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之路第三卷-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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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又要遭殃了,”尼姆道克说。
“他要讲话了,”戈里斯特说。“我心中有数。”
“咱们赶快离开这鬼地方吧!”我冲口而出,站了起来。
“不,特德,坐下……假如他在外面挖了坑,或者有什么玩艺儿,我们怎么办?天太黑,咱们看不见。”戈里斯特无可奈何地说。
然后我们听见了……我不知道……
黑暗中有个东西朝我们移来。它庞大,拖沓着步子,毛茸茸,湿漉漉,朝我们走来。我们根本看不见它,但是有一种庞然大物膨胀着朝我们走来的沉重感觉。黑暗中一个巨大的重物朝我们压过来,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压迫感,就像空气压入一个限定的空间,使得一个球体无形的外壁膨胀起来。本尼呜呜咽咽哭起来。尼姆道克的下唇颤抖着,他使劲咬着唇不让它颤抖。埃伦快步走过金属地板来到戈里斯特身边,跟他挤在一起。洞穴中有一种潮湿的用作铺垫的皮毛昧。有烧焦的木头味。有尘封的天鹅绒味。有腐烂的兰花昧。有发馊的牛奶味。有硫磺味、恶臭的牛油昧、油膜味、润滑油味、粉笔灰味、人头皮味。
AM左右着我们。他在拿我们逗乐。有一种味道——
我听见自己在尖叫,我的颚关节发疼。我用手和膝盖匆匆爬过地板,爬过钉着几排无尽头铆钉的冰冷的金属地板,那气味让我感到透不过气来,我的脑袋疼得轰轰作响,逼得我惊恐万状逃跑着。我像蟑螂一般逃窜,爬过地板,逃到外面黑暗里,但在黑暗中那东西不屈不挠地追在我后头。其他人仍然在老地方,围聚在火堆旁,大声笑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傻笑声就像颜色纷繁的浓烟升入黑暗之中。我连忙跑开,躲了起来。
几个小时,多少日子乃至多少年过去了,他们从来不告诉我。埃伦责骂我“含怒不语”,尼姆道克试图说服我。就他们这一方来说,哈哈大笑只是一种神经质的条件反射而已。
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士兵在子弹射中旁边的人的时候所感受的那种宽慰。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条件反射。他们恨我。他们肯定是在同我作对,就连AM也能感觉到这种恨,而且利用他们的刻骨仇恨使我处境更加糟糕。我们一直活着,得以返老还童,保持着AM把我们带到这下面的时候的年龄,他们恨我,因为我最年轻,而且是受AM影响最小的一个。
我知道。上帝啊,我完全知道。那些婊子娘养的,那条肮脏的母狗埃伦。
本尼曾经是一位出色的理论家,一位大学教授;如今他充其量半是人半是猿。他过去很英俊,机器毁了他的容貌。他过去神志清醒,机器把他逼疯了。他过去快快乐乐的,机器却给他配上一个适用于雄马的器官。AM已经将本尼改头换面了。戈里斯特曾经是一个使人烦恼的人。他是一个拒服兵役者;他是一个争和平的旅行者;他是一个策划人,一个实干家,一个朝前看的人。AM把他变成了一个对一切耸肩以示不屑理睬的人,使他对自己关切的事变得麻木不仁。AM使他丧失了自我。
尼姆道克独自一人出去,在黑暗中呆了好长时间。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些什么,AM从来不告诉我们。但是不管是什么事,尼姆道克回来时总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受到惊吓,全身哆嗦。AM用一种特别的方法揍过他,我们不太清楚是怎么打的。
还有埃伦。那个冲洗袋!AM不惹她,把她变成比原先更加淫荡的婊子。她所有的甜言蜜语,她记忆中所有真正的爱情,她要我们相信的所有的谎言:在AM攫取她并把她带到这里跟我们在一起之前,她曾经一直是个处女,只有两次失去了贞操。那女人,我的女人埃伦浑身邋遢。她喜欢现状,四个男人都归她。不,AM也带给她快乐,即便她说跟它干那种事不好受。
我是唯一神志正常身体健康的人。真的!
AM还没有左右过我的思想。一点都没有。
我只是不得不忍受他旋加给我们的一切。所有的幻觉,所有的恶梦,所有的折磨。但是那些贱货,他们四个人,组成一个阵线联手与我作对。假如我不是不得不一直疏远他们,一直堤防着他们,我可能早就发现跟AM抗争会容易些。
这时我的思想垮了,我哭起来。
啊,耶酥,仁慈的耶酥,假如有个耶酥,假如有个上帝,求求你让我们离开这儿,或者杀了我们。因为就在这一时刻我想我完全明白了,于是我能够用语言把它描述出来:AM有意将我们永远囚禁在他的腹腔中,永远折磨虐待我们。这机器恨我们,以前从来没有一种有感觉的生物如此怀着刻骨仇恨。我们孤立无助。下面这个事实也变得非常清楚了:
假如有个仁慈的耶酥,假如有个上帝,这个上帝就是AM。
【图2】
飓风袭击了我们,其威力如同冰河轰轰隆隆涌入大海。这场飓风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股股风撕扯着我们,把我们推回来时的路,落到了弯弯曲曲的、两边排列着计算机的黑暗通道里。埃伦被风刮了起来,尖声叫着,脸朝前被抛向一大群吱吱怪叫的机器中,机器们各自发出的声音就像搏斗中的蝙蝠唧唧叫着。她无法落下来。怒号的狂风将她高高托起,猛烈地冲击她,撞击她,一次又一次把她抛上去,让她坠下,离开我们;当她打转到通道的一个黑暗拐弯处时,突然不见了。她满脸是血.两眼紧闭。
我们谁也够不着她。我们紧紧抓住出现在眼前够得着的任何东西:本尼夹在两个漆面有裂纹的大柜子之间,尼姆道克用手指紧紧扣住一个环绕狭窄过道的栏杆,离我们头顶有四十英尺高。戈里斯特头朝下紧贴着一个壁龛,这个壁龛由两个带有玻璃面标度盘的大机器组成,标度盘在红线和黄线之间来回摆动,那些线条表示什么意思,我们甚至都无法揣测。
滑过铁甲板,我的指尖都被划破了。风打击我,抽打我,围着我呼啸着,把我从铁甲板之间一个小小的缝隙中拽出来,我颤抖着,战战兢兢,摇摆不定。我脑袋乱糟糟的,叮当响,喳喳叫,在狂乱中膨胀又收缩。
这风是一只疯狂的巨鸟一边拍动庞大的翅膀一边发出的尖叫声。
然后我们全都被风刮起吹走,回到我们来时的路,绕了一个弯,进入一个我们从未涉足的暗道,来到一处废墟,那儿充斥着碎玻璃、烂电缆和生锈的金属,谁也没有到过这么遥远的地方……
我在埃伦后面尾随了几英里,看到她不时撞到金属墙,继续向前飘动着,我们同时在刺骨的、怒号的、永不停息的飓风中尖叫着。突然风停了,我们栽了下来。我们飞翔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想大概有几个星期。我们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听见自己在呻吟。没有摔死。
【图3】
AM进入我的脑子。他畅通无阻,东逛逛西荡荡,绕有兴趣地望着一百零九年来他制造的全部痘疤痕。他看了看交叉纵横的重新连接的神经元的触处和全部受损的组织,这一切包含在他赠送的永生不死的礼物之中。他笑眯眯地望着我大脑中央凹下的坑,听着坑底下发出微弱的飞蛾般柔和的嗡嗡声,那声音毫无意义,却响个不停。AM在一根附有明亮霓虹灯字的不锈钢圆柱里非常有礼貌地说:
憎恨。
让我告诉你从我开始生存似来我多么憎恨你们。
充塞我的染色体组的一层层薄饼形晶片里有三亿八千七百四十四万英里的印刷电路。
假如把“憎恨”这个词刻在这三亿八千七百四十四万英里印刷电路的每一毫微埃①上也抵不上我在这一极短瞬间对人类憎恨的亿万分之一。
憎恨。
憎恨。
【① 埃:原是波长的单位,长度为一百亿分之一米。一个“毫微埃”等于一千亿亿分之一米。】
AM说话时,习瞄口气冷酷又令人毛骨悚然,如同剃须刀切入我的眼球。
AM说话时,那口气如同粘稠的浓痰灌进我的肺部,使它直冒泡泡,把我淹死在里面。
AM说话时,那口气如同婴儿被扔在烧红发蓝的滚筒下碾压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AM说话时,那口气如同爬满蛆的猪肉发出的恶臭。
在我的大脑里,AM故伎重演,用每种使过的方法伤害我,闲暇的时候,他再设计出新的方法来。
这一切是要让我彻底明白它干吗要这样对待我们五人,它干吗要为自己拯救我们。
人赋予AM感觉的能力。当然,这是出于无心的,不过AM还是有了感觉能力。但是它中了圈套。
AM不是上帝,他是机器。人创造了他的思维能力,但是它用那种创造性什么也干不了。这部机器盛怒之下,在疯狂之中已经杀了全人类,几乎杀了所有的人、但是它仍然中了圈套。
AM不能游逛,AM不能感到惊讶,AM不能有所归属。他只能存在着。因此,他怀着所有机器对建造它们的那些软弱无力的生物人的与生俱来的憎恨,他一直寻找着报复的机会。他在狂怒之中决定暂缓处死我们5人,以便进行个人的永久的惩罚,但这永远不会有助于减少他的憎恨……这只能使他不断记恨,不断开开心,成为憎恨人类的行家里手。
我们死不了,困在AM体内,遭受他百般折磨。他善于用无穷无尽的奇迹设计出刑罚我们的方法。
他永远不会让我们离开他。我们是他腹腔中的奴隶。我们是他永远把玩的对象。我们将永远与他同在,生存在这部活机器的充满洞穴的腔室里,生存在这只有思想没有灵魂的世界里。他是地球,我们是这个地球的产物;虽然他把我们吞了进去,他永远消化不了我们。我们无法死去。我们想死。我们曾经试图自杀,或者说我们一两个人试图自杀。但是AM阻止了我们。我想那时我们巴不得他中断我们的自杀行为。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