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欢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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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当年,琅华山巅,惊鸿一瞥时,那倾心一笑。
倾心一笑,从此,一笑惊心。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即使父亲当年不用封魔笛,一样能置妙歌于死地。彼时的她,早已心神俱伤,修为尽散,墨恒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另有深意。
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引出伽弥罗。
精妙的布局,往往恰到好处。
当伽弥罗寻着笛音赶到时,入目的便是血色成殇。
我无法描述那是怎样的一种愤怒,滚滚真气护住她的心脉,他抿着唇,不说话。转眼望向周遭众人,那双往日淡然的眼眸,此刻如同鬼魅般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不过弹指一挥间,陆家满门尸骨无存。
终究,我可鄙的私心生生将度厄法师所言,悉数成真。
那一日,正是十月初九。
凄凄冷夜里,天空红芒惊现,火凰展翅遨游于九天之上,漫天繁星纷纷避让,人界下起一场奢华至极的流星雨。
天帝膝下最宠爱的小儿子,终以渡劫飞升,得成上神之尊。
“对不起……”妙歌气若游丝的伏在他怀里,笑着说。
“你对不起的不是本尊,是你自己!”伽弥罗牙关紧咬,掌中真气源源不断的流泻而出。
“别再浪费真气了,求求您,拿来救我的孩子,我死有余辜,但她没有错……”
“莫说救不了,就算能救,也绝无可能!”
“那我陪她一起死。”妙歌封闭心脉,强行逼散他的真气,纵然他二人内力悬殊天壤之别,但当一个母亲为救孩儿时,那股力量不仅可以感天动地,更足以毁天灭地。
“生死攸关,你以为还像平时那般与我撒娇闹情绪吗?”伽弥罗攥住她的手腕,气的浑身颤抖,“你究竟将本尊置于何地?”
“求您,救她!”
“……”
“求您,救她!”她机械的重复,羸弱的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哀求,“魔尊您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救她!难道,您真忍心看着妙歌死不瞑目吗?”
“好!我答应你!”伽弥罗暗暗咬牙。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喜极,像往日那样伸出小手指。
“本尊说到做到!”他勾住她的小指,“我伽弥罗以魔神之名立誓,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定保她一条性命,如若不然,当自绝在你面前!”
十日之后,天魔宫里来了两位贵客。
其中一位我认识,是冥界太子须琊,另一位从未见过,生的花容倾城,雍容华贵。
云姜护法后来告诉我,他是通古博今的天界神君,琉毓。
须琊见到魔尊的第一句话,是无话可说。
自从回到天魔宫,他先是斩杀了魔后,再将妙姐姐带进密室,源源不竭的以真气护住她魔元,仿佛一松手,她便会灰飞烟灭。
彼时,整个魔界已经乱做一团。
而我抱着枯骨般皱巴巴的妹妹,一动不动的坐在他旁边。
“这只小火凤骨血灵肉早已散尽。”琉毓天君两指探在妹妹脖颈,脸上无波无澜,“本君虽说答应赠她一命,但也须有骨肉躯体支撑才可。”
须琊思量一番,低声道:“与我们冥界孩儿一样,寻个真身可行?”
琉毓默默点头,望了一眼魔尊:“她与本君同属远古神族后裔,普通真身根本容不下她的魂魄,眼下,要救这母女二人,唯有一个法子,只是伽弥罗你未必肯。”
魔尊睫毛颤了颤:“师叔祖但说无妨。”
“本君能将妙歌冰封,送去琅华后山洞天福地之中,可暂时安保她性命无虞,”琉毓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墙上那把灭日弓,“至于这只小凤凰,需以你魔神伽弥罗半颗魔元为心,辅之以灭日弓弦为经脉骨骼,经由本君亲手为她重塑神魂,置于碧水山硫磺池内养护千年,方能再入轮回。”
须琊惊慌开口:“师叔祖,魔后之死令龙王震怒,已经联合众神告上天宫……毁了灭日,再毁了他半数
29、《番外》——未玖(上) 。。。
修为,这一仗,根本没得打!”
琉毓淡淡道:“所以本君说,你伽弥罗未必肯。”
我低头看着妹妹,微微笑,你可知你的命,是多么不值一钱,却又多么矜贵。
很久以后我明白了,这并不是唯一的法子。琉毓天君之所以选择如此说,只是算出伽弥罗会为给六界带来一场灾劫,他虽凉薄,却也不想涂炭生灵。
可是很久以后他明白了,当初的一念之仁,却造成更大一场浩劫。
我想,睿智如伽弥罗,兴许也能猜到他的意图。
然而,自傲如伽弥罗,却是望天长笑,声若洪钟:“少了半颗魔元如何?断了灭日弓弦又如何?本尊偏偏不信,我堂堂雪魔神斗不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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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未玖(下) 。。。
魔元一分为二,神弓弦身分离。
伽弥罗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双手奉给琉毓天君。
琉毓有一瞬间的讶异,之于他而言,这是及其罕见的表情。
“妙歌交给我即可,”他片刻恢复常态,从我手中抱走妹妹,“碧水山那边,你最好派遣一名性子沉静的心腹过去守着。”
伽弥罗默默点头,待琉毓离开后,他将三护法尹萧召进密室。
与我所想无差,尹护法谦谦君子,性子温润,委实是最佳人选。
“没有本尊传召,从此,你不可踏出碧水山半步,你可愿意?”
尹萧没有半点犹豫,双膝跪地:“但凭魔尊差遣!”
一千年,他想他可以等。
可是他想不到,他的魔尊等不得。
“咱们这一战,有几分胜算?”须琊环臂而立,笑的轻佻,“人界就不说了,神仙一体,妖王那老滑头,铁定先保持中立,然后谁赢帮谁!”
“这是我与神界的恩怨,你不要插手。”伽弥罗坐下调息。
“开什么玩笑?咱们兄弟一条心、一条命!我告诉你,这事儿我们冥界管定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早看那十兄弟不顺眼了!”
年轻的须琊,锋芒毕露。
伽弥罗望他一眼,不再言语,其实他心里当时正在考虑,是战,还是降。
他是自负的,同样也是理智的。
魔界百万年基业,数千万生灵,说不定会尽数毁在他手中。
他连仇人的女儿都能舍命相救,自然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挑起六界纷争。
诛杀魔后,势在必行,但他作为一界之王,肩上的胆子有多重,他心里清楚。
须琊摩拳擦掌地离开后,他坐在密室的地板上,抱住膝盖,许久不曾言语。我走到他身畔坐下,很小声的道:“对不起。”
这是世上最讽刺、最无耻的三个字。
伽弥罗抬起眸子,摸摸我的脑袋,虚弱的笑:“还好你没事。”
“您为什么不怪我?我之前骗了您……”我低下头。
“小九,你才十岁,只是一个孩子。”魔尊伸出手覆上我头顶,一股寒气涌入,周身骨骼发出清脆响声,我冷的牙齿打颤,他道,“本尊为你打通经脉,恢复灵识,你速速飞回天宫去,魔界,已经不再安全了。”
我大吃一惊:“您知道……”
他点头,深紫色眼瞳光芒泯灭:“从我在菡萏河看见你便知,本还以为是那几个兄弟谁在凡间留下的孩儿,不曾想,竟是漓鸢……”
这一晚,他断断续续讲了很多话。
我才知道,他宠爱的妙歌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
只因他的娘亲也是出身奴籍,只因他的娘亲曾被一路欺凌,只他的娘亲含恨而终……他从太后手中救下妙歌时,便只想好好宠她。
他此刻心头最恨,想必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或许妙歌说的对,宠溺并不是爱,所以她向往真爱。
只可惜,她爱错了人。
晨光微熹,伽弥罗累极的靠在榻边小憩。
我站起身,走到那把残破的灭日弓前。
恢复神身的我,对它是有些惧怕的,但仍旧义无反顾的伸手握住它,用断弦处的尖勾,扯住脚踝处的细长筋脉,使劲儿向外一拉。
伴随一声大叫,我痛的险些昏厥。
向后跌去时,被一只手臂猛然扶住,“你疯了!为什么要把神仙筋勾出来!”
我垂下头,将那丝沾血长筋高高举过头顶:“您把魔元给了妹妹,我的命从此就是您的;您把弓弦给了妹妹,我的神仙筋,就给这把灭日弓。我知道,比不过也不能比,但总归好一些……”
用火凰神脉,去灭了火凰,这是对他们的极大侮辱。
说实话,我八位伯父死的有点儿冤枉。
可这世上,有几人能死得其所?
譬如我那本该极尽娇宠的妹妹,还未睁开眼睛,便死在生父手中。
天理是什么?
谁能掌握别人的命运,谁就是天理。
抽了神仙筋后,一只脚就此跛了,我只能待在魔宫日复一日的等战报。
西天王战败,龙王战败,二十八星宿战败,我的八位伯父神魂寂灭……伽弥罗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上碧霄神殿……天帝伤重,冥界倒戈相向,我父亲被迫出手……
我早已知晓,伽弥罗此战必败无疑。
半颗魔元,半残神弓,原本就是困兽之斗,今日英雄末路,虽败尤荣。
彼时,六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而我,早已无处容身。
脚下的道路四通八达,心内的大树枯木虬枝。
那一年,我十二岁。
往后的九百九十年,一瘸一拐的我走遍人间每个角落。看了几番王朝更替,醉了几世凋零繁华,做了几场三生大梦,唱了几曲长恨无声。
众生皆苦,何人堪怜?
天魔城早已冰封万里,琅华山更是结界重重,墨恒如愿以偿做了天帝,比他父亲更有手段和魄力,天道从此蒸蒸日上,无赦大陆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好一个天下太平!
这其中,当然也有我的功劳。
魔尊离开时,命令四海魔蛟听我差遣,护我周全。
云姜护法认不出我是谁,却认得这只战宠。
收服了云姜,等于收服了魔界旧部,只要众生还有心魔在,魔界就能繁衍生息。
而我统帅魔界三十六部,只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等。
终于——
碧水山上,她搓着一绺鼻涕,拉着我的衣摆问:“大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胖胖的圆脸,胖胖的猪手,眼睛挤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