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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月满西楼 by youyu-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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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紧紧抱住耿芸的岳凌楼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还有站着另人——耿奕。

    耿奕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耿芸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入耳中。

    死了,蓉姨死了……被耿原修打死了……这算什么,这到底算是什么!?

    耿奕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胸中一堵,只觉得鼻子一酸,好像也要哭出来了。

    芙蓉死去的那一天,在芙蓉庭的那片雪地里。生长与耿家的三个孩子——岳凌楼、耿奕、耿芸,他们的命运从那一天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

    后来这个变化越来越大,把他们引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一年,岳凌楼十岁,耿奕十二,耿芸十岁。

    ◆◇◆◇◆◇◆◇◆◇

    ——是否听到金丝翼的鸣声了?

    它一直都在飞,但却从未真正飞翔过。

    芙蓉死后的第五天,耿原修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当时,耿原修在书房,岳凌楼站在门口,轻声说了一句:「你去看看蓉姨吧,不然就再也看不到了……」

    耿原修这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

    当他匆匆赶到芙蓉庭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芙蓉的尸体被一块白布盖着,只露出了僵硬的脚趾。慕容雪坐在一旁,单手支起下巴,望着芙蓉的尸体出神。长夫人在一旁吵吵闹闹的,揪住了耿奕,又是推又是打,硬要不准他留在这里。而耿奕却拉着耿芸的手,说什么也不走。

    长夫人急了,咒骂几声,甩手离开,但她刚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耿原修。

    那一刻,整个中堂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就连念经超度的小和尚,都停住了,望着这个来得太迟的男人,眼中装满了惊诧。而耿原修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房间中央,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他缓缓移步,慢慢靠近,蹲下身子,把那白布掀开了一个小角——

    顿时,他的身子突然一抖,手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芙蓉……竟是芙蓉……

    他闭上了眼,不忍再看。他开始后悔,不过已经太迟了。他不过是一时脾气,竟要了芙蓉的命。那个温文而恬淡的女子,就这么化为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

    这个陪伴在他身边十年的女子,就如此烟消云散?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呜呜』的风鸣。耿原修捂住了嘴,他的喉咙哽了两下,然后睁开眼,看见了耿芸。耿芸被他一看,顿时浑身发抖,往耿奕身边靠了靠。而耿奕则挡在耿芸面前,用看着仇人的目光看着他的亲爹。

    和这样的目光一对上,耿原修的脸色也变了,没了先前的悲痛,变得阴沉下来。

    见状,慕容雪紧张了一下,她的身子微微向前,但始终没有站起来。长夫人掐了耿奕的肩膀一把,想把他带走。但耿奕却甩开了她的手,埋头咬牙冲了出去。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耿芸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岳凌楼走过去,把耿芸抱在怀里,什么话也不说。

    长夫人不发一语地离开,随后,慕容雪也走了。岳凌楼拉着耿芸,也悄声离去。后来,就连念经的和尚,也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那天,在芙蓉庭里,耿原修独自一人守了整整一晚,没有任何人敢靠近那里。

    此后,耿原修又为芙蓉守了两日灵,一直到芙蓉死后的第七日——『回煞』之日。

    那天夜里,耿原修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芙蓉,芙蓉对他说,她从来没有恨过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有一个心愿,希望耿芸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日后嫁个好人家,不要像她一样,守着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守了整整十年,直到她死了,那个男人才终于好好看她。

    翌日清晨,耿原修看到了雪地里有两行浅浅的脚印,问过下人,下人们都说没人来过。耿原修知道,那是芙蓉留下的。她去了和慕容情相同的地方,在她离去之前,她来看过自己。

    丧事办得很简单,也很符合芙蓉清淡的性格,她的尸体葬在离景元寺不远的地方,每天傍晚,都可以听见一声声悠远的钟鸣。

    此后,耿芸经常去景元寺里小住,就像芙蓉生前一样,去听住持大师讲授经文。有些时候,耿芸还会为岳凌楼求回一些佛符,送给他,说是避邪。

    耿家的邪气太重了,他们都知道。

    ◆◇◆◇◆◇◆◇◆◇

    芙蓉下葬的第二天,慕容雪突然找到了岳凌楼。她有些神经错乱地拉住岳凌楼的手,低声说:「你以为当日芙蓉放你出去,她是想救你?」

    岳凌楼一愣,心中又隐隐发痛。

    慕容雪又道:「如果她真想救你,为什么连点盘缠都不给你,为什么连路都不告诉你?我告诉你,她是想杀你,她以为你会迷路,以为你会死在那座山里。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救你……真的,因为你是慕容情,只要你还是慕容情,耿家就没人会救你……」

    「你乱说!蓉姨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诋毁她!」

    岳凌楼厌恶地甩开雪姨的手,瞪了她两眼,转身想走,但还没走到两步,又被雪姨给拉了出去,抱在怀里,念叨道:「楼……小楼,你信我……你信雪姨好不好,雪姨不会害你……即使所有人都想害你,雪姨还是不会害你……」

    「放开我!」岳凌楼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挣开了雪姨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但是那天晚上,岳凌楼并没有睡好。慕容雪对他说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耳边盘旋着,怎么也挥散不去。一次一次从梦中惊醒的岳凌楼,冷汗淋淋,变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爬下了床,对着一面镜子,坐了好久。

    他望着镜中的那个人,淡淡地抿嘴一笑,于是镜中人,也对他抿嘴一笑。看到那一抹恬静的笑容,岳凌楼背脊一寒。那一刻,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那镜中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慕容情?

    他不敢再看,用手把脸蒙住,手臂一挥,镜子『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不一会儿,闻讯赶来的清儿推开了门,看见趴在桌子上呜咽不止的岳凌楼,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她静静地走过去,把镜子捡起来,重新放好,正想离开,却听岳凌楼叫了她一声:「清儿……」

    清儿回头,眼中已满是泪水,她胡乱地在脸上揩了几下,应道:「奴婢在。」

    岳凌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她道:「我到底是谁?」

    清儿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她大胆地抱住了岳凌楼,呜咽道:「少爷就是少爷呀,在清儿眼里,少爷永远都是少爷……不是其他人……」

    「可是……」岳凌楼的声音几不可闻,他在清儿怀里轻轻扭头,望向了那面冰凉的镜子,清幽幽地自言自语着,「……可是为什么,我却看不到自己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从那天开始,岳凌楼变得不太正常。

    有一天深夜,清儿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偷偷靠过去一看,不见岳凌楼,竟看到一名红妆的美女坐在妆镜前,望着镜中的幻象出神。镜边,昏黄黯淡的烛火一闪一灭,那美女的眼中没有一点生气,就像是一只鬼魂……

    清儿吓了一跳,正想尖叫,却突然见那女鬼的眼眸动了一动。从那眼波中流转的光彩,清儿才认了出来——这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岳凌楼。

    此时的岳凌楼一身女装,高高挽起的乌黑发髻之间,插着一只精致圆润的水色珠簪。那珠簪是耿原修交给他的,那本应是十年前交给慕容情的东西,但却在十年后,交到了岳凌楼手上。

    他就一直这样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动作,什么声音也没有。

    第一次,清儿只当没有看见,但是接连几天,岳凌楼都是这样。清儿也急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对谁说。混乱之中,她想到了耿奕,这个耿家,她只信得过耿奕一人。

    耿奕听后,一阵叹息,眉头紧紧皱起,那天晚上,他就闯进了岳凌楼的房间。

    岳凌楼悠然地一抬眼,看见是耿奕,什么话也不说,重新把视线移到镜子上,望着镜中那红唇青眉的恬淡女子,眼中隐隐有些泪光在闪动。耿奕冲上前去,抓住了岳凌楼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岳凌楼神志不清地望着耿奕,突然疯癫地笑了一笑,答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杀人……」

    杀人……耿奕一惊,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而且非常清醒。」岳凌楼平静地回答,「雪姨说得没错。如果我还有一天是慕容情,我就一天不会好过……耿家的人,没有一个会放过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耿奕心急,扣住岳凌楼的肩膀的手,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力道。

    「我说我想杀人,杀掉慕容情!」

    岳凌楼大吼一声,挥开耿奕的手,冲到橱柜旁,竟摸出一把匕首,霍然拔出。耿奕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按住他挥刀之手。岳凌楼抬眼苦笑一声,手臂一抬,竟把耿奕给掀开了,一抹青光在黑夜中惊鸿一闪!

    ——接着便是几滴红血滴答坠地。

    岳凌楼握刀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他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捂住了渗出血来的右脸。

    耿奕急忙一脚踢开那把匕首,抓着岳凌楼的手拼命拉开,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一条三寸来长血痕。顿时心中一痛,一边扯过衣袖按住伤口,一边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我还是不是她……」岳凌楼用颤抖的声音问耿奕道,「你看着我,看我还是不是她?」

    耿奕不答话,只是气冲冲地扯着岳凌楼,把他往外拉。守在外面的清儿心急如焚地望着拉拉扯扯出来的两人,焦急地唤了一声:「少爷……」

    耿奕把岳凌楼往清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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