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难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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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正好露出亵衣精美的刺绣,上面的荷花惟妙惟肖,仿佛就要从布料里跳出来一般。当然,这刺绣的手艺与我无关,是以前展眉的的杰作。我很愿意将它们展示出来,胸部与腰肢的肌肤若隐若现的在亵衣与短衫之间欲言又止,比直截了当的裸露更为诱人。因我的住处相当偏僻,这身惊世骇俗的装束连小林子也没见过,实在怕了他的瞠目结舌与喋喋不休,只好背地里孤芳自赏了。
我缓缓闭上眼,贪婪的呼吸着清晨夹杂青草与露水的空气,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开肩式、犁锄式、拱被伸腿式、猫伸展式、前伸展式……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额角已渗出汗珠,我静静的调整了呼吸,深深被这个宁谧的早晨所迷醉……
一个时辰过后,我慢慢张开双眼,掏出绢帕拭汗。看着上面拙劣的刺绣,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展眉漂亮的手艺真是害苦了我,为恢复水准,小林子殚精竭虑,我也练习得筋疲力尽,可惜刺绣这种精巧细致的手艺实在太过烦琐,辜负了他一番苦心。现在这方绢帕上的刺绣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本来想绣“鸳鸯戏水”,可这鸳鸯偏偏被我演绎得龇毛扁嘴,形容滑稽,倒是像极了唐老鸭,也怪这班古人着实欠缺幽默感,不懂欣赏这种风格!
忽的有种被偷窥之感,我飞快的站起身,挪了两步,却没见半个人影,轻轻吹了声口哨,暗怪自己紧张过度,竟疑神疑鬼起来。四周隐隐传来琴声,似乎是“桃之夭夭”的韵律,琴韵凄伤,断断续续,我心头一震,只是喜欢这悲伤调子,闭上眼细细聆听。
“你倒是清闲得紧啊!”耳畔蓦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漫不经心的张开双眼,循声望去,顿感心脏猛的漏跳一拍,那人身型颀长,兰袍皂靴,鼻梁笔直,双目锐朗,我脑海中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觉得面前这人儒雅而锋利。
他轻轻一笑,眸中蹿起两团火,我兀兀的看着,额头冒了汗,顺手脱去外衣,肌肤被骄阳炙烤得发烫,立刻觉得不妥,又重新披上,面色潮红,心中颇为气恼,“你是谁,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却不答话,我斜睨他一眼,轻声嗫嚅道:“没见过美女么?”
“你不认得我?”他反问道。
“呵呵……这王府里的人上上下下几百号,我焉能人人认得?不过,你今儿这身行头,看来倒有几分像府里的主子!”我干笑两声,总觉得自己刚刚被他这般盯着仿佛是吃了亏,不能就此算了。想到此,暗暗攥了拳,又缓缓张开,舒展了手指的筋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在他屁股上狠掐了一把,满脸坏笑,“挺结实的嘛!”
“你疯了?就不怕受主子的责罚?”他浓眉倒挑。
“你么?算了吧!”我忽而心跳不已,草草答了一句,双颊燥热,那只“罪魁祸手”烫的竟像火钳一般,只得轻转了身子,捂住胸口,脸扭作一团。再回身时已是初展笑靥,举重若轻的岔开了话题,“对了,你穿成这样,是相亲去?”
他嘴角掠过一丝浅笑,若有若无,却让人瞬间温暖起来,“相亲?何谓相亲?”
“就是男女经人介绍见面,若双方觉得满意,便可结为夫妇。”我含糊其词的解释道。
“婚姻大事不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我这辈子还未经历过这种事,你若有经验,劳烦指教一二才是?”
“我和你一样,也未经此历练,自然毫无经验可言。不过,这父母之命我倒是不必依从的。”
“你父亲倒是开通的紧呢。你是谁家的?你父亲也在府里当差么?”
我摇摇头,强忍心中酸楚,自嘲道:“我父亲姓不,单名一个详字,你认得么?”
“不……详?你……”他恍然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微微一震,见我满目落寞,竟靠近一步,拉我并肩坐了下来。
我喉中忽感哽咽,泪如泉涌般涌出,只觉得自己轻如空气,被卷入时空隧道,如同历史的尘埃一般,不知终究要飞向何方,到哪儿找寻我骨中的血肉,心中只是恸切,竟抽噎起来,垂头盯着他的衣襟下摆,颤声说:“借你肩膀一用。”未等他答允,就扒在上面掉起泪来,涕泪横流,一发不可收拾,悲伤有余,却失了美态。
号啕一阵,胸中烦闷尽逝,定了定神,猛然想到眼前这陌生人,心中一荡,分外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将腮边肆流的鼻涕眼泪一把抹在他肩上,朝他谦然一笑,正欲起身离去,不料被他坐住了衣角,那外衣也过分娇气了些,“呲啦”一声,竟裂成了两片!幸而尚不算衣不遮体,这亵衣虽裸露了脊背,却是现代酷暑中最普通的服饰,若不是被他眸中的热度所感染,本可一笑皆之。我杵在原地,口唇干涩,轻声道:“对不住,弄脏了你的衣服,看来今儿不能相亲去了!”
“却另有所得,不是么?”他语气淡定。
“哦,”我胡乱的应了声,玩味着他的措辞,瞬间竟把心中所想尽数说出了口,“另有所得?你是夸赞我身材好么?”
他微扯嘴角,淡淡的带着一丝邪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心室微颤,瞬间被他骨子里那抹神秘的邪气摄住了心魄,直觉得这莫名的气质恰好符合了我心中某种难言的渴望。
沉吟片刻,他的声音又升起来,“你不会和你父亲姓‘不’吧?”
我微微一怔,笑道:“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你猜猜?”
“展眉?”我轻轻点头,心中颇为佩服,却听他继续道,“这名字似乎比你要乖巧些。”
“我如何不乖巧了,你倒是说说看?”我不以为然道。
“你刚刚弄脏了我的袍子,确是抵赖不得!”
我轻叹一声,心知他这是故意刁难,但想及刚才的恣意发泄,愈发尴尬无奈,索性换上一幅无所顾忌的神情,“事已致此,只好听凭发落了!”
他凝神思忖片刻,屏住笑意,“说句我能让欢喜的话,如何?”
我甚感意外,万没料到竟是这般简单,未及细想,脱口说道:“教你欢喜的话我倒是猜度不出,不过我倒是比较喜欢你的眼睛!”话刚出口,立时后悔得狠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他紧紧握住了肩膀,那张俊雅的脸在我眼前似幻非幻,宛如梦境般怦然心动,他冰冷的唇飞快的拂过我的面颊,我不敢同他对视,只是怔怔的盯着他的靴子,颤声说:“这是你自愿的,可不能教我负责。”尾音刚落,立即挣脱了他,亦步亦稳的朝前走,头脑轰然欲裂,心脏却脆弱得连跳动的气力也无。
“啊……”我脚下一酸,竟被自己拌个趔趄。
刚刚收拾妥当,只见小林子踉踉跄跄跑进来,没停稳就结结巴巴的叫起来:“不好了,眉姐姐,……不好了!”。
“怎么了,这是?”我赶紧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来一骨脑儿的灌了下去,喘道:“前几日不是被福晋叫去问话了吗?福晋重新安排了差事。”
“难不成那边儿又有什么吩咐?”我眉头一蹙。
“唉,要是如此简单就好了,现在问起原来交待绣的绢帕好了没有?”
“啪”我惊得没拿稳杯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可要命了!”我绝望透顶,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小林子沉吟片刻,神情一震,说道:“要不咱们找找有没有以前绣好的?交够了数不就得了?”我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使劲点点头。
身随意动,我们开始七手八脚的收集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绣花绢帕。
“一条、两条、三条……”
数来数去和那拉氏要的数目总是差了两条,难道……?
“唉”,我叹了口气,重重的将自己摔在床上。
蓦的,脑中灵光一闪,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吓了小林子一哆嗦,我顾不上管他,疾奔到凳子旁,上面放着的正是今早穿过的那套“瑜珈服”。我迅速挑出了里面那件刺绣的亵衣,用剪子剪成绢帕大小,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拿到小林子面前时,他已惊得瞠目结舌。
“怎么样,这回又解决了一个吧。”我得意洋洋的笑道,不免有些飘飘然。
“嘿嘿,您还真有辙!可另外那条怎么办?”还未及细细品尝胜利的喜悦,我立时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响雷劈了,一时间像霜打了一般垂头丧气。
“眉姐姐,您别着急,今儿晚上之前一定能想出办法。”他缓声安慰道。
这个白天,时间过得飞快,我殚精竭虑,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时时忆起今早那冰凉的一吻,心中又是惶急,又是气恼,仿佛还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情绪,直到掌灯前,还是束手无策。最后一刻,只得咬咬牙,决定把自己绣的那条“唐老鸭”混在其中滥竽充数,希望能蒙混过关。
因受了那拉氏的教诲,我一直被禁锢在“桃花源”,王府的景致从未仔细观赏过,但眼下却全然没有游山玩水的悠闲心思,过往的亭台楼阁一一从眼前掠过,却没留下半点印象。手里捧着那些该死的绣花绢帕,腿象灌了铅,原本不短的一段路,却很快走完了。
趁着在那拉氏的房门口等着通传的当儿,我悄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祈祷这次能顺利通关。一会儿工夫,弄玉出来打个手势,示意我进去,我微一颔首,不敢多话,匆匆跟进。
这回,那拉氏坐在塌旁,眉宇间多了些喜气,看来今儿心情相当不错,我心头略略一宽,稍稍抬了眼,朝旁边望去。——后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才知这一眼竟是如此意味深长——旁边靠坐的自然是个男人,神情庸懒,一袭蓝衣,肩上若有若无留有一抹淡淡的污渍,我立时惊得发根兀立,暗自思忖:“难道今早那位不速之客竟是雍正皇帝——胤禛,现在的雍亲王,那拉氏的丈夫,我的……历史书中的插图毕竟不是照片,否则我怎会……”我轻叹一声,浑然忘了眼前的正是自己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