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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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犯罪!布里斯特没有这个权利!他属子大家!年轻的记员建议拟一份电报分发各大报馆,阐明布里斯特的胡涂想法,要动员整个美国社会防止这可怕的灾祸。大家的头脑都热得发昏,幸得老会计给他们吹了吹冷风。
“我们都是这儿的雇员,无权泄露企业内情,这会使丘恩大夫遭受道义上和物质上的损失,冒失去一犬笔钱的危险。”
会计先生冷静的演说虽短,却收到了应有的效果。依附于丘恩、臣属于丘恩的人,便悒悒地重新拾起手下的工作。只有办理接待的那位小姐依旧心潮起伏,她对面前的纸片子又是叹息又是低语:“不,不应该……”
五、个人和责任的天平
别墅的外墙是白色的,内墙则是大理百粉红色,护士小姐早站在门口迎接布里斯特。护士亲切地点头致意,仿佛见到了旧时相识,“今天您多体息体息,丘恩大夫约定明早接见您。您现在的表情就象在《十字路口》中扮的一样!”她笑了,吃吃地笑了。
这笑声并不使得布里斯特厌恶,甚至他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真在十字路口……怎么称呼您,小姐?路易莎·卡莉根?好极了!劳驾看看我的新居。”
这是幢二层楼别墅,有阳台,前廊,有好几间盥洗室。陈设极其华丽。“好!好极了!”布里斯特看时心不在焉,他急着想独自一人进行思考。距“脱胎换骨”的决定性时刻愈近,布里新特愈是激动,他自己感到奇怪;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呢?
当只剩了他一人时,他踱进布满鲜花的二楼外廊。这时小路上的行人吸引了他的注意。最先出觋在路上的是卫生员推一辆三轮车,坐椅里有一团不可名状的紫疙瘩在晃动,是个觜膛脸色、穿紫色衣服的女人。随后走出一对非同寻常的男女,男的象电线杆儿,女的却矮得出奇。魔法师真能使他俩长成郎才女貌的情侣吗?谁知道?也许,这是可能的。
小桌上的电话机响起了悦耳的铃声,与此同时,各个房间里的电话铃一起响了起来。
“哈罗!”安东尼奥将听筒放到耳边,说道。
“请原谅,布里斯特先生,管门人向您禀报,有位小姐想见您。”
布里斯特皱了皱眉——准是个痴心女人慕名而来。难道住在这儿也避免不了纠缠?
“布里斯特先生?我有重要事面告,万分恳求您同意见我,几分钟时间也就够了。”
惊惶的央求语调使布里斯特困惑。可能,她是病号?想及时提醒他而临着危险?于是布里斯特回答说:“好,仆人会伴您进来。”
进来的是位身着蓝绸裙衫的小姐。她到门口迟疑一下便迳自走到他跟前,脸色苍白、激动。小姐坐下后不抬眼睛,她在考虑用词,布里斯特也保持沉默,吐出一个个的烟圈。
“布里斯特先生!”她终于开口说,“我们是见过面了的……您来办事处时我曾为你办理登记手续。”
“哪方而的事我能为您效劳?”
“到先生这里来,是件越职行为,可能会受到解雇处分……”
“照这么说,您这次来访未免考虑欠周。”布里斯特淡淡地说。
“请您别认为我是个迷了窍的傻姑娘,为倾诉个人感情而来,事情比这严重得多!”说时她用她的纤指撤太阳穴,涂过指甲油的粉红色指甲差点儿卡破了皮肤,突然,她象梦呓似的往下说:“安东尼奥·布里斯特!请别抛弃我们!别改变您的外貌!别把您送给我们的那点儿欢乐夺走!您离开影坛后广大观众怎么办?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加寂寞……”
布里斯特感到羞愧、不安。当然,她是个情感容易冲动的女人。但她提出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作为演员,应在社会中扮演什么角色?是啊,关于这问题得好好想想。
“小姐,”他和颜悦色地说,“十分感谢给我如此崇高的评价,但您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我同样是人,因此同样有权对生活提出要求,‘为使我们得到满足,请保持你的丑脸,保持你那土耳其翘头靴式的鼻子!’您不觉您的建议是自私的吗?”
姑娘没料到他竞也有心底的积怨,也有他自己的不幸,她诧异地抬起眉毛,问他:“您?”
“是的,我。对富人而言,我不过是小丑,您知道,许多优秀喜剧演员实际愁肠反结,在他内心哭泣时却不得不逗人发笑!”
“我不知道……您可能是对的,”她终于说道,“这问题难于解决,天平的一端摆着个人命运,另一端摆着观众,摆着仰慕您的观众妁利益。”
这话明明带着挑战意味。布里斯特挺了挺身——戈夫曼如果在场,一定对这姿势赞叹不绝。姑娘不瞧他,脸上仍保留着严肃的神情。就在他准备回敬的时候抢先说道:“但您能办到,因为您有一颗仁爱的心!”
布里斯特不作一声。
姑娘出其不意地跪倒在他面前,一面绞动双手,一面哀求道:“请您作出这种牺牲吧!我求您!安东尼奥!请您答应我,您将改变原来的决定!”
布里斯特想:“一个聪明的、但却是神经质的女人”他扶姑娘坐回椅子,然后严正地说:“请允许我说几旬,小姐,您干预了不该干预的事,您来劝我不改变原来的外貌,这种劝说其实要我永远演同一个角色,我决定改变外貌时根本不打算更换原来的演员职业,未来的安东尼奥只是换一副脸、演另一种角色而已。”
“可是我们所热爱的布里斯特将不再存在。”姑娘悒悒地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一切能做的我都做了,请原谅我打扰了您,亲爱的,我们永远忘不了的布里斯特!”
她快步走了出去。布里斯特猛然起身,撒开两条短腿在外廊来回打转。他很烦恼。他开始冷静地考虑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个奇怪女人对他的演戏生涯作了新的评价。在此以前,他觉得一切都简单明白,奇特的外貌和夭踢的才子使他在全世界获得了喜剧明星的荣誉和物质上的进益,他把笑变成了美元。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肩负社会重任。他只是某个人手中的一张骨牌,既设有自主,也没有感知。不,他应该引导观众——千千万万的观众,全美国,全世界——从悲惨世界中挣扎出来。当他想起他参与演出的那些片予时,更确信自己的职责应该如此。怎么办?抛开“改容换貌”的打算吧?……
布里斯特激动地在外廊来回踱步,他没有发觉太阳早落,已经满天星斗。
姑娘的来访使得他心烦意乱,原来,他要走的那一步,比他设想的要严肃和复杂得多。这一夜他左思右想,黎明时方入梦,梦见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向他伸手恳求:“别抛弃我们!”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来访的姑娘——“人民的代表”。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搂得布里斯特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大早,他卫想起了昨晚的事,他对自己说:“全都是因为神经出了毛病!”布里斯特洗罢澡,用过早点,便出门找丘恩大夫去了。
六、对命运不舒服
丘恩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接待布里斯特。这房同一点儿不象医生的门诊室:没有摆骇人的外科手术用具的玻璃橱,没有死人的头盖骨和骨架,也没有用以表示主人知识渊博并使来人肃然起敬的一排排外文书。丘思倚在书桌后面的高背扶手椅上,这是个年富力强、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有一副标准的盎格鲁撤克逊脸膛:长方脸,鹰钩鼻,下颌突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浅黄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丘恩不带眼镜,在他灰色的聪明而锐利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欢愉神情。
布里斯特一进办公室,丘恩立即起身迎迓。
布里斯特道了谢,取出一支哈瓦邵的一等雪茄。
“昨天,当听到安东尼奥·布里斯特先生莅临的消息时,我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您真打算改变自己的容貌?”
丘恩直视布里斯特的脸,“为什么不能呢?”布里斯特以反问作为回答。
丘恩展唇微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您能担保迷恋您的那一大批观众不上林奇法庭①告找吗?”
【① 林奇是十八世纪的种族主义者,美国农场主,全字繁叫查理·林奇。林奇法庭是当时美国统治阶级迫害黑人及进步白人的重要工具。】
布里斯特莞尔一笑,差点儿没把昨天姑娘来访的事托出。
“不单如此,”丘恩继续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权给您作整形治疗。”
“哎哟,连丘恩也出来反对!”布里斯特惊恐地想道。他急忙问:“您不是成功地治愈了许多病人的吗?”
丘恩不动声色,仅仅微笑而已。好个钢铁汉子!
“在我所遇到的病人中,您特别使我为难,“丘恩辩解道。“一般病号的生理缺陷确实叫人难堪,西为这种缺陷既使自己不幸,又无益于社会,您的外形与您的事业、与您要扮演的角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他也来这么一套!”布里斯特懊恼地想,立即嚷道;“我不是观众的奴隶!”
“当然,您是自由的美国公民,”丘恩回答,“然而我要说的不是指您,而是指我自己,您是造物主的杰作……您见过巴黎圣母院墙上的希麦拉狮身羊头蛇尾怪兽吗?它的长相虽则奇怪,但在它身上有着不可名状的美,假使有这么个人。他把希麦拉打碎,然后换上可爱的长翼天使,人们将怎么说?”
“您这是拒绝为我治疗?”布里斯特沮丧地问。
然而丘恩并未为他痛苦的表情所动。一般地说,任何事也感动不了丘恩,但他碰到了行医生涯中少有的尴尬事。治好布里斯特的病能使他誉满全球,并不会押他上林奇法庭受审,这是一种可能。另一方面他可能挨报纸一顿臭骂,是凶是吉,尚难预料。丘恩不喜欢名声过大、招惹是非。他有丰富的医疗经验,如果名声一扬,医疗组织上门找麻烦,舆论哗然,到那时,布里斯特的酬金再多,也是得不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