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欢歌-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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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重回幽冥(原&新) 。。。
是夜,黄府中。
昕烈收了手,额际浸上薄薄一层汗渍。
宝姝拾着帕子沾了又沾,见他调息过罢方才紧张询问:“大师兄,容儿他如何了?”
昕烈舒缓了紧皱的眉,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他没事儿的。”
“恩。”宝姝低低应了一声,“谢谢。”
“谢谢?”昕烈微微怔了怔,蓦地捉住她的手,颇为自嘲的扯出一抹淡笑,“容儿虽非我亲生,然而十年相处,我早已将他视为己出。如今,相救自己孩儿,你竟与我说谢谢?”
“可他总归不是你的孩儿,”宝姝缓缓抽出手,平静的望着他,“我们迟早是要离开的。”
“姝儿,十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他?”
“如何能忘?”宝姝摸了摸容儿的脸,望着自己葱管般的手指,深深蹙起眉,“便是这只手,要了他的命,毁了他的家……若是容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欠他的,怕是三生三世也还不干净了。”
“这些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听着,当年那场变故中你不过是颗棋子,如是罪孽,绝对轮不到你来承担!”
宝姝待过许久之后,方才轻轻“恩”了一声。
昕烈将她拉入怀中,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叹气道:“姝儿,你知不知道,我好怀念在琅华山的日子,那时候,师父还在,你还在……”
“师父……”宝姝心口滞了滞,黯然的垂下眼睫,“若是师父还在,公公还在,六界绝不会乱成这副模样。”
鼻翼微酸,她吸吸鼻子,强颜欢笑:“不过,我还在呀!”
昕烈半响无语,在宝姝一度以为他睡着的情况下,突然开口:“人还在,但心已经不在了。十年来,无论我如何追寻,那颗心始终杳无踪迹,正如我现在将你抱在怀中,你我的心,却是咫尺天涯。”
宝姝抿唇不语。
昕烈似乎也没指望她会说些什么,自顾自的道:“那时候好傻,还当真以为你如流言所说,垂涎于我,后来因为你腹中骨肉,我迁怒于夜微,以为他……尔后妖娆告诉我,其实你从拜入琅华山那一刻,喜欢的便是夜微,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恨你……”
宝姝闻言一怔,忙道:“大师兄,其实我……”
其实她喜欢过他,很久很久之前。
很多次,她都想告诉他,她第一次喜欢男人是他。
或许是从他抓起她飞上九霄那一刻起,或许是从他为她独闯后山开始,亦或许是他们在无妄殿上相处的那半个月……
总之,初初怯懦如她,独独敢对他嗤之以鼻,独独敢在背后讲他坏话。
但她不敢承认,骗别人,更骗自己。
为什么?
因为她自卑。
宝姝生来愚钝,碧水山上的小妖除了未玖之外人人嘲笑她。小时候宝姝受了欺负常常躲起来哭,久而久之,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毕竟身为一只小猪,517Ζ她从来不会指望自己能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翔。
尽管,她时常托腮望天,幻想自己也能有双翅膀……
便是这种将就性格,她知道,她万万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天族太子。
于是,她选择催眠自己,刻意忽视她对昕烈的感情,终日将夜微挂在嘴边,日子久了,似乎连她也信以为真。
而她真正开始在意夜微,是从忘川河畔开始。
当初,她敢放肆的缠上夜微,原因有三。
其一,夜微是她第一个遇到的师兄,且令她惊艳了一把。
其二,容欢和苍桀,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沉默寡言,她两个都怕。
其三,她从来不曾去想她与夜微之间能会什么结局,毕竟,夜微身份同样尊贵,而且他这般追求完美,必定不会看上自己。
直到幽冥鬼蜮,直到夜魅与雪紫樱出现,直到他在忘川河畔那一抹叹息,令宝姝开始同情起夜微来。女人是一种同情心泛滥的动物,极容易感同身受。
而女人的爱情,往往起源于同情。
宝姝登时觉得,夜微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
尔后她失身于容欢,夜微竟然开诚布公,将自己的身世悉数告知。一个男人肯与一个女人分享他生命中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这种信任,比任何安慰都能让她充满安全感。
在那时,她当真以为,她找到了能与自己共度此生的良人。
奈何女子薄命如斯,良人却负心至此。
回过神,宝姝心下泛起一片苦涩。
那些短暂的爱情,宛如生了一场大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然而再苦再痛都有如烟而散的一天,总能渐渐放下,继而重新开始,身畔始终来来往往,去去留留。
那容欢呢?是不是终有一天,她也会忘记他?
昕烈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儿,双臂箍紧了些,柔声道:“是我不好,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徒惹你伤心,以后……”
“大师兄。”宝姝蓦地打断他,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不管你喜不喜欢碧凝,她都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不该……”
昕烈面上一沉,冷道:“是她来与你说的?”
宝姝连连摇头:“是我自己说的。”
“我不去她那里,她是求之不得。”
“但是……”
“没什么但是,感情的事,没办法勉强。”
“繁衍子嗣,是你身为一族之王的职责,没有火凰,人间就没有太阳,你如何能依着自己性子胡来?况且,有个孩子日后接替你履行天责,你也不必再如此辛苦。”
“还有未玖。”
“未玖哥清心寡欲,终身不娶。”
昕烈怅惘的自嘲苦笑:“想我此生太多身不由己,如果连心之所属都要身不由己,如此活着,又有何意义?”
宝姝不说话了。
静默半响,昕烈突然玩味儿的空出一只手,紧紧捏住她的下颚:“既然你如此忧心,那你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可好?”
宝姝讶异的睁大双眼:“我是妖,生来的也是妖,有什么用?”
“若是我说,你与我定能生出一只血统纯正的金翅火凰呢?”
“怎么可能?”
“容儿为何不是妖?”
这一点,宝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师父已经不在了,还有谁能为她答疑解惑?她忍不住沉吟,突然很想知道,那些她原本并不想知道的秘密。
不过眼下最令她忧心的还是昕烈。
待过些日子,等容儿身上的毒清了,她就要带容儿回碧水山隐居。她不喜欢亏欠别人,那在离开之前,她究竟能为他做些什么?
昕烈拍拍她的脑袋:“我开玩笑而已,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说着,他欲松开禁锢她的手,却反被宝姝攥住。
听她道:“若是我真能为你……生个火凰,那我愿意。”
十年来,她和容儿欠他的,这样还,够不够?
蓦地一丝凉风不知从何处钻入房间,刺的她灵台清明许多。哪里来的风?她诧异了一阵,突兀回想起方才所说的话,不由得冷汗淋淋,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是在侮辱自己,还是在侮辱大师兄?
正记着转圜,昕烈突然淡淡一笑:“行了,你也累了一天,我来照顾容儿,你先去歇着吧。”
宝姝掀了掀唇,最终默默点头。
妖界内处处妖气,加上两人此刻心意起伏,谁都不曾注意到隐在窗外的那抹孤影。
跃出黄府后,街上人影稀疏,仅是一轮冷月斜斜衬着他的影子。突然间,他很想加速奔跑,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抒出胸腔那口郁结之气,然而脚步极沉,沉的每迈一步便是锥心噬骨的痛。
往事如巨浪一般汹涌袭来,他分辨不出,自己现下究竟是种什么情绪。
亦或者,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原本便不该再有情绪才对。
混沌间,身后有人叹了口气:“老四,肯去看你儿子,就不肯来见见三师兄么?”
身形一滞,他紧了紧拳,无波无澜的开口:“你认错人了。”
一只手悠哉的搭上他的肩,苍桀朝他胸口猛锤一记:“装什么装?你小子的背影我可是足足看了一千年,能认错么?况且,方才要不是有我拦着,你怎能毫无阻碍的救出那女人?”
“你一直跟踪我?”
“不是跟踪,只是观察而已。老四,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死。”
“哦?为什么?”
“因为你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过街老鼠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容欢吸口气,侧目望着他:“三师兄,你以为斩妖是闹着玩儿的?若不是莫修叔叔以他一命换我一命,我还真就死了。”
苍桀眸色一暗,搭在他肩上的手渐渐滑下:“围攻云海,我们妖族……”
“就算妖族不出手,仅是天族和冥族,一样能逼的我爹冰封云海。”容欢反手搭上他的肩,扯开唇角笑了笑,因着许久不曾笑过,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再说,你当时根本做不了主,要算账的话,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头上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苍桀楞了楞,他尾随了容欢一路,鼓上许久勇气才敢出面。因为他怕,一怕如今的容欢满心仇恨死气沉沉,二怕得不到他的谅解,反倒弄巧成拙。
苍桀知道他在故作轻松,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
奇就奇在这里,昔日睚眦必报张扬跋扈的容少爷,经了这一番跌宕变故之后,反而学会了故作轻松、学会了安慰他人……
如此一思量,苍桀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敛了敛心神,他道:“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把容儿带回来?宝姝她……”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容欢厉声打断他,“我和她,早已已经成为过去。”
“好,就算你不要宝姝了,容儿总是你亲生儿子,你也不要了?”
“不是不要,是我已经要不起了。”容欢回头望着他,略微苦笑,“一步步走到今天,恍然觉得自己着实可笑,有些事,终究勉强不来。”
视线掠过那座深宅,他攥紧拳头:“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会活的更快乐。三师兄,你且当做从没有见过我,如今,不可让昕烈知道我还活着……还,不是时候。”
苍桀沉吟,似是想到些什么,缓缓道:“你不愿意离开这里,是不是为了那个什么……月桂?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