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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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妖也将双手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只是身体出不来。
四手相执,指与指交叉,连太子也不再说话,只恐握不够,只恐马上又要分开。
辛灵忽就想帮他们,偷偷暗住了腰间的双剑,想斩断鸟笼的栏杆,却突然想起来两点:
一,这个女的是个妖怪。她理应除妖卫道。
二,既然连妖怪都出不去这个笼子,她辛灵又怎么打得开?
那女妖挣扎了会,见已无望,便缓缓闭上了眼,松了手,梳理起她的长发来。她慢慢将自己的身子放平躺在地上,展开青丝,那头发就越展越长,如藻般从笼 内伸到外面来,好像黑色的长卷。仿佛有一个人在提笔书写,在她的发丝上,一字一字显出娟秀的小楷来: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
还如当初不相识
起先还是白字,到“当初不相识”这几个字,已逐渐变作血红。
女子以发作纸,已精血作墨,这几句诗书完,仿佛已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勉强朝太子挤出一笑。
太子见得这一笑,却突然嚎嚎大哭起来。
“别哭!”辛灵低声阻止太子,却已经晚了。外头的侍卫听见哭声,立马就推门进来。
“有刺客——”
“保护皇上——”
“走——”辛灵要拉着太子走,太子抱起笼子,跌跌撞撞就要前行。可那老皇帝见失了笼子,就仿佛失了生命,“恩啊”一声,竟挣破了律令的法术,就要过 来抢。太子却像见了恶魔,伸出如骷髅一般的双手,狠力就将皇帝一推,老皇帝本来前倾地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后脑正敲在龙床头前那一只龙首上。那金龙的 牙齿,阴阴地渗出血来,顺着张开地大嘴,先染红口含的珠子,而后一瞬下来。
老皇帝两眼翻白,已不再动弹。
“陛下——”
不知是哪个侍卫先叫了一声,不禁他立马噤声,其他侍卫们也都不敢再动。良久,方才一步步地走进,靠近皇帝,迈半步,又缩回半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
“父皇——”太子手里还死抱着鸟笼,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他的脸上弥漫着惊恐,已扭曲到变形,拨开那些侍卫,就要扑上去,却有一只脚,狠狠将他踢开, 太子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自有两人带着数十倍的亲卫过来。
“父皇驾崩了!”苏幕遮对身旁的清涟公主讲。她便立马转身,低头盯着仓惶跪在地上的兄长道:“皇兄,你杀了父皇!”她盯着他,眼神凶狠,仿若拷问: “你弑君弑父!”
太子依旧跪着,全身抖动作,抱着笼子被自己的皇妹,逼得步步后退,直至……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是本就站在不远处地辛灵。她右手拉了一把太子,叫他站起来,左手却按在剑上。她身子正面着清涟公主,眼睛警觉地注视着站在皇帝尸首旁的苏幕遮。
身后似乎有人过来助阵,辛灵用余光看了,却是阿香。两女子互相微点了头,辛灵的眼睛却再往后头斜了几分,瞧见一贯热血的律令,这次竟然一直立在后头 不动。他甚至交叉抱起双手,丝毫看不出要上来帮忙的迹象。
第29章 又见妖王
“律令,过来帮忙!”她朝律令吼道。其实她自己也并没决定要帮太子——弑父是不可原谅的。
但看见律令站在那里无动于衷,莫名地就发了火——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
“来了,来了。”律令先是一愣,继而快速跑过来,凑到她身边调笑道:“阿灵,怎么了?怕我不帮你?”
他这边一副松懈怠慢的样子,苏幕遮那边可是抓住每一个机会,直接就刺了过来。辛灵眨了眨眼,但觉寒气森森,一把长剑的剑尖从自己和律令中间穿过,跟 着青光一闪,这剑又往自己左臂上斩落,待要出招挡架,为势已然不及。
“走。”律令拉起她和阿香,转瞬间就移行换位到了殿外。阿香却皱了皱眉头:“律师兄,你怎么把他们也带过来了?”
律令拉着辛灵,辛灵却拉着太子,太子又抱着鸟笼,竟是一起出来了。
“我们分头行动。”辛灵回头望望后面追来的官兵:“阿香,你带太子走。我和律师兄来抵挡追兵。”
“辛师姐为何不是你带太子走?”阿香说着,反倒贴近了律令半步,就站在他身后。律令却动动下巴,叫她不要偏执:“唉,阿香,你先带太子走,我们随后 就赶来。”
他又用手指指,回头对辛灵道:“你抵挡这些官兵,我来对付苏幕遮。”
“好。”
“好。”
※ ※ ※
官兵都还好对付,辛灵只需御起双剑——这剑的形状变了,踩上去的感觉竟也不一样了。不过好歹她机灵,调整了片刻,便腾空上苍穹里,双足劈叉踢出,两 柄剑激飞而起,分向两边飞去。众官兵各以武器挡格,却都是虎口微震,半身发热,全部往后倒退。她便趁乱收腿,再往上升空几分,摆脱了那些在低下叫嚷 却不会飞的凡人。
辛灵看着下面,长吁口气:还好容易对付。却旋即心里纠起来——律师兄对付的是苏幕遮,只怕没有她这般容易。
便在这皇宫里寻找起来,左右西东,上下南北,却皆搜寻不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律令怎么没了踪影,苏幕遮也没有。她不禁越来越焦急。
红墙黄瓦,画栋雕梁的遮掩下,好像有一个人,着的是瀛洲的白袍。
她急切切降下双剑,却发现是阿香——她已经匍倒在地上,鲜血从口中吐涌出,染红了干净了白袍,也弄污了她美丽的脸。
“阿香,阿香。”辛灵扶起她,见其身边躺着晕迷的太子,可太子手中空空,鸟笼同女妖一道,已是不见踪影。
怀里的阿香艰难出声:“辛师姐,鸟笼叫妖怪给抢去了。”她断断续续地描述,重创之下,几不能言:“那妖怪好生厉害,阿香从来没有见过,只觉……眼前 似道闪电,我就承受不住了……”
“辛师姐,你快去追那妖怪。”说着,她挣扎着撑起自己道:“不要叫他跑了,为祸人间。”
“阿香,你可曾看清那妖怪的模样?”
“恩,他长着碧眼方瞳,唇上有坠。”
妖王冥狱,辛灵心下攥紧,眼神里也腾起熊熊的杀气。
“辛师姐,你没事吧?”阿香从未见过如此神色的辛灵,让人忌惮。
※ ※ ※
却说这边。
律令对付苏幕遮,其实比辛灵想的要容易——只定他个把时辰,足矣。
他自先于隐藏处现了真身冥狱,过来一掌挥下,毫不留情就打伤了阿香——他一度以为,这凡世间的异性,不过皆是草芥。
他现在亦是这样认为。
只是有一个人……也许不同。
他手托着笼子,正想着,笼子女妖的头发,却又渐渐涨长,圈圈缠绕上《文》冥狱的手臂。冥狱眼一《人》横手一抖,直接就打《书》掉了她的长发,极是《屋》厌恶。又用手绕着身体 周围画了个圈,将自己和女妖封在结界里,别人进不来。
女妖的发丝,却又缠绕上来,冥狱举笼斜眼,见上头逐渐出现娟秀小楷:
蛮哥哥,你就是这样对我么?
这女妖叫他做“蛮”。
妖族鬼方氏俱能生千手万臂,每臂化一妖态,故其族为众妖之王。
冥狱天子,只是妖王的号,他其实并不叫冥狱。
他的真名,姓为“鬼方”,名叫做“蛮”——鬼方氏的第二十五代妖王。
天子的名字鬼方蛮,只有鬼方皇族内的妖才知道。
“良妹妹,你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冥狱也不再打掉女妖的头发,反倒走近了几步,眯起狭长的眼睛,眸光泛笑道:“你同本王始终还是堂兄妹一场……”
这女妖鬼方良并不看他,俊颜如雕塑般冰冷,只见她黑发上方才的那行白字顷刻间消失。一字一句,又是一行:
你是妖王,我是阶下囚。
“呵呵,我们鬼方家的女人,只可以做公主,怎能做阶下囚?”冥狱说着,将笼子轻轻放下。他拧着眉,目光关切,似乎生怕放得重了,弄伤了笼子的女妖。 但那嘴角的笑,却分明是讥讽和调笑:“你看,本王寻了你几千年,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鬼方良闭上眼,她始终都很冷静。抹去长发上先去的字迹,又缓缓书出一行:
只怕大王是要来杀我。
冥狱的眉毛往上挑挑,嘴角也挑得越高。眼珠斜斜,却没说话,反倒叉起手来。
见女妖也不抹去那行“只怕大王是要来杀我”,只在后面接着写到:
当年若非两位堂哥万里三界的追杀,我又怎会东躲西藏,千年来无一容身之所。
“良妹妹,你又说笑了。如今这鸟笼,不是你的容身之所吗?”冥狱人还站着,后背上却徐徐生出两股真气,自双肩而上,扭动犹如活物——就好似触手。它 们蜿蜒而下,穿过笼子的栏杆,缠绕上女妖的胴= =体,滑过她光洁的肌肤,掠过她发红的关节,动作竟比女妖的缠绕长发还要柔软——只怕鬼方良的头发, 也是她的触手吧……
“你说王叔最聪颖的公主,也是从我大哥手中逃脱的唯一一个……”他的触手抚摸着她,自己也半蹲了下来,双眼注视着她,碧眼方瞳里仿佛在看一件玩物: “……你说本王最聪明的堂妹,怎么就会被这鸟笼困住呢?”
鬼方良先将头转过来,看冥狱一眼,又复转回去。从后往前,慢慢消去了之前的字,书下新的小楷:
三界万物,大王尽皆玩弄于鼓掌,自然不知情为何物。
她写着写着,就突然急速了起来,紧着着飞快数行小字:
但大王可曾想过,总有一天,您也会心甘情愿跳到别人的鼓掌上去
“去”那一抹太快太用力,带得太长,直接就拉出了发丝的边缘。
“良妹妹,这就是你会输的原因了……”冥狱似乎一点也不恼。见着她的字,第一反应是冷哼,极其不屑脱口而出:“……三界都是本王的。”
“哼”又一声冷哼,同冥狱的口气一模一样,却是来自鬼方良。冥狱皱眉低头,见她的黑发上已只留三字:
那她呢?
只觉冥狱周围突然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