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上薰 问红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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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须上英向官勇赐奔去,魏霞雨摇头说:「他的条件很好,你真傻!」
「傻人有傻福,多交你这一位好朋友,够值得!」
两人袒心交言,十分投契,席熏雅觉得跟女孩子相处比跟男生相处容易多了,她说什幺对方都懂,不像官勇赐老是会错意,害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表达能力很差。
这往后她们常常一起上炉一同回家,感情也愈来愈好,却仍是避不开「男祸」——魏霞雨说的。须上英硬要将官勇赐「变心」的这笔帐算在席熏雅头上!官勇赐的车子时常出现在校门口,她总有法子比她们早一步奔出校门,虽不再出言侮辱熏雅,却独占性的挽住官勇赐的胳臂,怨愤的昨光不将情敌瞪走不甘心。
有天,魏霞雨看不下去了,拉着熏雅直走到他们面前,对官勇赐说:「可不可以麻烦你为熏雅做一件事情?」
「请说。」
「快快把须上英娶回去!我不得不担心她奇特的妒火总有一天会逼得她忍不住将熏雅谋杀掉。」
官勇赐也注意到须上英的神色变得异常阴郁,双目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不由心惊:「上英真是将友情误当成爱情了!」
席熏雅认为自己只要避开就成了,清者自清,久而久之须上英自不必再疑神疑鬼,所以她碰碰魏霞雨的手:「公车快来了,我们走吧,不要妨碍他们约会。」
「是啊,约会!」魏霞雨朝官勇赐冷笑说:「没本事左右逢源就要安分些,前任女朋友像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就别去招惹另一个女孩,小心女人的妒火一烧起来比什幺都可怕。」
须上英怒道:「你这张烂不掉的臭嘴!」
「上英!」官勇赐惊诧:「你怎会说出这种话?」
「是她!」须上英怒视魏霞雨一眼,却把手指向席熏雅:「是她害我在学校变成笑柄,现在她又要抢走你——」席熏雅再好的气量也受不了,拉了魏霞雨便走。须上英不料她不战而走,太不将人瞧在眼里了,怒火更炽,失去理智的冲上前去拉住席熏雅的长发,熏雅疼得两眼泪珠盈盈:「你做什幺?放手啦!」转脸过去央求她,脸上已热辣辣地吃了一记耳光,熏雅痛哭失声,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掩面而哭。
这事发生不过十秒钟,在官勇赐来不及反应,魏霞雨不及援手前发生了。
「过分!过分!」席熏雅抬起含泪带雾的眼,她多想在自己脸上显出严厉的表情,但她太温柔了,只能表现出迷惑与痛苦。「为什幺你只看到自己的伤痛,一点也不曾考虑到别人的想法?你这个人未免太自私了!」她无法再说下去,呜咽梗塞在她喉咙裹。魏霞雨扶住她,给予支持。
官勇赐又惊又怒:「上英,快道歉!」
须上英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教养仍在,因此一出手便开始后悔,可是席熏雅哭得悲悲切切、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令她打从心底瞧不起,她深受女强人母亲的影响,认为女人光会流眼泪而不反击是最没用的,这种女人一辈子没出息!她跟随母亲挤身上流杜会,从末见过当众哭泣的女人,对席熏雅已有几分不屑,终究不是大家闺秀嘛,她想,随口一句道歉即可应付过去。正欲启唇,谁知官勇赐已急猴猴的命令她道歉,他的脸上是怜惜与愧疚,目光始终停留在哭成一枝梨花春带雨的席熏雅身上,仿佛恨不能将她抱在怀里疼上一疼!须上英不看犹可,一见之下,酸苦辛辣各种滋味齐上心头,一丝抱歉也没有了。
「上英,快道歉啊!」
「我不!你要我做什幺都行,要我跟这个假惺惺的女人道歉,免谈!」
须上英一跺脚跑开,刚好拦到一辆计程车,疾驰而去。
官勇赐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不断向熏雅致上最深的歉意,殷勤地欲护送她们回家,却被席熏雅冷吟地拒绝了。
次日清早,官勇赐等在她家巷子口,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自他身旁走过,没有回头。
这事后过了两年,官勇赐彷如失踪了,不曾再出现她眼前。在校园里,席熏雅和须上英各自拥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不曾再交谈一言,日子在平静中流逝。
※ ※ ※
「喂——我在这里——」
她在山上高声吶喊,一时山呜答应,胸中块垒一吐而尽。忆起那段「男祸」并不愉快,她也不是存心不跟须上英交谈,只是同校不同系,见面机会原本不多,即使碰上了,须上英总是先把脸转一边去,她再好修养也不能自贱到给人打了还要先陪笑脸,她做不到。如今大四,很快将要毕业走入社会,她求神拜佛礼耶稣,衷心期盼不要再遇到这种事情。她相信,这有情人间总有一位是她的人生伴侣,她只属于他,他也只钟情于她,自自然然,圆满美好。
「希望、希望他赶快出现。」
席熏雅让纷扰的心里沉静下来,展露她甜美纯净的笑颜,朝脚底下的纵谷吶喊:「喂——快上来啊——」山谷回音也在喊:「喂——快上来啊——」她忍俊不禁,咯咯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胸怀舒畅,身心两轻。
「我已经上来了。」
声音来得突然,熏雅回身望定来人,笑了笑:「你也来玩。」是那位大狗熊。「要不要过来大喊大叫一番,可以把胸中的压力或不愉快全喊掉哦!」
多幺温柔悦耳的嗓子,音韵清场美曼,令人魂销魄醉,不知将有多少男人迷醉于这一腔天籁之音!牧千里心里这幺想,仍然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眸子不自主地流露出欣赏。
「对不起,也许你不喜欢有人打扰你。」熏雅点个头致意,继续往上走,倾听自然之生息,偶尔停下来拍张照片,清风袭来,熏得游人也醉。
「需要我帮忙拍照留念吗?」牧千里的声音难得的柔和。
「可以吗?」席熏雅好想跟石罗汉合照几张,大方的将相机交给陌生人。「你要照好看一点哦,让霞雨后悔没亲自上山和这些林树、微风、石罗汉亲近一番。」
她带着眉飞色舞的表情令他失声而笑,独自旅行这幺多天,今天的心情最是轻松、自在,只为她的青春气息,她的如铃笑语——和林树、微风、石罗汉亲近一番——她不仅外貌出众,心灵更美!原来处此功利现实的滔滔浊世中,尚遗有一位出尘绝俗之女子,他何其有幸,三生得遇,又何其不幸,已是满身的伽锁动弹不得!牧千里好恼啊!这瞬间心里起了极大的变化,竟由漠不相识变得关心起她来,他很快看出熏雅的本性单纯,少有心机,很容易相信人,像现在……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牧千里按了几下快门,她跑过来道谢时,故意凶恶的说:「小姑娘,你不晓得现今治安欠佳吗?」
「你有毛病啊,把自己说成坏人。」熏雅可不希望连陌生人都把她当成不知人心险恶的白痴,于是正经说:「第一,我不是小姑娘,而是即将大学毕业的成年人;第二,你不像坏人,我承认初见你的第一眼有点儿吃惊,谁教你不刮胡子,可是我很快就看出你是好人,你有一双正直的眼神,看人时不带丝毫邪念,所以我相信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牧千里哈哈大笑,他不晓得有多久不曾笑的这样毫无顾忌,单纯的只为欢笑而欢笑。不,他不能告诉她,这些乱糟糟的胡子正是他的保护色。
「你笑什幺?我的话很好笑吗?」她俏脸微红,略带羞窘。
「不,我是开心。我这样子常常吓坏人,难得你不以貌取人,如果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牧千里瞧她含羞带嗔,更加醉人,恍若一幅活生生的仕女图。记忆中,他的未婚妻不曾脸红过,她志比男儿高,她……该死!怎可在熏雅面前想起那女人!牧千里拋开父亲为他订下的婚约,温柔的对待眼前人。
「换你帮我了。」他把自己的相机交给她。
「没问题。」席熏雅问明使用方法,对准焦距按下去,拍了两张,抬起脸无奈地说:「你的表情好僵硬,笑一笑好不好?」
牧千里一想到他必须为公司利益而结婚,如何笑得出来?
「你听我念一段诗句。」席熏雅面对大自然,轻声吟诵:
福哉我呼我眼,
凡汝之所曾见,
毕竟无物不美,
不问天上人间。
「圣经中的句子吗?」牧千里猜测。
「非也。这是歌德在『浮士德』的『守塔人之歌』中的句子,我很喜欢,自然而然萦念在心,常常用来警惕自己,勉励自己:『毕竟无物不美,不问天上人间。』以疼惜之心看待我眼前的人、事、物,自然觉得没什幺丑陋的,怎能不开心呢?如果你也能够这幺想,处此世外桃源,应该开怀大笑才对。」
牧千里听的呆了,以快门捕捉住她这一瞬间的纯净无垢之美,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永远珍藏在他的心底。
※ ※ ※
用过斋饭,牧千里和她们一同下山。
春天后母脸,说变就变,半途下起霏霏细雨,魏霞雨撑起雨伞,叫苦连天,一屁股坐在石阶边摆设的石桌上,发誓她再也走不动了。
「下点小雨很美的,霞雨。」席熏雅提醒她的名字也带有一个雨字。
「美在哪里?」
「你忘了雷克斯福特有一首诗——」
魏霞雨登时心领神会,因为她平时也比较注意有描绘到雨的句子,和席熏雅齐声朗诵:
昨夜,有一只知更鸟在雨中歌唱,
雨滴落在地上,敲出优美的节拍,
凄凉环境中的歌声,更觉曼妙无量。
因此我想,即使苦难到眼前,
我何必停止歌唱?就在山的那边,
可能依旧阳光普照,绿野连阡。
……
一边念一边笑,根本不觉得何谓苦难。
牧千里摇摇头,两个不解世事的孩子,要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