮都饿死后,又怎么能延续种族
呢?不好解释。”
正在这时,一大群鬣狗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一般说鬣狗是不敢和狮子争食的,
但这次可能是饥饿的驱使,鬣狗群毫不犹豫地围住几只雄狮,它们狺狺地吠着,
把包围圈逐渐缩小。一旦狮子转过身去对付它们,那边的几只就机灵地跳开,但
狮子身后的鬣狗又紧逼过去。这群丑陋的动物以它们的数量造成一种迫人的气势,
几只雄狮很快屈服了,它们丢下嘴边的食物怯弱地逃走。
刘晶拍着手笑道:“真解气!就该这样整治它们,你看那只个头最大的雄鬣
狗多仁慈,找到食物先让别的鬣狗吃。”
宪云笑起来:“你说错了,那是只雌的。鬣狗是动物界中唯一从形体上分不
清雌雄的动物。它们是母系氏族,女首领的雄性荷尔蒙分泌甚至比雄鬣狗还强,
所以它也最强壮。”
刘晶“噢”了一声,她忽然笑道:“宪云姐姐,今天看了这些情景,你知道
我有什么想法,我认为自然界中雌性最伟大!你说是吧,宪云姐姐!”
宪云笑着,没回答刘晶这些孩子气的问话。她想,恐怕至少在孔家不能这样
说,那儿仍然是男人领导的世界。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两个男人的气质和
思想。即使他们在科学探索中最终一事无成,他们仍能保持令人不敢仰视的尊严。
她们听见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拍摄小组雇用的马赛人向导沿着长梯爬上
来,用不熟练的英语说:“孔女士,请你回去吃饭吧,托马斯先生让我告诉你,
朴先生发来了传真。”
“谢谢。”宪云向刘晶交待了注意事项后就独自回营地了。
托马斯正在检查这几天的拍摄质量,他没有回头,说:“朴先生的传真。仍
在传真机上。”
宪云抓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撕下传真躺到行军床上。离家近
3 个月,这是丈夫第一封来信。她知道重哲一向埋头于研究而疏于联系,所以已
经习惯了。 宪云:研究已经取得突破。我正在完成验证工作,但成功已经无
疑了……
孔宪云从床上一跃而起,狂喜地喊道:“托马斯先生,我丈夫成功了!”
托马斯立刻转过身,惊喜地说:“是吗?这可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我想这
是近百年来最重要的生物学发现,甚至超过对人类基因组的破译。”
宪云在一刹那间无法控制情绪,喜极而涕:“托马斯,已经整整20年了啊,
就像是一场不会醒的恶梦。我不是怕失败,是怕失败把他压垮,就像我父亲那样。”
老托马斯走过来体贴地搂住她的肩膀,感觉到她在轻轻地抽动。这时他才了
解,这个外貌柔顺内心刚强的女人,平时承受着多么重的心理重压。他轻轻地拍
拍宪云的肩头,宪云感激地点点头,悄悄揩去泪珠,退回到行军床上继续看传真
: ……其实,我对成功已经绝望,虽然我从不敢承认。我用紧张的研究折磨
自己,只不过是想作一个体面的失败者。但半个月前小元元偶然捡到一份爸爸的
手稿,它对我的意义不亚于罗赛达石碑,把我20年辛辛苦苦搜寻到又盲目抛弃的
珠子一下子串在一起。
我没有把这些告诉岳父。很显然,他在离胜利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停步,
承认了失败。这实在是一个科学家最惨苦的悲剧。
但我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我似乎一直生活在这个失败者的阴影之下,时
刻能感到我背后那双锋利的眼睛,即使今天也不例外。我不想永远如此。比如这
项成果的发表与否,我不愿屈从他的命令。
爱你的哲宪云的眉头逐渐紧缩,她能从字里行间触摸到丈夫的沉重抑郁,这
完全不是一个胜利者的心情。虽然丈夫语焉不详,但肯定他和父亲之间有了严重
的冲突。托马斯看到她的表情,关心地问:“怎么了?”
宪云苦笑道:“翁婿不和呗。我爸爸的性格难以相处,重哲也过于刚硬。”
托马斯说:“必要的话,你先回去一趟。”
宪云摇摇头:“不,我要等雨季到来完成拍摄后再回。再说,我家的两个男
人都太强,不是我和妈妈所能左右的。”
好像为她的担心加码,传真机又轧轧地响起来,送出一份新传真: 云姐
姐:你好吗?我很想你。朴哥哥和爸爸这几天一直在吵架,朴哥哥在教我学聪明,
爸爸不让。
我真担心。云姐姐,你能回来吗?
元元读着这份稚气未尽的信,宪云的心里更沉重了。她默默地把传真选好装
进口袋里,走出帐篷。托马斯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在那间透明的蛋形试验室里,朴重哲正在紧张的工作,他用了整整3 天的时
间,把繁复的生命之歌输入到小元元的生物元件大脑中去。谢尔盖、四岛和几个
低级工作人员在一旁配合着他。试验室里很安静,气氛非常肃穆。每个人都知道
这个试验的分量,他们想以小元元来验证生命之歌的魔力。
这里面恐怕只有小元元一个人十分超然,他乖乖地躺在平台上,脑袋上贴满
了奇形怪状的电极,两只眼珠却乌溜溜地转来转去,笑嘻嘻地看看朴哥哥,看看
四岛和谢尔盖。
他无意中摸到了电脑的遥控器,便偷偷地按了一下。屏幕上的曲线和数字流
立刻中断,沃尔夫的合成面孔出现了,它用金属嗓音说:“这里是沃尔夫电脑,
听候你的吩咐。”
朴重哲等人稍一愣,元元咯咯地笑起来,在平台上半仰起脑袋:“你好,沃
尔夫,我是元元。一会儿咱们再下一盘棋,好吗?”
“好的,这次我一定会赢你。”
“吹牛!”
朴重哲笑着把元元按到床上,按一下遥控,屏幕上又开始闪现繁复的曲线和
数字流。
谢尔盖感慨地说:“朴,你知道我此刻是什么心情?就像久埋在矿井里的人,
乍看见耀眼的阳光时不敢睁眼。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我们已确实破译了生命
之歌。这个胜利来得太轻易了。”他看看四周,脑海中闪出了40年前的情景,仍
是元元躺在平台上,只是试验室的中心人物由朴重哲换成了孔教授。那时孔的成
功唤起了多少人的激情!可惜,这团胜利之火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朴重哲神采飞扬,自信地说:“我想胜利已经没有疑问了。我们已破译了最
神秘的宇宙之咒。现在我们已把这首生命之歌输入小元元的体内,在他浑浑噩噩
生活了40年之后,他的灵智一定会苏醒,一定会从混沌中逐渐剥离出‘自我’来。
他也会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当他成人后,他也会有繁衍后代的强烈愿望
——当然不会是怀胎10月的办法。对这种完全新型的生命,我们只能预言其趋势,
无法预言其细节。此后,我们将24小时地观察他,以确定生存欲望逐渐苏醒的过
程。”
手术结束了,小元元头上的电极磁极被小心地取下来。小元元慢慢坐起身,
目光清明地环顾四周,他急迫地说:“朴哥哥,我已经变聪明了吗?”
朴微笑道:“元元,你会的,你一定会变得像大人那样聪明。”
“我要是变聪明了,爸爸会更喜欢我的,是吗?”
朴重哲愣了一下。就家人和元元的亲密程度而言,岳父无疑是排在最后的,
他对元元的冷淡人尽皆知。但为什么元无独独提到了他?难道他与元元有什么神
秘的心灵感应?
他微笑道:“当然,爸爸会更喜欢你,所有人都会更喜欢你。”
元元翻身跳下手术台,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这会儿,元元爸独自躲在他的阴暗的书房里。他的秘密监视器无法看到试验
室的情景,只能窃听到那儿的声响。小元元和朴重哲的对话使他烦躁不安,他下
意识地拉开秘密抽屉,那把激光手枪仍在那里。
他推开转椅,步履急迫地在屋里踱了一会儿步,然后他抓起了传真电话。电
话屏幕上出现一个坐在轮椅里的百岁老人,他白发银须,形容枯槁,枯黄松弛的
皮肤紧贴在颧骨上,只有两只眼睛仍炯炯有神。老人微笑着问:“昭仁吗?我正
要给你打电话。听田岛说,朴的研究已取得了重大进展,你知道吗?”
孔教授简捷地说:“我知道,我从不向扑打听,他也不向我通报,但我一直
用三只眼睛盯着他。我想,这几天他是取得了某种进展,或者说他自以为取得了
某种进展。”
“你怀疑?”
“嗯,我不相信他能重复那次幸运。不过我不会放松监视的。”
老人沉吟一会儿说:“好吧,你注意观察。”
孔教授慢慢把电话放回。他独自荷受着那个骇人的秘密,已经40年了,只有
这位老人,生命科学院前院长陈若愚先生,是他惟一可交谈的对象。如果这个百
岁老人某一天早上突然撒手归去呢?
窃听器中听见女婿已经准备回家,他锁好秘密抽屉,关闭窃听器,又仔细检
查一遍,打开书房门。女婿从试验室步行回家需要十几分钟,他面色冷漠地等着
他。
元元妈抱着两个硕大的食品袋,艰难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她用脚摸索着换上
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