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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陵容传-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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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诗韵正伴着我,听到小钱子的禀报,乍然变了脸色,条件反射般转头看我,嘴唇翕翕张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面沉如水,我生下小八将近一个月,却没有任何封妃的消息传出。今日竟在小八满月宴的前三日,传来映月晋封昭容的消息,这分明是在打我的脸!

诗韵见我怒气勃发,越发的不敢说话,只她心里是真正对映月失望了。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抬眼看见诗韵诺诺的样子,知她夹在旧日友情和今日变幻之间的为难,便让她和产室内众伺候的宫人们一道下去。

独自一人在产室内,抱着睡的正香的小八,脸上情绪复杂难辨。论在玄凌心里的分量,映月自入宫起就宠眷平平,万不及我的。论子嗣多寡,我已有两个亲生儿子。论资历,我更是早了映月五年入宫。不论怎么看,玄凌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抬映月,下我的脸面。

且会背《三字经》的不止是予沵,六个月前我为了和睦重获帝宠,煞费苦心教会了她几篇,得了玄凌素不离身的祖母绿扳指。我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端妃对我说的“圆满”的话来,不由怔愣出神。

“夫人。”周源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产室,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你来了。”我长吁一口气,平静的吩咐道:“去问问小文子,皇上在见顺昭容之前,去了哪里。”周源恭敬的站着道:“奴才已经问了,皇上在去长春宫前,曾到姬宁宫向太后请安。”

太后?是了,太后最是忌惮甄嬛,怎么允许玄凌接甄氏姐妹入宫小住,给甄嬛朱家都不曾有的恩宠?原来是与映月突然晋封昭容以及我迟迟不见晋封旨意是一个道理——打压我的风光。

高位、子嗣、恩宠……我又想起那日端妃的提点,太后这大约是忌讳我了。也是,予漓才干平庸,虽占了嫡长的名分,却不甚得玄凌满意。予泽天花之时,曾有大臣上疏请立太子,被玄凌以后宫多事之秋留中不发,那个时候,恰逢我爆出身孕,太后对我的态度悄然改变。

“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周源的声音带着时间沉淀下来的睿智,“太后虽有意打压夫人,不过是眼下皇上膝下的皇子中唯有大殿下和二殿下年纪较长,而夫人又身居高位。及到三殿下几个小殿下成长起来,太后的目光便会从夫人和二殿下的身上挪开。”

“说来轻巧,”我苦笑道:“予沵不过才三岁,等到他长到进学的年纪,还得三四年。后宫形式,朝夕变换,谁也不晓得明日会发生什么。”

周源默然。

沉默了一会子,我问周源:“小八满月宴上我晋封的旨意确实会下?”周源道:“小文子说他昨日伺候皇上笔墨,亲眼看见皇上写了晋封夫人为贤妃的圣旨。”

“贤妃?贵淑贤德,以我的家世,得封贤妃也算是皇上待我不薄了——我原以为皇上只会封我为四妃之末的德妃呢。”说罢,我长叹一声,“罢了,现在说这有什么意思呢?再怎么不薄皇上也不会为了我忤逆太后。公公,端、敬二妃侍奉皇上十几年了,论起资历,除了皇后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她们了。这般劳苦功高,做个贵妃淑妃什么的,也尽够了。你说,我若向皇上进言,皇上可会采纳?”

周源躬身道:“为了平衡后宫势力,皇上九成会允。”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左右端妃敬妃膝下无子,与其被哪个皇子生母占了那样显赫的位子,不如就给了她们两个几乎隐世的人。而且四妃四有其三,本宫这个贤妃也不算太打眼了。”

周源应是。我疲乏的阖上眼,道:“去唤乳娘她们进来伺候吧,本宫乏了。”

周源默默的行了一礼,退了几步。我忽然道:“甄嬛有个长兄,名唤甄衍,乾元二十年因其妻薛氏遭人侮辱而患失心疯。如今甄氏姐妹既已入宫,那么这唯一的兄长甄嬛不可能不上心。你着人悄悄的打探,这甄衍若是依然神志不清,那么就让他永远的疯下去。若他已然康复,”我的声音轻飘飘的仿若虚幻,“派个慕容家的死士杀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予泽的年纪,前面好像提到过,是占便宜的。因为玄凌死的时候,皇子里只有予漓和予泽年纪在十五六以上。但是他这年纪也不能光占便宜不是?封太子的时候,太后皇后就开始忌惮他了,一来年纪与予漓相近,二来母妃给力,不仅位高还稳固。

太后忌惮,陵容行事又要和以前不同。以前陵容只做了一个不争不抢不贪权的宠妃就OK,现在要为夺嫡奋斗鸟。所以陵容当务之急就是缓解太后的忌惮。

嗯,陵容提议晋封端敬二妃,只是其中一步。

接下来是对甄嬛的安排是第二步。

而对付甄衍,是设计甄嬛的最重要的步骤。

吼吼吼!

第75章

五月二十八,小八满月,亦是我出月的日子。晨起洗浴之后正坐于梳妆镜前按品大妆,予泽领着小宁子进来向我请安:“儿子给母妃请安,母妃大喜。”我连忙起身亲手扶他起来,一个多月没见,他又长高了一截,“怎么来的这么早?昨夜睡的可好?”

予泽笑眯眯的任由我打量,道:“儿子想母妃和弟弟了,所以今日起的早些。”我闻言笑道:“小八方才饿了,正在吃奶呢,正好你也趁这个空挡陪着母妃用早膳吧。”予泽应是,我便牵着他的手往外殿走去,一面问道:“你早上过来,可有向太后请安禀报?”予泽道:“请过安了,太后奶奶知道儿子心急看弟弟,留儿子用了碗粥就打发儿子过来了。”

我点点头,今日是我出月第一天,早上得去向皇后请安,之后是小八的满月宴,夜里玄凌大概会留宿,一整日里都会忙碌得不了空儿,就只有早上这一小会子得闲,因含笑提点予泽道:“母妃得到消息,今日你八弟满月宴上,皇上或许会晋母妃为贤妃。”

予泽预料之中,仍然有些惊喜:“贤妃?”我含笑,点头:“是。你外祖父庸碌,两个舅舅皆无功名,以安家这般境况,母妃从不曾想象过母妃会有晋正一品妃的一天。”我摸了摸他的头顶,语重心长道:“虽然承蒙皇上眷顾,得封贤妃,但母妃余生或许都不会再进一步。你现下还年幼,正是子以母贵的时候,母妃能为你挣的荣耀只能到此了。”

予泽从他头顶拿下我的手双手握住,郑重道:“儿子明白,这后宫里不仅是子以母贵还有母以子贵。母妃为儿子做的已经足够了,之后就是儿子为母妃挣得体面荣耀,母妃且安心等着。”我欣慰的微笑,牵着他继续行走:“你皇兄资质平庸,常引得皇上不满。但是你需谨记,他是皇上长子,中宫嫡出,太后的亲孙子和亲外孙。母妃知你聪慧用功,于念书一事上优越他很多。这种优越,皇上乐意见到,母妃也乐意见到,但是太后和皇后未必欢喜,你可明白?”

予泽脸色微变,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问:“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为他的反应敏锐而有些吃惊,眼里就有了些欢喜,道:“确实有事发生,却不是最近,而是在你得天花之时,母妃怀着你八弟前后,朝廷翰林院院士阮厚为曾上疏请立太子,以安社稷。”

予泽紧张的靠近我追问:“父皇是什么反应?”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并不直接回答:“皇上十三岁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二个年头了。现在鲜少有人提及,但后宫的老人们都是知道的,乾元元年至乾元六年这六年时间,朝廷上摄政王以皇上年幼为由把持朝政,令行禁止,力压皇权。你父皇那时的心里的痛恨,你身为皇子,或可想象一二。

从乾元七年至如今,皇上真正的大权在握,独揽朝纲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皇上征西南,诛汝南王,灭慕容氏,可谓意气风发。这权力的滋味,譬如美酒,愈久愈香。皇上正值三十五岁壮年,你代入里面仔细想想,皇上可愿意立一个太子,天天杵在自己眼前,提醒自己将要衰老,交出手中至尊的权力?”

予泽斩钉截铁的回答:“若是儿子,自是不愿意的。”我点头,“皇上也是不愿意,但他不能大喇喇的直说,他留中那道奏折的理由,是后宫多事之秋,无暇思量立储之事。”予泽微微松了口气:“父皇不愿,能敷衍一次,自然能敷衍两次,三次,等儿子长大,咱们就不用现在这般被动了。”

我哂笑,予泽虽然政治嗅觉敏锐,却困于年纪幼小,阅历不足,思维难免局限了些。“是,皇上可以一直敷衍下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被皇上拿来敷衍的借口,会招致太后和皇后的厌恶?”

予泽一下子怔住。我有些不忍,但他既然选了夺嫡这条路,他就注定比其他的皇子思考的多些,舍弃的多些。狠了狠心,继续道:“譬如上一次,皇上以后宫多事之秋,无暇思量立储含混过去。我且问你,当时的“多事”指的是什么事什么人?”

予泽的脸色渐渐变了,我忍住安慰他的冲动,硬着心肠说下去:“是天花一事,是患了天花的你,和陷害你的胡贵人。皇上的理由,朝堂上的大臣们会理解,毕竟皇上一向子嗣单薄,作为唯二的年纪较长的皇子,你又在生死边缘。但是大臣们理解,有切身利益相关的太后和皇后会不会迁怒你?尤其是太后,不得不在胡贵人和皇后之间做出抉择。”

予泽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显现。我再也硬不起慈母心肠,温声安慰道:“你总是太后的孙儿,皇上的儿子,切莫太过于忧心。”停了停,又道:“太后是亲手将皇上推上帝王之位的宫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再也没有比她老人家更清楚明白的了。且太后那时大约被皇后的狠毒以及舍弃胡贵人的愧疚缠绕,对你的关心并没有改变不是?”

予泽勉强笑了一笑,停住缓和了一炷香的情绪后,道:“母妃的意思,儿子已经明白了。以后学业上,儿子……年小力弱,渐渐,渐渐不及皇兄。”我听他说的艰难,知他自立下鸿鹄之志后,一直将予漓视作竞争对手,期望能力上能压他一头。如今却要舍弃他唯一傲视予漓的地方,难免心中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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