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怜by 夜与晨-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正想着,赵启彻恰好回眸,两个人的视线交汇,竟一时都怔住——
深邃如潭水,漆黑如夜空,犀利而冷傲,白秋怜望着他,好像要被吸入一般。
墨绿如玉,清澈如镜,坦荡而高洁,似有魔力,让赵启彻移不开眼。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对视,连风都静止——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秋怜垂下眼,淡淡的阴影投在白皙晶莹的肌肤上。
良久,赵启彻开口:“……朕已下旨,三日后废帝李疆车裂于东华门。”
猛地抬头,白秋怜一脸震惊地望向年轻的皇帝:“……陛下?!”
赵启彻盯着他,缓缓道:“朕不想做失信之人,既不想失信于天下人,也不想失信于戴爱卿。你……终归是有功,朕若杀你,岂非叫人齿寒。所以,白秋怜,要杀的只有一人,要死的不应是你。”
“……陛下,”白秋怜深吸口气,“大将军李云一代名将,忠贞不二,刚正不阿,小人使其含冤受死,家破人亡。此罪如何能赦?陛下又如何向李将军遗孤交代?小人不知害多少人贬官流放,妻离子散,陛下的厚爱小人心领了,只是小人……该为自己的所为负责……”
皇帝的脸色顿时暗下来:“李将军虽为名将,但迂腐不化,他若不死,朕不知还要损失多少兵力才能拿下这江山。其他人也是一样,各为其主而已,没有什么罪不罪的,你明白么?”
白秋怜沉默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陛下是打算诏告天下么?……”
赵启彻微微眯眼:“……今晚朕在广和殿宴请群臣,你……也来吧。难道你想一直背着污名么?”
略微俯视,白秋怜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有几丝缠绕在晶莹的雪颈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掩盖住一汪碧波。无暇的面容在树荫下显得有些发青,绯色的唇紧紧抿着,良久,低低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隆恩。”然后,跪下,深深地磕头。
赵启彻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冷冷地望着面前行大礼的男子。
白秋怜慢慢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转身离开。
太监和侍女们站在不远处,惊异地看着白衣男子连一句告退都没吭地自顾走远,陛下却什么也没说,死死盯着那人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被树荫笼罩的关系,陛下的神情模糊不清,唯独那眼,亮得吓人——
华灯初上,结束暴政之后的第一次宴会,每个人心里都很重视。太监宫女们捧着琳琅满目的食物酒水,穿梭于广和殿外那长长的回廊上。
大殿中早已摆好了桌椅,放上新鲜的瓜果。千盏九龙烛明晃晃,映得殿中绮丽的壁画更加生动鲜明,长长的幔纱从高高红梁上垂下,上面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隐隐发亮。汉白玉地砖上铺着暗红的地毯,踩在上面柔软舒适,悄无声息。
鲜有的奢华在熏炉的香烟中影影绰绰,带给人莫名的安心和喜悦。
宫女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飘摆,细碎的脚步滑过,忙碌着,小心翼翼地摆好花瓶。陛下所坐的软榻长桌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素手平抚好靠垫,将酒盏放在易拿的地方。
时辰差不多时,官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穿着一丝不苟,鱼贯而入,坐在属于自己品级的位置上,和同僚笑谈聊天。整个大殿金壁辉煌下,热闹非凡。
白秋怜静静站在屋中窗前,和大殿的喧闹完全相反,没有点灯,又静又暗。他就站在一片漆黑中,淡淡月色透过窗纸轻轻落在身上,微微显出幽幽白光。
小翠立在身后,看不清白秋怜的脸,却不敢开口。
黄昏时,戴大人托人带了一件衣服过来,想是听闻白秋怜也要出席宴会,思及其衣服全是简简单单到有些寒酸,便送来一套。
依旧是白色,但上面隐隐绣着淡青色花纹,袖口和领口用金丝纹了典雅的图案,一看便知做工精良,非寻常作坊所出。
白秋怜现在就穿着这身白衣,头发挽了上去,用白丝带系住,长长的丝带垂下来,几乎到腰部。没有了发丝的遮挡,修长细腻的颈项露了出来,衬着衣领,显出优美的弧度,勾勒出尖尖的下巴,清瘦的脸庞更加秀气。
已经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小翠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样的公子,没由来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搂住他给他以安慰,虽然小翠并不明白到底要安慰他什么。
脚步声,两名太监走了进来,看到黑漆漆的屋子愣了一下,但很快掩饰下去,必恭必敬地朝白秋怜行礼。
“白公子,请随我们走吧,陛下在等了。”
沉默了一下,白秋怜转过身来,无波的面容,无波的声音。
“有劳公公了。”
离得远远的,就能听到广和殿中热闹非凡,夹杂着鼓乐声,一片欢快景象。
白秋怜立在殿门外,等待陛下的传召。
有一点微风,衣角轻轻动了动,转瞬又落了下来。站在喧闹的大殿外,那抹白影看起来异常单薄脆弱。宫女和太监捧着食物从白秋怜眼前走过,个个喜气洋洋。白秋怜却毫无表情,低垂着眼,仿佛进入冥思。
“白公子,陛下请您进去呢。”先前的太监走出来,满脸笑意。紧接着,一声大嗓门往里报到:“白秋怜白公子到!——”
缓缓的,白秋怜抬起眼,直直地望向大殿内,里面因为这一声报,谈笑声顿时淡了下去,连鼓乐声也停了。
……抬脚,迈入——
万籁俱寂——
空气的流动有些微的凝滞,众人回望,白秋怜缓缓走进。
没有风,但雪白的衣袂随着脚步翩翩飘起,行过之处,隐隐绕出一缕清香。沉静的面容直视前方,墨绿的眼眸幽光流转,摄人心魂。莹白的肌肤在烛光下发出珍珠般的亮泽,映出绝世的绯滟。
修长的身影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过,目不斜视,却引出令百花失尽颜色的风采,令岁寒三友都折服的高洁。
惊艳过后,众人表情复杂,蔑视,厌恶,冷漠,迷惑,甚至痴恋。
白秋怜有些恍惚,高高的殿堂,众多的大臣,似乎从前也这样走过——作为老皇帝炫耀的物品般,穿着华丽的礼服,浅笑着,射出诱惑的眼神,在大臣馋涎的目光下穿梭。
余光扫过,见过的,没见过的。看到了玉石,焦虑担忧的神色,还有东方炎,微笑鼓励的表情。赵启彻站在尽头,一身明黄分外耀眼,深如暗谭的眼看不清思绪。他的身旁坐着冀王,与赵启彻相似的面容,却显得粗犷豪放许多。然后——
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看到什么。在冀王身边坐着一名身着青衣的优雅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凤眼半眯着,眼底闪动着幽寒……
白秋怜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了,茫然的抬眼,却什么也找不见。
“白秋怜听旨!”
“前朝宫妃白秋怜实为朕之心腹,潜入宫中,卧薪尝胆…………”接下去是冗长的赞誉之词,白秋怜跪在地上,盯着地毯,手慢慢收紧。
“……。鉴于此,特诏告天下,白秋怜实乃国之功臣,封内阁侍读,官居五品。另赐金银各千两,丝绸五百匹……。”等到封赏也都念完,太监啪地一声合上圣旨,平举起。
“……臣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秋怜公式化地念着,接过圣旨站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白秋怜也不太清楚,只听得赵启彻对列位大臣说了几句,然后又开始奏乐,舞姬轻佻地扭上来,长绫纷飞。太监宫女忙碌地走动,替换着桌上的美食酒水,一片歌舞升平,热闹景象。
总感觉烛光好刺眼,身上忽冷忽热,白秋怜恍恍惚惚走出殿外,竟失了平日的镇定。殿后安静了许多,昏昏沉沉,倚靠着围栏。心底躁动着,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胸口好闷,白秋怜惨白着脸,躬起背,青葱般的手指痉挛地抓住衣领,好像脱水的鱼儿,努力吸取着氧气。
“秋怜!”戴玉石一脸惊惶地跑出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秋怜转头,看向戴玉石的眼神如此陌生:“……。为什么……为什么……。”
“……。你别急,等我慢慢和你说。”戴玉石扶住白秋怜下滑的身躯,面前的玉人睁着大大的眼,浮起绝望的神情。
血色从白秋怜脸上迅速褪去,表情骇得吓人,抓住衣领的手好像没有痛觉似的越收越紧。
“秋怜,你别这样。冷静下来听我说。”戴玉石紧紧搂住白秋怜,声音因为心慌而颤抖。
可是白秋怜此时痴了般,眼神直直的,空洞而凄楚,一丝血丝从紧闭的嘴角流下,衬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东……东方大人!”戴玉石吓得往大殿内呼喊,旁边的太监惊慌地跑进去找东方炎。
“……为什么他在那里,为什么?!”白秋怜猛地推开戴玉石,“为什么?他为什么还活着?”
“…………。大人是在说我么?”一声浅笑,冀王身边那位青衣男子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
戴玉石一惊,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又忙不迭想去搀住白秋怜。
白秋怜与那人对视着,然后——喷出大口鲜血,白衣染上了朵朵梅花,看起来分外妖娆。那人轻轻走近,毫不在意也被沾上猩红,揽住白秋怜的腰,脸上笑得开怀:“秋怜,我好想你……。”
银牙几乎咬碎,天旋地转的黑暗袭来,在昏厥前,只来得及吐出——
“……善…安!……”
一片混沌——
第五章白雾迷茫——
“……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回府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不要!”少年拔腿就跑,身后冰冷的视线几乎刺穿背部。
少年还很单纯,他以为他有拒绝的权利,拒绝权势的权利,可是留给他的,只有那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