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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恋君已是二十年-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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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周日,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去博雅买琴弦。那年博雅还在市人民医院的斜对面,现在,它已经搬到了假日广场的楼下。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熟人:小秦和桑晨。小秦是挽着桑晨的右臂,像一切都在热恋中的情人般。     
   我站在出口冲着他们正欲进去的模糊的身影微笑。小秦便把桑晨挽得更紧,更加亲密。他们向我走来,我一定病得很重,至少脸是烧得通红。因为桑晨第一句话就说:“你病了?”     
   我说对。     
   他再问:“你的右眼怎么了?”     
   是的,他是第一个关心我右眼的人。因为我的右眼,在下眼睑里面,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红红的,肿肿的,硬硬的一团。     
   我说:“有几个月了。”     
   “那怎么没去看看?”     
   “没关系,我的眼睛,本身就很爱长这个东西。每年都要长一次的,不过今年可能是因为本命年,多灾多难,几个月了,还没下去。”     
   然后我再说,再见。     
   桑晨挡在我的面前,说,去医院看看吧!有些病是不能拖的。     
   我说好。再见。     
   就再见了。     
   周一下午,小秦写了一封邮件,很长的邮件。内容如下: 
  小夏: 
  我不知道你会怎样想我,关于昨天的那一幕。 
  其实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我一直都在想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你才比较好一点。 
  你会觉得我虚荣、虚伪吗? 
  因为我偷偷的接近你的追求者,并成功的将他占为己有。 
  我不怕你这样想。 
  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我追求公司的每一个未婚管理人员,甚至仗着自己会说日语,连小日本鬼子都不放过。因为他们有着稳定且较高的收入,是我未来不必为生计而发愁的明智之举。可是,我知道,那些人,终究给不了我婚姻。 
  从桑晨第一次过来找你,我就注意他了; 
  从他第一次在你生病的时候,送药过来,我就欣赏他了; 
  从他得不到你的消息而辗转找到我,我就喜欢他了。 
  你不爱他。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你也严肃的拒绝他,不是吗? 
  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呵护,换来的却是你心如死灰般的平静。他对你的那些好累积起来,可以汇聚成一条爱的海洋,既是木头,也该感化了。可你的心,却是比万年冰川更加坚硬寒冷的地狱。我不知道你只是对他如此,还是对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我想他也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说。你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人,人缘好,是大家的开心果,所有人都喜欢你。我曾经的仔细梳理你的一切,却发现,你的感情,对于我们这些与你朝夕共处的人,却是看不穿的空白。 
  在当你习惯了拒绝他后,在了解到他的家境后,我便开始接近他,用了很多的心思与努力。是你鄙视的卑微与下贱。可是,你能责怪我的虚荣吗?不是我太现实,是这世界让我不得不现实。 
  我还是成功了。现在,他是我的。至少在名义与外表上,这是我的胜利。 
  我知道他爱你。直到现在,他仍然爱你。看到你默然的背影会受伤,看到你憔悴的模样,会心痛;看到你生病,恨不得代替你承受。这,亦是我的悲哀,对吗? 
  我不在乎。 
  我们已经在筹划婚期了。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承认,我用了一些聪明的手段,诱惑了他。他是个正直的男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酒后失德而埋单。 
  一切都按照我的设计进行。一步步的,我迈进婚姻的殿堂,开始另一种生活。是我从小就梦想的优越生活。 
  可是,为什么,看到你,我会,揪心的痛。 
  悲伤,像肆虐的洪水,将我淹没。看到你,我会难过。难过到不行。 
  我们,毕竟是那样要好的朋友,姐妹。我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无忧无虑的相处过,在最灿烂的青春岁月里。我从不怀疑你对我好,请你也不要怀疑,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多么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看完信,下班铃响了。我关闭电脑,没有去饭堂用餐,直接回宿舍。     
   宿舍楼下看到桑晨,是他一贯的等我的姿势。我虚弱的笑:“我感冒了,会传染的。”     
   他掏出几个药盒,递给我:“不知道你是哪种感冒,索性多买了几种,你照着说明,有选择性的服用。”     
   我接过来,再说谢谢。     
   他说我走了,我说再见。     
   我们总说再见,有时候是礼貌的道别语,有时候是无奈的结束句。再见,再次相见;再见,再也不见。这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多少人世离别的愁与相逢的喜。     
   桑晨,再见面时,或许,你已是别人新婚的丈夫。       
27. 
   小秦和桑晨的婚期,是在我的感冒终于痊愈的11月26日,农历丙戌年的十月初六。     
   我和小秦,已如先前一样亲密。     
   本来,那样的事情,那个桑晨,本就构不成我对任何人情感的考量。     
   可是,我还是拒绝了做他们婚礼伴娘的邀请。因为那时,我的眼病更加严重。外表上,已经很轻易的看得出那团红肿。     
   婚宴设在桑晨叔叔的酒店。如小秦所愿,排场很大。     
   筵席上,终于又见展翔,是那个生日拥抱之后,第一次相见。看到他,就想起最近不断做的梦:他结婚了。我总是会梦见他结婚,一次又一次。在梦中,他穿很新的白色的新郎服,走进结婚礼堂。我站在远处,穿着白色的长长的裙子,披着头发,幽灵般。我查解梦的书,书上说:全身白衣,是指苍白消极的心绪。     
   或者,在这样无望的爱中,我开始慢慢疲惫。开始觉得累。无论如何深沉的感情,终也抵不过人心。我有心,所以付出了,渴望有所回报。装什么高尚呢?!何况,我身上有越多的伪装,也就会被压得更紧,埋的更深。     
   我们邻桌而坐。各自精彩。他和新总经理说着我听不懂的日语,我和同事八卦着在天涯网上看到的新闻。不曾对视,不曾回眸。     
   新人过来敬酒,我的眼睛,一直望着小秦,不敢移向别处。我怕看到,就算桑晨是我不爱的人,却仍然在这种场合害怕他的目光。     
   毕竟,我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     
   酒席结束,大家一起去卡拉OK,这都是固定的节目了。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我的眼睛,竟会有短暂的失明。     
   我使劲的摁着太阳穴,闭目片刻,才重见光明。     
   我没有一同前往卡拉OK,独自一人,在夜幕深沉的路上行走。中山一路、中山二路、中山三路、中山四路。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夜凉如水。突然的就想起一个词:天荒地老。每次说起地老天荒一类的话,便是此时的场景:一条有人或者没有人的路,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的路面,路两旁是昏暗的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夜里给每个过路的人一个朦胧的观望。两个人在路上走着,没有拥抱,甚至可以不牵手,就这样简单而沉默的走着,可以说点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然而地老天荒终不过也就只是个希望了,或者就是一个带着一点悲伤色彩的传说,天长地久终有时,而长久的,不过是一个舍不得丢弃的记忆罢了。怎么可能真的会有?     
   又是冬天了。     
我走的很慢。潜意识中,又是在期待他吧,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直到路的尽头,他还没有来。     
   我在芒果树下,不断的徘徊。     
   终于,那台蓝色的天籁,载着他,来到我的身边。虽然打着明亮的大灯,但是,我仍然知道,那是他。     
   真的是他。     
   他下车,倚着车门,望着处于阴影处的我,我走过去。     
   他说:“明天去医院看下眼睛吧!”     
   我说不用了,小时候就会这样。     
   他返身坐回车上,把那个用红线编织的汽车挂饰解下来,拆出一根细细的红线,再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我的左手中指上。又打上一个死结。边做这些,边说:“这是我们家乡的土法,你眼睛上长的这叫蚯蚓。如果左眼长呢,就把红线系在右手中指上;如果右眼长,就绑在左手中指上。这样,蚯蚓就不敢出来了,病也就好了。”     
   我用右手抚摸着左手中指上的那个红线圈,它宛如一个戒指般,固定在我的指头上。     
   我由衷的说:“真好看。”     
   他有些怅然:“看到别人结婚,就感到自己老了,有一种晚景凄凉的感受。”     
   我不知该如何开解。     
   他接着淡淡的说:“我也想结婚了。”     
   我说恭喜。     
   那句恭喜,是没有来得及思考,脱口而说的话。就像面对我的,讲这句话的,是一个彼此相识却并不牵挂的同事,是在听到别人“要结婚了”的宣告后,最直接的反应。     
   说完那句恭喜,我才真正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说的话,是,想结婚了。和谁?还有谁!那个白云机场与他并肩而立的千金小姐,眼霜可以当作面霜用的某某之女。这是短短几秒钟,涌入心中的想法。     
   只是瞬间,天塌地陷。     
   可我还在拼命掩饰自己,来成全自己不知所谓的尊严。于是我便换了一种嘻嘻哈哈的语气,很开心的样子说道:“你终于想通了,这么大的一老头,再过几年就没人要了,那多惨呀!我刚才酒喝多了,我要上去了。”     
   他低下头。我错开他的身体,从他的身边掠过,说,再见。他也说,你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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