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民国,强强,虐恋情深)作者:顾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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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秀芳一直呆在聂公馆,设灵堂、摆酒席、请亲戚,都是秀芳一手操办。当初李墨香一个人六神无主,多亏得她帮忙,这才有个照应。她人很活络,说话有的放矢,对待下人也恩威并施,倒真是一块当太太的好料。李墨香原本不想让她插手,但是她做的得体,事事都顾了李墨香的面子,比起那两个狡猾的姨太太,更像是个好姐妹。
秀芳忙完了丧事,人也消瘦了不少。她强打起精神,换了一身黑丝旗袍,这才到正房里看望老太太。聂老太太刚喝了药,发烧说着胡话,嘴里念念叨叨,一会是说自己的老伴,一会说儿子长恩。她看了东西也不清醒,虽然睁着眼,瞳孔里散出的光都是暗淡的。
聂海林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妈妈给奶奶喂药。其间,李墨香吩咐他端着盘子或让他送脏盆子去给佣人洗,他都做的毫无怨言。一整天,这孩子也没说什么话,一张小脸甚是平静。李墨香心里头觉得他乖巧,不自觉的想,如果他是我孩子该有多好。
老太太不仅说胡话,两只瘦成枯柴似的胳膊抬起来,在渺茫的空气中乱抓。李墨香只得按着她,老太太挣扎着要坐起来,她又赶紧替她收拾了枕头,让她靠在床头勉力支着身子。
老太太颤颤的唤道,“长恩……我有话同长恩讲,你把他……叫过来……”
李墨香明白,老太太这是高烧了人也糊涂了。“妈,有什么事您就跟我说吧……”
老太太挣扎的用浑浊的眼打量了李墨香,然后无力的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说。”她枯瘦的手攥着李墨香的旗袍摆,有力无气的道,“我知道自己时候不多了,有些事情现在不交代,恐怕都没时间说给你们听。前几年,我听信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话,拿长恩他爹留的钱买什么基金。结果半年前全套在里面了,现在就剩了一沓子散银元和几包首饰,都放在银行里,户头上开的是长恩的名字,你去把它们取出来,还可以撑个三四五年的……”
李墨香原本还把老太太的手托在自己手中,攥的紧紧的,听了这段话,她只感到心头最后一丝希望湮灭。那神情比见了鬼还难受,她怕老太太是糊涂了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只能再一次问:“妈,您是说家里的钱,只剩了一点银元和一些首饰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她像是耗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头靠近内里,又昏睡了过去。
李墨香在心里掂量几分,这聂家的大部分财产原在老太太名下,现在老太太的钱没了,只有长房里的一些余款。但聂长恩每天在外花天酒地又出手阔绰,估计这钱分了债主,所剩也不多。除了二姨太、三姨太要打发掉,现在偏生多了一个秀芳和聂海林。
她怎么想都不是个办法,看来聂家就如同这宾州城楼一般,只剩了个虚晃的壳,里面空空如也。李墨香并不贪财,但却过不惯没钱的日子,她叹了口气,替聂老太太掖好被子,自己独自立了窗前,默默的流泪。
秀芳就跟她站的不远,聂老太太说的话,她也听进了大半。秀芳上前去,手轻轻放在李墨香的肩上,“姐姐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李墨香抹了把泪,眸子里仍是泪光闪闪。在聂家的事,她是向来不同外人说的,平时几个姐妹也就是玩乐上的好友,有什么话还是憋在自己心里烂死得好。眼下发生这么多事,李墨香是真正经历了人生的一次劫难,她突然搂着秀芳的胳膊,惨淡的啜泣:“妹妹啊,这聂家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你们娘俩恐怕什么只能分得半点遗产,只保着不上街挨饿。这房子,必定也是要拿来替长恩抵还债务……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
秀芳这几天心力交瘁,往日眼里一贯的嘲讽和精明不见了许多。她把手搭在李墨香肩膀上,淡淡的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日子总是要过下去,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什么都不用怕。”
李墨香怔怔看了她,总算是止住了哭声。她们回头再去看老太太,这位聂家的女主人已经断了气,她神色平静,但手紧紧的攥着床单,好像不甘心离开,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
老太太的丧事紧接着也办了。陆陆续续的就有债主找上门,李墨香同秀芳一起打发了一些大的债主,还有些小店铺的人也跟着来凑热闹,要分一桶金,幸好秀芳眼尖,认出借据上的签名是水印上去,这才识破了不少骗子的诡计。
两人在一起共同守着残败的聂公馆,眼看着这栋昔日辉煌的欧式建筑早已淹没了风采。二姨太和三姨太来闹过一两次,给了些钱就各自回了老家。李墨香又把家里的佣人召集起来,每个人发了数目不少的红包,纷纷遣散。
明天早上,债主们就要来收房子。李墨香往壁炉里添上最后一根柴火,突然想起那天老太太就坐在这屋里,还拉着她的手说着话。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现在房子清空了,家具变卖了,唯一的现钱被李墨香装在一个白玉雕花的首饰盒里。
秀芳抱着聂海林,聂海林身上穿着他第一件新衣服,样子虽不是最新式的,但也花了一些钱。李墨香说临走前没什么好送的,就送孩子一件新衣裳吧。这孩子果然是沾了灵气的,长的瘦了,但身板好,新衣服套在身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大家公子的样。
李墨香欣喜的摸着聂海林的头发,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她可以把他领回家,教他读书写字,将来必定能成大器。这孩子长的有几分像聂长恩,但脾气却一点也不像,虽然人都说孩子小时候不闹腾不聪明,但这孩子看上去就有天分,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透着聪明的稚气。
李墨香昨天夜里跟秀芳真心交谈了一次。两人彼此早化了干戈,李墨香稍提了想要收养聂海林的意思,但秀芳眼里有难色。她嘴里虽然时不时对这孩子冷冰冰的,但她爱这孩子爱得紧,但她心里又充满矛盾,知道这孩子跟着自己是没什么前途的。
“秀芳,你和海林有什么打算?”
房子里没点灯,只有壁炉里的火照在两个女人身上。秀芳淡淡的笑道,“我想带着海林去找他舅舅,说不定能谋条生路。”她今夜卸了妆,看上去是个清秀的女子,原来那浓妆下的,不过是一张良善的面孔。
李墨香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将手里的白玉盒子递给秀芳,“这是最后剩下的一些钱,拿着用吧,做个小本生意,也能养活自己。”
秀芳并没有拒绝,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窘境。若是没有钱,自己的弟弟是绝不会理会自己的,孩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姐姐,你呢,往后去哪儿?”
李墨香看着炉里的火光渐渐变暗,她幽幽的说,“我自然是回自己的娘家,那边虽然比不上李家,但也算殷实。经过了这些事,什么有钱人家的,我也看淡了不少。”
“外人眼里看着再繁华,里面不过是层纸糊的壳子。人这一生可以做的事情太多,我以前就是成日的跟着帮有钱太太混在一处,到现在觉得心中空落落,我想着以后要多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秀芳点了点头,她对李墨香这一番话,多少有些敬畏。
这一晚,聂海林靠在母亲怀中安稳的睡了过去。虽然壁炉中的火焰熄灭了,但总比外面的天寒地冻好。他却不知道,明天这个房子也容不下他,离别的门,早已为他开启。
奇缘
从宾州北上,一路上乘船。聂海林每天醒来就要吐一次。秀芳知道孩子体质差,经不起颠簸,但又别无他法,只能每天哄着聂海林,他睡着了就不会想着晕船的事。
秀芳身上有钱,但舍不得用。她心想这钱要攒着才行,将来聂海林长大了,自己对他总算有个担待。所以买票时只考虑了下等舱。下等船舱中臭气熏天,大人孩子都挤成一团,行李就堆在地上,这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无数的蟑螂和老鼠洞,随便动一下都能踩死一只虫。
聂海林歪着脑袋,秀芳往他嘴里灌了些汤,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妈妈……闷……”
聂海林依依呀呀的叫嚷个不停,秀芳只得将随身背着的帆布包挎在肩上。她托一个老乡帮忙看着行李,自己双手抱了聂海林走到甲板上,这里空气好些,聂海林总算呼吸顺畅了不少。他把头支起来,迎着微凉的风,嘴角微微的扬起来笑了,身上好受多了。
秀芳抱了他一上午,手里发麻。她觉着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你先下来歇歇,我等会儿再带你回去。”说完,她就把聂海林放在地上站好,自己跑到一边的扶手上,撑着胃吐了起来。这船实在是颠晃,没有一个人不晕船的。
聂海林一个人歪歪的站着,眼看着面前碧蓝色的一片,他有些懵懂的想到这应该和自己的名字有关,妈妈说过,海是一片很大的地方,一眼望不到边,你想从这头到那头,就得坐船,否则上不了岸。
他正望着海面金灿灿的阳光出神,突然被一个高个子的身影吸引了目光。船头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戴着一顶西式礼貌,他嘴里叼着根雪茄,看不清模样。这青年的身材同聂长恩相仿,站着的姿势也差不多,聂海林就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爸爸,一边大声的叫唤一边跑了过去,“爸爸,我在这儿!爸爸……”
秀芳刚刚从胃部的痉挛中回过神,听得聂海林的叫声大吃一惊。她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哪里还有孩子的踪影,她又失神的望了望船头,除了几对甜蜜的拥在一起的年轻情侣,别无他人。秀芳心里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她知道船上拐卖孩子的贩子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