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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十三少-双鱼星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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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让他去“开拓内地市场”。
  其实就是流放。合约是签了三年的,钱是要付的,不能白养着他。香港的物价又那么高,这几年世道也差很多。
  九七以后关于内地的传闻有很多,原本那片港人看低的土地上却突然之间好象到处能淘到金似的。所以老总要他到上海去试试。
  家禾为了这件事奔波了四个多月,甚至去求过那个富商。他倒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对她的态度很是客气,但立场也明确,别说James本人没来道过歉,就算他来,也不会原谅他。
  后来听说,那个千金小姐早在几个月前出院了,之后便直飞美国“留学”去了。
  然后家禾就不停地跟各个广告商联系,但始终没有人肯请少爷去拍广告。她在广告公司的一个朋友,为了帮她,差点跟老板翻脸。没理由让别人为了自己丢饭碗。
  于是家禾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跟少爷一起去上海。
  她出生在上海,在这里,她生活了14年。能够回到这里,她应该感到很高兴,但眼下的情形,怎么说她也不算是“荣归故里”。
  当她告诉家人要去上海工作的时候,爸爸两年来第一次用欣慰的口气告诉她,要好好工作。她当年作为交换生去港大学习的时候,爸妈一定没有想过,她会放弃继续攻读硕士研究生的机会,而留在香港做一份跟她原来的理想完全不相干的工作。
  她在大学里读的是遗传学,本来港大回来以后,就可以在实验室跟着教授做研究,半工半读,两三年后就可以拿个硕士学位。
  她知道,她选择留在香港,让父母惊愕、伤心、无奈,但对当时的她来说,脑子里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条路。
  忽然一阵颠簸,飞机降落到地上,家禾的心情没来由地低落。
  少爷似乎并不在乎这次的打击,依旧吃喝玩乐,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她来担心。
  家禾心存厌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头靠在机窗旁,窗外的引路灯不时射进来,照在James年轻的脸庞上。
  有那么一瞬间,家禾觉得他的眼神很忧郁,表情有点落寞。但下一秒,他察觉她在看着自己,便把视线投过来。
  “到了。”家禾有一丝窘迫,但还是镇定地说。
  “我看到了。”他面无表情。
  接下来,两人便一言不发,各自提着行李缓缓下了飞机,跟随人群走向出口。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但因为年轻,总是拥有一份憧憬。所以未来虽然叫他们不安,却也令他们期待。

  
  当家禾与James来到高安路上公司给他们安排好的公寓时,已经是下午6点。
  与高安路交错的就是上海著名的衡山路。在这条难得幽静的街道上,到处是旧上海留下的老式洋房。因为是老式的,所以空间都比较狭小,格局也很简单。
  解放后,这里的洋房往往是好几家住户同时住着,到了90年代,有条件的住户搬了出去,把产权卖给房产公司,房产公司再将整栋洋房卖掉,所以到了现在,这些洋房的主人都把楼层隔开,一层住一户。
  房东就住在马路对面新造的公寓里,好象在香港呆过几年,现在又回来上海。大约是跟公司里的人认识,所以才会租房子给他们。
  这栋洋房一共有三层,他们租的是顶楼。楼梯间光线阴暗,又因为要把每层隔开的关系,所以公用部分更显窄小。
  三楼的铁门设在楼梯口,进去以后是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左边有两间相连的房间,右边是洗手间和储藏室。因为是老式洋房,所以洗手间相对比较宽敞,竟然有一间淋浴室和一个浴缸。储藏室里空空如也,其实地方也不小,但因为没有窗,所以一直没有多加利用。
  家禾觉得尴尬,以前虽然跟少爷住得近,但毕竟是两套独立的公寓,现在好似同居,令她觉得不自在。
  少爷踢开一间房门,把行李放进去,然后转回身面无表情地说:“去不去吃饭?”
  虽然是问句,却以命令的口吻。
  宝淑常常责怪她,少爷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很大程度上是家禾纵容的。
  但她每每听到他的“命令”,都会自动执行,因为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安慰自己说: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在做太大的妥协,那她这些小小的妥协已是太幸运了。
  公司里的其他同事经常都在抱怨自己带的新人有多难搞,她从来都不多说一句。
  来到衡山路,已经灯火通明,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人在一起吃饭、交谈。很像兰桂坊,不过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
  他们在FRIDAY‘S吃了晚饭,家禾对上海的变化很感慨。对于一个阔别十年的人来说,今天的上海简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们经常一起吃饭、逛街,甚至还去看过电影。虽然名义上是少爷的经纪人,但家禾渐渐觉得,自己只是公司安排给他的一个“保姆”。只要有工作的时候,她必须随时跟在他身旁,解决任何他提出的问题。
  少爷是一个很固执己见的人,他们两个出去,从来都是他付钱。
  一开始对于家禾这样一个受了十年西方教育的独立女性来说,很不能接受,她也试图把自己的那一部分钱还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时间久了,她便放弃了坚持。
  他习惯于出入声色犬马的场所,那些五光十色的金玉天堂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她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负担不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酬劳都是她在代他领,然后存到他的卡里,帮他转帐、付各种费用。她本是个从来不记帐的人,却因为担负着这些工作,渐渐每个月整理出清楚的帐目给他看。他不要看,她却还是一直做。
  她曾经问他,难道就不怕她动手脚吗?
  他却一脸不耐:“就这点钱?都给你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她有点生气,气他仗着有几分财势,看低她;也气自己,被他看低。那些钱是她工作一年才能得来的数目,而他轻易就赚来了。
  “等下你带我去买家具。”少爷一边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边说。
  “买家具?”家禾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少爷是一个经常会异想天开的人,他一旦想到,就立刻去做,从来不考虑前因后果。
  跟他一起工作两年,家禾虽然已经有点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但还是常常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少爷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上去有点疲倦,可能是舟车劳顿的关系:“难道你不觉房间里的家具都很破旧吗,至少要有一个睡得舒服的床。”
  家禾最后吃了口意粉,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好吧,去附近看看,可能会有家具店。”
  而她所谓的附近看看,就是搭上的士,请司机开到最近的家具店。
  开了近20分钟,终于在一个大型广场门前停了下来。虽然看上去很大型,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多少顾客光顾。
  家禾跟在少爷后面下了车。他们出去办事,经常一前一后地走,而且也不交谈,有时候她瞥见街边橱窗中自己和少爷的倒影,觉得很好笑,因为他们看起来竟然像是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
  走在前面的少爷忽然转回身,家禾还兀自想着那些心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头撞了上去。
  “哦。”她的额头撞到他下颚,疼得她龇起牙。
  少爷则一脸莫名其妙地抚着被撞得简直麻痹的下颚,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抬头看他,他那种表情,一看就知道一定很疼,于是先开口道了个歉:“Sorry。”
  不过随即又表明错不在她:“你怎么突然转身。”
  他过了几秒才说:“我是想跟你说,刚才那个司机带着我们兜圈子。”
  “我知道。”
  家禾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很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虽然都知道司机诓他们,但却都没有说。
  家禾清清喉咙:“你就要跟我说这个啊。”
  “恩。”少爷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继续走。
  
  “我也好想回上海啊。”电话那头,宝淑不无羡慕地叹了口气。
  家禾重重倒回床上,觉得腰简直要断了:“我在上海已经没有亲戚了,不过以前奶奶住的老房子还没有卖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家还有亲戚在上海呢。”宝淑是家禾在香港时认识的好朋友,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主管,也是上海人,因此大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上海变化很大,我很吓了一跳,已经跟香港差不多了。”
  “我前年回去过一次,好想念城隍庙的小笼包……真想放假啊。”
  “那你跟余正请假嘛。”余正是宝淑公司的老板,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别提他了,我有一个月没跟那个贱人讲过话了。”宝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家禾坐起身:“别这样。”
  之前因为少爷的事,家禾请宝淑帮忙,看能不能接一两个广告给他做。宝淑这个人很讲义气,于是去跟余正商量。
  余正年纪轻轻,已经在香港的广告界占了个前排座位,这样的商业天才又怎会傻到在这样的风头上启用这个禁忌的人。
  他当然不愿意,于是宝淑和余正大吵了一架。具体经过家禾并不很清楚,但是后来据宝淑说,吵到最后余正还出手打了她,所以两人现在关系很僵。
  发生这样的事,家禾当然不想,也觉得自己有责任,于是去找余正,向他解释。虽然家禾看得出余正那天心情很不好,但他还是有礼地听完她解释。只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仍旧没能改善,令她很担心。
  “余正没有错,你不应该怪他。”
  “难道我就有错!他还动手打女人,贱人!”宝淑这个人,跟她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时常骂人,而且有时候用词还很粗鲁。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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