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君已是二十年-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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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那个叔叔呢?”
傍晚,我们去散步,孩子们看到他,从玩耍的地方跑过来,流着鼻涕的小脸望着我们,眼中满是渴望。展翔会掏出手帕给他们擦拭干净。我看着他低下去的头,柔和的侧脸。他微笑着的嘴唇很性感,是那种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都忍不住想亲吻的棱角。我说:“展先生真是魅力无穷呀,我们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成了你的粉丝了!”
他笑,说:“那要看是在谁的领导下嘛,还不都是夏小姐你一手调教的,功劳都是你的。”
我们坐在粉河滩上,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河水里有很多茂盛的杂草,从河底探头探脑的生长出来,漂浮在河面上,一丛又一丛,极其丰饶。
有云淡淡,有风轻轻,有水盈盈。
刚刚收完的秋季农作物,已被勤劳的农人晾晒风干拉回了自家的屋子里。小麦刚刚种下,还可以看到新翻的土茬。老人说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展翔好奇的扒着麦垄拣已经涨的很满的麦粒,我警告他:“有毒药!”
他吓了一跳,赶紧扔掉,继而看到我乐不可支的笑脸,才发觉被骗了。准备再拣拾第二粒,我拉开他说:“真的有毒,麦种下地时,拌了除草剂的。”
他听话的走开,并且就着河水洗手。边洗边说:“这条河水这么清,没有被污染,真是难得。应该利用它为当地创造一些收益的。”
我用纸巾给他擦着说:“你就别为俺的父老乡亲操心了。振兴当地的经济,有政府呢。说不定若干年后,展先生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富翁,来这儿投资,让俺也跟着沾沾光。”
他点头应允,并且说:“别说首屈一指,就是首屈二指三指,我都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我们站在河堤上,看着堤面犹如一条白色的玉带蜿蜒着伸向远方。这条河堤,重建于一九七五年。那一年夏天,粉河南岸发了大水,南岸的村民全部都转移到河堤上。很多年后,姥姥还经常给我讲起,她当年第一次看到直升飞机的情形。看着直升机把一大麻袋一大麻袋的食物抛下来,她们高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歌罢还要高呼“毛主席万岁”。虽然伟大的领袖第二年就与世长辞了。我听姥姥讲过去的事儿,一遍又一遍的讲,以至比课堂上老师教的历史还要丰富。
站在河堤上,可以看到两里开外的外婆家,和我家只隔了两个不大的村庄。我指着姥姥家的方向给展翔说:“那儿,就是外婆家了。外公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在粉河上撑船呢。那时候要过到河的对面,需要走很远的路,才会有桥。外公就在闲暇时,把他的宝贝小船拉到水里,来回运送需要过河的人们。”
展翔笑:“外公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呀!”
我向他娇嗔的撅嘴,道:“才不是呢!外公撑船,不要钱的。有些人来来回回坐的次数多了,就会想方设法的表示感谢。所以外婆的家里总会有一些不认识的农人,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每到过年,正月初一,给外公拜年的人都是走了一批又来一批,送到中午都送不完。”
“真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展翔评价。
“是的。十里八村的人都这样评价外公。外公去世的时候,送行的人浩浩荡荡,从村里一直绵延了半里地。”
展翔看着我问:“外公葬在哪里了?我们现在去看看好不好?”
我和展翔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墓地的位置。外公安葬在靠近河堤的家后面,那是外公村子的祖坟。随着那些按照辈份我要称作外公的老人,一个接一个驾鹤西去,那片坟地也有了规模。我凭着记忆找到属于外公的一堆黄土。一个小小的坟茔,埋葬着一个善良可亲的老人。展翔毫不理会杂草丛生的地面会弄脏他的衣服,拉着我一起跪下,说:“外公,不是,应该学小翎子叫姥爷。姥爷,我是展翔。我和小翎子后天就要结婚了。如果您在,那该多好。请您保佑我们,平安健康。保佑小翎子一生无病,无灾,无难。”
向外公磕头,起身。我们拔去坟头上衰草,展翔突然看向坟与坟之间的一大片葱绿,问:“秋天了,怎么还有这么绿的草?”
我看着那成片的像韭菜一样的植物,扯下几根叶子,拿到他面前,向他解释:“别说它是草,它也会开花的。知道这叫什么吗?我们这儿叫死人花,因为它只长在有大片坟墓的地方。并且每年都是在秋分前后三天开花,那个时刻,刚好是要为死去的亲人上坟的日子。因此,它的身上带了一些邪气与鬼魅。”
展翔接过其中的一根,细细的看道:“还真和韭菜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道花朵是什么样的。”
我们慢慢走出墓区,走向河堤。他还在玩味的看着那根细长的叶子,叶子的中间泛着淡淡的白色。我夺过去,扔掉。
他不解望我。我说:“这是世界上最悲伤的一种花。虽然它有极好听又禅意十足的名字:曼珠沙华。在日本,它被称为彼岸花。是代表悲伤、分离、绝望、死亡的花。”
他露出好奇的神情,说:“真想看看它的花,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在你看到它叶子的时候,是不能同时再看到它的花朵的。”
“为什么?”他好奇发问。
我轻轻的叹口气,把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抬起头,看暮色中的天空。给他讲一个故事:“花和叶子同根而生,相互辉映,于是才有了花的绚烂、叶的鲜活。花叶相恋,世世如此。突然有一天,叶子厌倦了一季又一季花过成果、叶落成泥的生活,它不想再被固定在细细的花茎上,它要随风而去,到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对于叶子的离去,花儿没有挽留。它知道,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了的。只是在叶子走后,花儿每天都在相思中度过,蕊中浸满了鲜血,染红了每一片花瓣。后来,叶子回来了。因为它终于明白只有在花的陪伴下才是真正的自己。可是,花期已过。它苦苦的守望下一个花季,可只到再一次的辗落成泥,仍没有看到那片绚丽。千百次的轮回,虽修得同根,花与叶永无缘相见。于是,这个世界上就有了这样一种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展翔把我的手握得更紧,说:“真让人感到悲伤的花。”
“传说中,黑暗的幽冥之狱有一条叫做忘川的河流,此岸忘川草,隔河彼岸花。奈何桥凌驾于河上,古老的孟婆年年在此熬汤,用忘川河水加上忘川草叶和彼岸花瓣熬出那碗能够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水。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就走向了另一次轮回。今生的爱恨情愁统统忘记,最爱的人,牵挂的事儿,皆抛在河的此岸。什么都会忘了。可是,彼岸有花。彼岸花的花香有着神奇的魔力,它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哪怕是已经饮过孟婆汤,仍然可以忆起世间种种。有多少人,是想忘记的;又有多少人,是想记住的?”
他听着我讲这些,再抬头看暮色渐重的天空,悠悠的说:“我要死了,就算被逼着喝了孟婆汤,我也拼尽全力一定要到达河的对面,去闻一闻彼岸花的花香。记着你,记着你的模样,记着你的笑和忧伤。来世我们还要继续相爱。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踏遍千山万水找到你。找你做我每一世的新娘。”
我看着他的侧面说:“我会生生世世等着你来找我。做你生生世世的新娘。”
展翔掰着手指头算给我听:“我们的银婚纪念是在2033年,金婚纪念是在2058年,钻石婚纪念是在2083年。”
我也掰着他的指头,取笑说:“展先生,您怎么不算一下,到钻石婚的时候,您老人家贵庚?一个108岁的老汉,牙齿都掉光光了,还陪着我过钻石婚的纪念日呀?”
他攥住我的手,笑道:“对呀,你要是敢嫌弃一百多岁的老头儿,我就联合孩子们一起对抗呢!”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小翎子,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你起小名,我起大名。平均分工,不许推脱。”
我看向静静流淌的粉河水:“长安,如何?”
他笑了起来,微点着头,说:“好。长安。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希望孩子能够长久平安,长寿安康。”
天已经开始变短了,日头落下的时候,还不到五点。空气中已结有露水,天气微凉,展翔牵着我的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他手心的温度,通过我的掌心,传递到我的身体里。对于我来说,全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象他那么亲近,那么珍贵,那么重要了。或者对于旁人来说,展翔只是一人平凡的人,穿着T恤与休闲长裤站在人群里,也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他却填满了我的生命,丰富了我的生命。是我年幼时的依靠与希望,成长的烦恼与忧伤,也是我的欢喜。而且是现在我自己所渴望的、唯一的幸福源泉。
此身如朝露,惟惜与君缘。相逢如可换,不辞赴黄泉。
66.
2008年的10月16日,农历九月十八,是我和展翔结婚的日子。
一切都是按照家乡的习俗。
因为我和展翔的特殊性,家人把新房布置在了一楼的西屋。父母体谅的说:要给我们举行一个新式的婚礼。既嫁了女儿,又迎了女婿。因此,头天晚上,我被送至外婆家。第二天清早,有迎亲的队伍前来接我,彩绸扎起的花轿,枪锣响器,全班人马。
我穿大红色喜庆的嫁衣,坐在床上。听从妗子的吩咐,从早晨五点起床后,梳妆。妗子拿着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