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怜by 夜与晨-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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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陛下在这里,是有何打算?”东方炎笑容不变。
“朕打算与你一同进入苏城,与戴玉石同时发难,争取在牺牲最小的情况下平叛。”赵启彻说的不徐不急,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陛下真是仁慈圣明,不过何必亲自涉险,等冀王救出,善安和那些不自量力的诸侯还不好铲平么?”东方炎嘴里虽然说着带恭维的话,眼中却闪过狭促,只是立即垂眼,不让对面人发觉。
赵启彻睨视他,薄而优雅的嘴唇抿起,沉默半晌。
“…………他恐怕,在看着呢…”忽然没头没尾蹦出一句话,赵启彻半转身,盯着闪耀的火堆,平静的表情,在阴影的晃动下有些琢磨不透。
东方炎一愣,但旋即明白。所指的,不过是那白衣之人。
“…他既然希望对百姓的伤害越小越好,朕…。怎么能让他失望…”似乎要望进火里,只觉得那跳动的明黄中,有那白衣,飘飘荡荡,影影绰绰。
怀中还放着那张信纸,上面隽秀地写着:陛下,臣定当回来请罪。
言犹在耳,那清澈犀利的绿眸,充满坚韧,充满执着,用尽手段逃出皇宫,想要施展手脚。可是…。如今呢……
早知道,不管他心中有多不甘,多怨恨,都应该将他抓回来,放在自己的羽翼下,至少,还可以看到他………
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恢复冷静:“………听你说,白秋怜的棺木是空的,善安早就将他火化了?”
“是,善安好像把骨灰放在了身边。”
赵启彻皱眉,闪过厌恶。善安,有什么资格把他的骨灰摆在身边。
想着,心里开始隐隐作痛,烦闷升了起来,一瞬间,竟有立刻冲到苏城,将善安碎尸万断,夺回骨灰的冲动。
但他是皇帝,所以,表面上,还是那样沉稳平静,只有黑曜石般的瞳孔透出短暂的疯狂。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不快,疲惫显露出来,冲东方炎摆摆手:“朕都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明日准备进城。”说着,往山洞里走。里面铺了厚厚的毛毯供他休息。
东方炎没有动,眼神闪烁,赵启彻走了两步,觉得奇怪,又回过头来看他。
“还有什么事?”
东方炎似乎斟酌了一下,慢吞吞道:“陛下……将冀王和白大人救出来后,是直接带回京城呢?还是带到陛下这里?”
………………………………………
“再说一遍。”
“…………陛下,将冀王和白大人救…。”东方炎的领子猛地被人提起,一张俊美却寒气逼人的面孔贴近。
两个人对视,赵启彻的眼如利刃一般刺来,亮的如同北极星。揪住衣领的手指骨节突出,青筋暴起。
东方炎笑得无辜。
“你、敢、骗、朕。”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狰狞无比。
东方炎立刻瞪大了眼:“臣岂敢骗您?!”说的委屈,可那唇边,藏不住戏谑的笑,看得赵启彻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一把推开东方炎,眯眼:“白秋怜根本没死?”
东方炎摇摇晃晃站稳才道:“是,现在还在善安府中。”
赵启彻听他亲口说出个‘是’字,只觉得一时没了呼吸,又或者,是呼吸太快了。
“白秋怜没死?”慢慢又问。
“是,白秋怜没死。”东方炎也拉长了音回答。
赵启彻盯着他,周围一片寂静。火焰在身后摇曳,影子也跟着摆动。放在身侧的手攒紧,唇抿得死死,眼中有无数情绪滑过,像流星闪耀不定——
良久,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无懈可击的沉稳又回到身上,目光扫向东方炎,冷笑数声,只笑得东方炎毛骨悚然,露出一脸傻笑。
“来人啊,赏东方大人板子,朕没说停就不能停。”阴森一笑,走到火堆旁坐下。
东方炎惊呼,被几个侍卫压到地上。没有板子,索性用剑鞘。
“陛下!!——臣冤啊、嗷!!——”剑鞘面积小,打在身上跟抽差不多,东方炎惨叫连连。
赵启彻听在耳里,只觉得浑身舒畅,异常享受,长久以来的阴翳一扫而空。
无意识拿起一根树枝,挑拨火堆,才惊觉,自己的手…………竟在发抖…………
连忙按住,微微低头,唇边不自觉溢出微笑,火光在眼中跳动,晶亮。
………他没死………。
看了看东方炎,对方也正抬头可怜兮兮地望过来,闪着期冀的光芒。
“继续。”
“嗷!!——”
第四十四章“唔!………”痛苦的呻吟从红润的薄唇中吐出。
善安搂住白秋怜,眼中闪过焦急。
“秋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秋怜脸色惨白,冷汗从额上滴落,双目紧闭,将身体蜷在床上。
“头…我的头很痛………。”带着颤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脆弱。
善安有些不安,看看旁边的药师,厉声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多天,你开的药一点用也没有!”
药师吓得一抖,忙道:“善先生,在下仔细查看他的脉象,并无发现有什么病症,恐怕是………是…………。”这个是字后面,硬挤不出下文,眼神闪烁,诚惶诚恐。
“是什么?”善安眼神冷冽,语气不耐。
药师低着头,极小的声音道:“怕是……。之前忘忧草的汤药喝得太多,引起对大脑的损害……。”
忘忧草?
善安沉默片刻,扭过头去看在床榻上因为疲惫而昏睡过去的白秋怜。脸色白到几乎透明,发丝粘在脸颊旁,眉头微微蹙起,睫毛轻颤,似在忍受痛苦。
修长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容,黑色的瞳孔愈发深沉。替他盖好被子,走出屋外,药师也亦步亦趋地跟出来。
“……。如果真是忘忧草的反噬,除了头痛,还会有什么症状?”善安走得缓慢,沉声问旁边的药师。
药师只觉得此刻寒风更冷,缩缩脖子道:“此药极少有人用,不过根据些微记载,似乎服药者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会日益衰退,直到………。谁也不认识……”
脚步猛地刹住,善安斜过眼来,盯着药师:“你的意思是,最后他会变成痴傻之人?”
药师立在那里,想点头又觉得被目光盯得全身僵硬,半天没敢动。
痴傻之人?那样聪明敏锐的人,到最后竟会变成那样么?就如同在街边阴暗角落处看到,目光呆滞涣散,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人一样?
善安忍不住皱眉:“没有治愈的办法?”
药师还是哽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眼神直望自己脚尖,不挪半寸。
“混帐!!”善安大怒,“限你三日内找出解决之道,否则……”后面不用说出,已是阴寒扑面。
恨恨地甩手,徒留下不停颤抖的药师。在他们的背后,一名少年静静伫立倾听着。
白秋怜披着狐裘,抱着精巧的手炉,缩在椅子上,面前热茶腾起的蒸汽,隐隐迷蒙他的脸。
“白秋怜…”李仇看着他平静的神情,走近几步。
“你头还痛么?”不太习惯关心他,语气有些硬邦邦。
白秋怜似乎失了神,怔怔的转过头来,迷离的眼才慢慢聚了清明。
“…好多了,谢谢。”淡淡道。
李仇想起前日听善安与药师的谈话,细细看白秋怜,想着这样的人,若是痴傻了该是怎样一番情景?可深入一想,又觉得不自在,觉得痴傻和眼前这人实在连系不上。
白秋怜不知他心中辗转,回望他,碧眸清澈如水,配着尖瘦的脸庞,显得整个人有着绯艳的脆弱,撩着人的神经,引起保护他的冲动。
李仇移开眼,斟酌片刻问:“问你件事,你觉得人若傻了,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呢?”
白秋怜一愣,看李仇认真的话语,只觉得这问题没头没尾。
“………。人若傻了,想活还是想死,怕都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吧……”轻轻回道,反问,“你觉得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李仇眼神冷了几分:“自然是死了好,何必还不堪的苟延残喘。”若你真有那一日,我便亲手送你上路。
白秋怜笑笑:“你又怎知傻了的人什么心思,也许活的更快活呢。”
李仇冷哼一声:“就算快活又怎样,衣食都要靠别人,毫无尊严。日子久了,旁人哪还有耐心再理,早撵出门去自生自灭了。”
“这倒是…”白秋怜点头,”久病床前无孝子,若非至亲至爱,谁又有心思照顾个傻子……”
“那我若傻了,秋怜你可会照顾我?”蓦地一声插进来,两人抬头,善安噙着笑立在门口。
“善先生…”李仇行礼,善安点点头,走到白秋怜身边。
“你身子不好,不要总想些郁卒的话题……”伸手紧了紧白秋怜的狐裘,将他裹得严实。
白秋怜低着头,静静任他摆弄。自那日善安倾诉之后,对他总拘谨很多,善安也不在意,还像从前一样的态度。
李仇侧侧身,便要离去,却被善安叫住。
“李仇,你在门外稍等片刻,我有话和你说。”
李仇应了,走出屋门。
善安又转向白秋怜,看他还低着头不言语,凑近几分道:“…。秋怜,你莫不是还在怪我那日失礼?”
白秋怜本不想再提那日的事,听他一说,唇抿得更紧。
善安眼神闪烁,柔声道:“你若怪,打我骂我都可,不要憋在心里。你这几日身体不好,要多注意。”
白秋怜沉着脸,半晌才叹出一口气。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善安见他松了口,才笑道:“只是来劳烦你帮我写几个字。”
“写字?”白秋怜诧异,善安已经命人拿来笔墨。
“要写什么?”忍不住好奇。
善安不动声色,将笔细细沾好墨摆好。
“就写两个字: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