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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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你终是长大了啊。”夏天凌面露惋惜,沉沉一叹。
“夏叔叔,我带来了一个人。”
“谁?”
“尘水楼主——郁听尘。”
第十一章 孤灯引梦记朦胧
疏袖四人策马向尘水楼走去。那日他们和秦越王达成约定,明年的七夕,便是夏天无人头落地之日。疏袖的心情从未如此舒畅过。
行至弋阳绮颜转道向苍梧山庄,去找宋清音。余下三人皆回尘水楼作大战前夕的准备。只有一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可是说长也不长。
玄雪居中,疏袖侍弄着一盆素白的栀子。“听尘,我们从今天起就不会有安稳日子过了。”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伏案的男子没有抬头,阳光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你也不要太累了,你的病···”疏袖有些担心,最近听尘的面色最发苍白。
“不要想那些。”听尘语气淡然,却难言倦色。掩嘴低咳了几声。
他最近总是身着玄衣,更趁着他面若寒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疏袖知道,玄色的衣服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就是血落在上面看不出来的。
“你还要瞒我多久?什么时候开始的?”疏袖有些气恼,拽过他的衣袖。广袖空荡,更显得他消瘦了。玄色的衣袖上有颜色略深,隐隐的发出些墨红色。
听尘想不动声色地拂去她的手掌,无奈她抓的死死的,逼视着他。
听尘无奈“有小半个月了,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
“更严重了啊,听尘,我···”疏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没关系,没有你,有些事情也是我必须做的。”听尘笑着安慰她。疏袖这才发现,虽然和听尘相识相伴多年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他的身上又藏了些什么秘密呢。
“听尘,明日我为你再调一副药吧。你一定按时喝。”疏袖望着他轻叹一口气。在再样下去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却在这时,溟然急急奔来。疏袖开门,溟然冲了进来,疏袖很少见到这样的溟然。
却听他急呼:“姐姐,楼主,绮颜姑娘回来了,只是情况不太好···”
“什么事情?”疏袖一听急问。
“姐姐去看看就知道了。”溟然一脸急切。
“好,我去看看!”疏袖看了一眼听尘,见他默许,便急匆匆地跟着溟然向大门走去。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绮颜站在马车旁,风尘仆仆的一脸憔悴。
沈疏袖一看马车中人,不由一惊。“这种掌法怎么还有人在练!”
绮颜点点头,像是肯定她的说法。“是‘冰玉手’,这种阴毒的掌法本已失传,哪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前。”绮颜从未出现过如此软弱的神情,除非她已被逼到绝境了。
马车里面的正是宋清音。
疏袖迅速找人帮忙把宋清音抬到了芳芷阁中。溟然去弦雪阁禀报郁听尘。
“陌雪呢?”疏袖心里挂记着这个妹妹。
“我把她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日就会有人把她送到尘水楼来。”绮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清音,急急说道。
芳芷阁现无阁主暂由原来素女璎身边的灵枢,慧烟共同管理。宋清音一被送到众人便开始忙乱起来。
沈疏袖深深看了一眼绮颜,叹了口气。“你怎么会不知道解法呢,只是这也许会要了你的命。”
绮颜望了昏迷的宋清音一眼,舒心地笑了,“本来我就欠了他一条命的,现在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得求助于你,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才不会让我失望,我的血交给你才放心。”
原来这“冰玉手”看似是普通的寒毒掌实则更为阴毒,凡中其掌稍一运气便会全身僵硬而死,若男子施掌其毒非女子鲜血做药引不能解,反之亦然。而且只能用一人之血,中途换别人鲜血仍会毒发。所以就算是治好一个人,另一个供血者也可能因失血过多而身亡。
沈疏袖略微思忖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竭尽所能保全你们二人性命。”
绮颜感激地笑了,“不过难度很大啊。也不知道我的血够不够用。”她无奈地望着手掌上错杂的纹路。掌上多杂纹,那是思虑过多的应征,她素有心疾,本就气血亏虚。要救一个人已然勉强,这样她又怎能安然度过。这一次她早已报好必死的决心了,可是她却是没有遗憾的。她的血会融入他的骨血,这样她就可以陪伴他一辈子。。
沈疏袖悲悯地看着她,其实刚才她也没有把握只不过安慰一下绮颜罢了。只是这安慰又是多么徒劳无益。
听尘此时赶到。在疏袖耳畔轻轻问道。“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疏袖面色阴沉,深锁眉头。“大家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和绮颜就够了。”
众人退了出去,听尘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跟众人一同退去。一时间屋子陷入了一片沉静。
“你开始吧。”绮颜此时的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
“你,要想好,不要后悔。”疏袖的手有些颤抖。
“等他醒来,别告诉他。”绮颜温柔的笑了,眼中放出柔和的辉光,仿佛一生从未如此幸福过。
“噗”的一声,放血针刺入了绮颜的血脉,鲜红的血似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奔涌而出,不一刻装满了整整一个八分碗。疏袖熟练地止住了绮颜的血,不多浪费一分。
“你先歇歇吧,我叫灵枢给你熬一碗补血汤”疏袖冲着绮颜笑笑,紧紧捧着她的鲜血就要向配药室走去。
绮颜脸色苍白,轻轻一笑。“等你回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疏袖回首淡笑“好。”
快到晚上的时候疏袖才从配药室中出来,端着一碗色泽黝黑的药汁,泛着隐隐的血腥气。“我去喂他喝,你等一下我。”
“不用了,我来吧,也许以后这种机会就没有了。”绮颜起来接过药碗。他喝了药是不是代表他们已经骨血相溶再也无法分开。
她抚摸着他冻僵的脸,这张容颜与她朝夕相伴了三年,那是她最美丽的华年,她一生也不敢忘却。他也很寂寞吧,很想找一个相伴的人,只是不会是她了。有眼泪滴在绮颜的脸上,恰如昆山玉碎。药汁进入他的身体,很快的他的面色温暖了一些,这样下去三天之后他就不需要她的血了吧。
芳芷阁中点了苏何香淡淡的香气飘散在屋中有一种迷离的恍惚。故事开始了。绮颜声音低迷,缓缓陈述着过往岁月的婉转悠长。
十四岁的时候,我爹爹是兰陵医馆的坐堂大夫,娘去世的早,我经常在医馆帮爹的忙。那一年,兰陵县大旱,整整两季都没有下过一滴雨。庄稼全部枯死,饿殍遍野,光景惨淡至极。
爹的医馆眼看着开不下去,便带着我离开兰陵,准备到逐州投奔亲戚。哪知路上遇到劫匪,爹爹为了救我身受两刀。爹年岁大,哪经得起这么重的伤。我素有心疾,又是弱智女流怎么能敌得过那帮劫匪!就这样我被那些人掳走,从此再也没见过爹爹。恐怕他凶多吉少,只是,我连他的尸首都再也见不到了。
我无数次幻想着能遇到一个拔刀相助的侠客,救人于水火。可是,命运从来都只会雪上加霜。雪中送炭的事情不过是那些传奇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劫匪都是些人贩子,他们把我卖到了通州月满楼。
通州月满楼和枫都的风月堂一样是那里数一数二的青楼。那时,我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身子又不好,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鸨母看我又瘦又小,自然对我没有兴趣,人贩子好说歹说,鸨母才把我留下,给姑娘当使唤丫头。
真是可笑,连老鸨都嫌弃我呢,我这命是有多低贱。
我服侍的姑娘名叫笼烟。在人前倒是人如其名,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妙女子。但是背地里却是脾气出了名的不好。我经常被她又打又骂。窑子里的姑娘那个是心甘情愿跳进火坑的。我不怨她们。说到底都怨那些男人,姑娘们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罢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他。他是笼烟的恩客,却与其他的人不同。他总是静静的在窗边吹笛,衣着清素,显得他遗世孤立,纤尘不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出入烟花之地。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而笼烟见到他的时候心情也会特别的好。却不是因为他的千金,是因为比银子更加宝贵的东西。他们说那叫爱情。
他吹笛她伴舞。笼烟从不轻易给人伴舞,除了他在的时候,笼烟才会心甘情愿踏月而舞,美艳不可方物。他只是已笛声应答不越雷池。
我那个时候就站在屏风外面偷偷的看。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以后不用偷偷的,直接站在边上看就好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当时我开心死了。
那一年,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可是我知道我配不起那样一个人。但是天公似乎总是眷恋与我。那一天,我又被笼烟打骂,躲到了柴房偷偷哭。没想到半路竟碰到了他。
“她打你了?”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时候他温柔而略带愤怒的语气。
那个时候的我只会傻傻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以后她再打你就和我说。”他温和地抚了抚我的头发,真是可笑,当时的我以为他也喜欢我。就因为无心的一句话,就听者有意了。当时,我是多么傻啊。
没想到的是,三天后他就彻底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带走了笼烟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对她说他日高中必来娶她过门。笼烟和我一样傻,竟然也信了。
直到三年之后,笼烟成了过气的老姑娘。多少人想替她赎身娶她做妾她都没答应,一心等着她的好情郎。笼烟也是个痴情人,虽然她经常拿我出气,可是别人欺负我,或者是鸨母也想逼迫我接客的时候,笼烟总是会护着我的。也是因为她我才保住了这清白的身子。我知道她心里疼我,可是她心里苦,想发泄,就只能委屈我了。
只是你可知,朝朝花迁落,岁岁人易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沧海易变,何况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