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莲华-梦回唐代-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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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全部看透。修行人讲究‘修口’,既不能妄论事非更不能泄露天机,他告诉你不少事情,已经很不容易啦。”
说罢低头看她,见她红肿着一双眼睛正在瞧着自己,又继续道:“佛经里有个故事说,有座城的人罪孽深重,神某天要降下天火,惩罚这里所有人,佛的大弟子目健连有大神通,他看见便生起慈悲心来,在睡觉时将满城人都抓在手里,以为可以保他们躲过一劫,不料想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瞧,掌中之人已全部化成灰烬了。”
梅度讲故事向来淡而有味,成亲后没少讲故事哄她睡觉,佳贝不知不觉便听到故事里去,听得他又道:“原来有比他高明的神在他不知不觉间,早已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凡事自有定数,并不是人力所能改变,骆先生和罗十三都已经尽力,丝毫没有对不起你。乐乐的命数,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改变,你即便是他的母亲,却也什么都做不到。”
佳贝想起乐乐圆嘟嘟的脸和黑黑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忍不住滴了泪道:“这孩儿真是命苦。”她本来就觉得有些对不住骆先生,此时听梅度这么一劝,才想起来问道:“骆先生他们安全么?”梅度道:“你放心罢,他们都没事。”
佳贝听他们都没事,只是苦了乐乐,心里有些不平道:“为什么神就能惩罚人?他们凭什么罚人?”梅度道:“故事里说是神惩罚人,其实不见得就是。神不似人般有人情存在。似有条规则一般,犯了这规则才会导致不幸,如人明知作恶有报还要为各种私欲犯下罪孽,就如同明知山崖高高却还要跳下,祸福无门,人自招来。”
佳贝道:“我们那里的人,才不相信有什么报应。”梅度低低叹气道:“那岂不是更糟?不相信有报应便什么恶事都敢做了,做久了更连善恶是非都分不出啦。”佳贝听了这话,想起一位网友评论当代贪官,初时收贿战战兢兢,后来收贿如领工资般平平常常,再后来张口索贿也心安理得,垂了头半天抽泣道:“我知道啦,那我该如何做?”
梅度在她颊上吻了一下,轻轻道:“你不要责怪他们,反该感谢他们尽力才是。”她听了,又抱紧了他颈,半响终于噙着泪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佳贝才缓过劲来,感叹世事无常,修书一封谴了灵月送至骆家去。告诉他们事情已知,多有无奈,感谢抚养之恩,请他们多加保重云云。她怕自己睹物思人,到时不免落泪,此番骆家之行,她自是不能去了。
梅度原是修行人,对钱财名利本就看得十分淡薄,
见她郁郁寡欢,灵月也不在家,索性将铺子托给伙计,二人时常出去游玩,佳贝原本就喜爱旅游,这时寄情山水,心情也慢慢开朗起来。
仲夏过后,天气慢慢转凉,二人离家甚远,攀爬至一处高山,见其中值满枫树,梅度看这满山枫树叹道:“可惜我们来早啦,再有一月必是满山红遍。”佳贝早去过香山,于是道:“那个我早看过了,其实只要是生机勃勃的植物,就是好的。”梅度笑道:“我知道有一处地方,你定是没看过的。”佳贝奇道:“是什么地方?”梅度道:“你跟我来便是。”
二人用了半日时间,刚翻过一座山坡,佳贝便见有一湾湖泊出现,晶莹剔透,在阳光照耀下,荡漾的粼波里面,闪烁着丝丝光芒。这湖泊虽然清澈好看,但也并非罕见,佳贝于是道:“你说的便是这个么?”
梅度道:“不错,不过需要从高处看,才能看出这妙处来。”佳贝半信半疑,跟着他又向上攀登,不经意时回头往下一瞧,便见那湖泊竟然变得七彩起来,整个池水竟然时刻不停的变幻着湿润的光彩。
她索性寻了个石块坐下来,静静欣赏眼前的这幅美景。梅度也在她身边坐下,轻轻道:“从不同角度看时,便有不同景象。我们有时瞧一眼便将某人否定,其实每个人都有长处不是。”他说罢见佳贝点头,又道:“我听说,海洋是佛流下的一滴眼泪,想必这片湖泊,是哪个极美的小仙子留下的泪吧。”
佳贝笑着嗔道:“胡说,一滴泪怎有那么大?海洋里还有数不清的鱼儿,谁的眼泪中会长鱼?”梅度却道:“这个未必。你明天也留一滴泪,再将我们缩小到看这滴眼泪就如同看海洋一般大小,说不定你这泪的海洋中也有大鱼小虾。”
佳贝听了他这不属凡人的思想怔住,再看他微笑面孔,伸手去拉他手道:“先生,你不能使缩地法,辛辛苦苦陪了我爬山涉水,我……”梅度却依然微笑着淡淡打断她道:“这样得之不易,更觉幸福不是。”佳贝见他淡泊宁静,明明似凡人却依然超凡脱俗,她叹了一口气,心中实在想成全这个男人,教他去遂了平生之志修行,但私心里还是想叫他在尘世中跟自己作伴,万不能撇了自己,于是道:“先生,修行必须要全部放下么?”梅度轻轻“嗯”了一声,佳贝道:“我……我……”梅度笑道:“我若能放下你,便早就放下啦,你何必担心?”
佳贝立时红了脸道:“我不是这意思。你……总是为了我才放弃,我……”梅度却含笑捏了她的掌心道:“是我自己看不开,哪有你的事?现在跟你在一起,我一样欢喜的紧。”
正文第81章天威实难测
二人又逗留了几日,佳贝惦记灵月与骆家情况,终于开始返家。过了几日便回到罗川镇,只是天色已晚了,梅度笑道:“早点回来也好,省得铺子塌了,害你抱怨嫁了我跟着讨饭。”佳贝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嫁你,只是混个吃喝?”
梅度咦了一声,作了个惊奇状道:“难道娘子嫁汉,不为穿衣吃饭么?”佳贝轻轻捶了他一拳道:“我哪里是相中你的钱了?如果那样便学人直接去做有钱人的二奶。”梅度轻轻笑起来,捉住她手道:“我哪里好了?”佳贝脸红起来,道:“你不光对我好,又懂得许多道理,这般道德高尚,我才仰慕。”
梅度笑道:“原来在娘子眼里,我竟是圣人,”说罢问道:“二奶又是什么?”佳贝道:“是有钱人瞒了妻子养的小老婆,你万万不许,否则”她四处瞄了瞄,瞧见旁边有棵歪脖树,便伸手指过去道:“我便拿三尺白绫,死给你看。”说罢,觉得自己竟似妒妇一般,以前甚瞧这种人不起,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忍不住笑着掩了口。
梅度却敛了笑意,拥了她道:“不许胡说!”她有他在身边,本就觉得安心舒适,此时见他紧张,一颗心更是说不出的甜蜜,连连嘻笑点头,二人一路回家,先去了铺子,见生意井井有条,一问即知灵月果然回来了。
刚进后院,恰巧院中有一人瞧见,得意的唤灵月道:“丫头,我说他们要回来了吧?”灵月立即迎出来道:“小姐,先生。”佳贝瞧见先前那人着实吃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人竟然是石散人,只见他面色红润,虽两年多未见却几无变化。
石散人却面现惊奇之色,在她周围瞧了又瞧,然后又出门四处望望,到了门口,面色也严肃起来,须臾即大喝一声,将怀中笔直接掷了出去。
佳贝与灵月均不知何意,石散人却对她道:“娘子身后为何跟了一个缢鬼?竟然不敢进屋,在屋门外四处乱瞄。”她听了立即呆住,思来想去,只有方才那句戏言,跟“缢”有些关系,只是哪个想真的死了?
她想起梅度那句“不许胡说”,于是便大张着口去看他,梅度过来拥了她道:“不必惊慌,人看不见的生命多的数不胜数,你只一句戏言罢了,散人即便不驱她走,她自己跟了两天也会离去。”
石散人听了叹道:“梅先生入了尘世,还是这般高明,道理上丝毫不输我这勤修苦练之人。这等人若不修行,实在可惜。”佳贝知他是个直人,想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这是句大实话,她听了只有沉默。
梅度留在药铺整理,几人回到后院叙旧。石散人已听说乐乐之事,认真对她道:“娘子倒不似是个长子早夭的面相。”佳贝听了这话刚刚有些欣喜,石散人却又叹气道:“不过我这些年虽长了些修为,却还是常常瞧不准的,娘子也记得那年我看唐家四公子迎娶公主,明明是白虎煞日,我断定有血光之灾,人家还不是都平平安安。”佳贝听他说到这里,想起那日双龙压白虎,又想起梅度曾说过的话,心里又黯淡下来,谁能看得清造化?
此中玄妙,真真是天威难测。
灵月看她垂头不语,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还年轻,想要孩儿了就再生一个。”她这一年从未起过此念,一心思念乐乐,听灵月这话吃了一惊,脸也红了起来,抬头看灵月,见她也是面红耳赤。
晚饭后时她吃的少,早早便离开。在卧室里等不见梅度回来,于是便出来寻他,不想竟听到客厅里似有争执声音。
听得石散人道:“先生,我将这个法子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不是,怕你枉费了根基。”梅度却低喝道:“我的事何用你来操心?”石散人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还没说完,梅度又打断他,继续喝道:“这法子是佛门心法,你是修道之人,乱掺一气,不怕乱了修为么?”
佳贝自认识梅度,一直见他言辞淡淡,声音柔和,此刻竟似有些生气之状,她好奇起来,不由得侧耳细听,只听得石散人尴尬道:“我……我……”梅度道:“哼,不好好把持修行,把心用于这些左道,你当心入了魔道罢!”
半响石散人才低声道:“小人知道错啦。多谢先生教训。”
第二日清早,石散人便来道别,佳贝很想问他,但见他神色黯然,她有些不舍道:“你才来了一日便要走。”石散人闻言笑道:“我在梅先生处受教颇深,决计不会离了他太远,我还要时时来请教不是,过段时日再来瞧你们。”她这才满意送他离去。
这天晚上子时,灵月正好有事出到院里,她耳目极灵,恰巧听到院门外两个极低声音耳语。一个声音道:“这家我可不敢进去。”另一个声音奇道:“为何?”
先前那个回答道:“这家女主人,是个郡主。”那个道:“哼,怕她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