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普非兰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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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鲁,你爸爸好像有固定工作对吧。”
“嗯,听说是老师。”
“那你要不要去上学?”
“不要。”
“可是我想你爸爸一定很希望你继续念下去。”
威鲁的全名是威鲁吉尔,是古罗马著名诗人的德语名,他自己觉得这名字很夸张。此外姓氏还跟奥地利素有“圆舞曲之王”美誉的音乐大师一模一样,这个姓名对一个没有父母又失学的少年来说充满了讽刺意味。
“我才要问警长你,为什么把胡子剃掉啊?明明很好看啊。”
“以文学用语来说,就是一种心境的改变。”
“吱,装模做样。”
“不要枪我台词,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要不要去学校?”
“我不是一开始就拒绝了吗?学校那地方一大堆规矩,只会教一些没用的事情,还要跟学生收学费。”
为什么警长这么爱管我的闲事?威鲁心中浮现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也幸好他爱管闲事,威鲁才多次脱险。
“虽说知识不一定会让人过得幸福,但那只限书读得太多的状况。你应该多多充实知识,不然会眼睁睁错失青鸟。”
警长提起那名少女。如果那名少女是英国人、法国人、俄罗斯人,总之就是不会讲德语的外国人,那要怎么跟她沟通呢?这段话让威鲁恍然大悟,确实,没有人可以保证那名少女能以相同语言跟威鲁交谈,也许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那要怎么办才好?
见威鲁洗碗盘的手垂了下来,警长咳了数声,他无意咄咄逼人。警长胡乱擦拭自己手上的餐盘,一边试探性问道:
“除了学校以外,你的谋生方式也是个问题,扒手的话……”
“我不是扒手。”
“就当我在比喻好了,听我说,你要是有办法抬头挺胸向着喜欢的女孩子说:‘我是扒手!’,那自然再好不过,反正这也是—种求生技能。反过来说,你要是办不到,那还是早日金盆洗手比较好,一旦心有芥蒂,人类便无法真正过得自由自在。”
并不是警长口才好,这是他日积月累的亲身体验。威鲁隔了一会儿才拐弯抹角说道:
“想不到警长你人还挺热心的嘛。”
“呃,会吗?有时我自己也会这么怀疑,不过我没什么信心。”
警长甩干最大的一个盘子上的水份,一边叹气道:
“问题在于,每个甩掉我的女人都说我是好人……”
Ⅳ
威鲁与法莱沙警长开始采取行动,时间是五月二日上午九点。
法莱沙警长认为,虽然还不到确立明确作战方针的阶段,总之先行动再说。昨晚黑色汽车袭击他们就证明了有人视他们为眼中钉。从调车场的那节车厢状况来看,一件不健康也不公正的内幕已经开始在这个山中的和平小都市里蠢蠢欲动,这是无庸置疑的。
威鲁先以自己的方式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法莱沙警长来到市警局上班,想不到在大门口遭到制服警察盘问,谁教他剃了胡子,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手下一群刑警也以一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的表情迎接他。警长本来还想说些话打圆场,谁知脑子一片空白,最后他选择保持凝重的沉默在办公桌就位。一名部下畏畏缩缩地问道:
“警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警长抚着剃得光洁的下巴,表情或许有这么一点点不满。
“有人知道答案的话,也许可以到市警局获颇一张奖状,麻烦各位向全市的线民打探情报吧。”
警长一点也不期待奖状的效果,没想到刚过正午时分,手下一名刑警便揪着一个衣着邋遢的老人进来,这名老人没有工作、居无定所,是个年近八0岁的流浪汉,顶多只知道他名叫约翰。请他喝了杯咖啡之后向他问话,他表示昨晚七点半左右,看到一群人从调车场的车厢离开,最重要的是他清楚看见负责指挥的人的模样。
“那人是什么打扮?”
“穿着长礼服,戴高礼帽。”
“我说啊,你晓不晓得全国穿长礼服戴高礼帽的男人有几万人啊?”
“不是男人。”
约翰老人陡地讥笑警长先入为主的观念,井满意地端详警长吃惊的表情。
“而且是个大美女呐,年纪看起来约有二十五、六岁,身材蛮苗条的,不过很性感哟。”
看着老人陶醉的目光,警长忍住不咂嘴,继续追问。
“那他们往哪里去了?”
“我哪知道那么多。”
约翰本想跟踪他们,只见对方坐进汽车,而且上车前还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另外还有一只大得离谱的黑狗(从半醉的老人眼中看来是这样)跟在女人身旁,根本无法靠近,老人如此表示:
“不过警长先生,我看那女的应该是法国人。”
“你没听到对方开口,怎么知道是不是法国人。”
“她的确没开口,不过我敢打包票她是法国人,而且是巴黎女郎,因为她看起很有气质,跟这里的女人不太一样。”
“真可惜你没办法年轻五十岁啊,老爷子。”
“哪儿的话,一直到八年前老头子我还在第一线奋战咧。”
约翰老人的描述虽然有多处偏离主题,不过倒是采集到了相关证词,据说那一行可疑份子当中有个彪形大汉,肩上打了个相当于一个小孩大小的袋子。由于不能在市警局里公然给钱,法莱沙警长便递给老人一包烟当做谢礼,并提醒他:接下来随时会传唤他,之后要他离开,在目送老人的背影远去之后才叼念起来。
“有讲跟没讲一样嘛。”
负责把约翰老人带来的刑警安慰道:
“不过女扮男装倒是一项蛮醒目的特征呀。”
“无聊啊你。”
警长心情坏到极点,女扮男装的确少见,如果换下男装不就没辄了?即便亚普菲兰特在列强眼中只是区区一介内陆小国,但是往来于此地的外国人为数众多,根本不可能监视所有人。更何况法莱沙警长既不是市警局局长也不是内务大臣,哪来什么权限动员全体警察。
“别说了,最重要的是我的饭碗快保不住了,显然局长开始盯上我了。”
“今天局长外出,不在局里,不晓得他到哪里做什么去了。”
“别问我。”
警长愈听愈觉得老大不爽快。
另一方面,走出市警局的约翰老人活用他累积了六十五年经验的步法,一溜烟不见踪影,不让任何人有尾随的机会。再度见到他是在“黄金小马馆”的酒吧后门,等在那儿的正是同行小后辈威鲁吉尔·史特劳斯这名少年。
双方谈妥之后,老人便从少年手中接过纸袋,数过装在袋内的纸钞与银币之后,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事情我没告诉警察反而说给你听,拿你这些钱应该不至于遭天打雷劈吧,不过你祖母还真是存了不少零钱呀。”
“快告诉我吧,没时间了。”
“甭急、甭急、我正在努力回想正确情形,拿了你一个月的酒钱,不说详细点的话可是有损我信誉的。”
约翰老人贼笑着将纸袋收进槛褛的内袋。
Ⅴ
那栋房子就建在能够从西南方俯瞰夏洛蒂布鲁克街景的山丘顶端,距离皇宫约有三公里远,屋顶几乎与周道树梢一般高,无法从外面窥看屋内,另外还有一道高约三公尺的灰色石墙,铁门紧紧深锁隔绝一切往来。踩上石墙的凹处,经过五00秒的努力之后,威鲁维于顺利入侵馆邸内部。
威鲁向来对豪宅的主人持有偏见,光看房子盖得豪华气派就觉得“有问题”。威鲁无意跟警察抢功劳,他只是抵挡不了趁着警察大破这群歹徒巢穴之前事先跑来调查情况的诱惑。毕竟他贡献出自己宝贵的财产,也得到同样宝贵的情报,所以他至少拥有调查少女下落的权利。
话又说回来,那群外国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威鲁并不是个爱国的好国民,但他也不喜欢外国人仗着国力强盛到处耀武扬威,凡是亚普菲兰特人民都不喜欢这种盛气凌人的家伙,更何况他们还囚禁一个女孩子,拿锁链绑住她,愈是教他看不顺眼。
威鲁在草丛躲躲藏藏持续前进。
他总算发现了人生的目标,主少他有这个打算。十四岁少年所谓的目标就是打一场光明正大、面对任何人都不必感到羞耻的战争,他隐约可以想像一个表象的反面隐藏着一件错综复杂的内幕,居然有人会把囚禁一个女孩还用锁将她拷起来的行为合理化,威鲁简直不敢相信。
宽广的庭院看来年久失修,感觉就像是一处自然生长的丛林。羽虱在草丛树木之间飞来飞去,动辄就要扑进眼睛,吓得威鲁不得不挥手驱走虫子。威鲁还担心会不会有狗冲出来,不过他已经做好对抗的准备。口袋里的小瓶子装有阿摩尼亚(氨),只要把这个丢到拘的鼻头,保证再凶猛的狗都受不了。不过到目前为止,威鲁尚未听到看门狗惊天动地的咆哮。
走出树丛,一大片草坪映入眼中。草坪与杂草恣意乱长,还长出零散的浅紫色小花,草坪另一端是一栋阴沉沉的灰色两层楼建筑,屋顶有天窗,就表示有阁楼间,那么应该也有地下室才对。如果少女被囚禁在地下室,要趁着警方前来教人之前打探出她的正确位置可说难上加难。
犹豫不前是最坏的选择,于是威鲁决定奋力冲刺,穿过草坪,一0秒后贴上房子的墙壁。接下来一面调整呼吸,一面放轻脚步沿着墙壁往前走。弯身来到一楼半圆形窗口下方之际,冷不防窗子被人猛然打开,威鲁的视线桩某个物体遮住,害他心脏狂跳不已,搞了半天原来是粗鲁的住户从窗口把水桶的水拨出来。
窗子关上后,威鲁再度贴着墙壁走,现在他知道房子里有住人,所以一定要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