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夜上海 作者:舞蹈的门(潇湘2013.02.12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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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轿车向着施高塔路驶去。
城市西面的屋脊处,晚霞还未完全退退祛,一抹混沌的红色缠绵于青色的屋顶之间,似给屋顶戴了一顶迷人的霞佩。
汽车纠结于小弄堂之内,缓慢行驶,终于在一幢清水红砖前停下,91号,爱熙确认这个门版号之后,按响了门铃。
片刻之后,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大少奶奶?”出来开门的是莫雅之,她隽秀的脸上堆满了惊讶之色,茫然之间想不透爱熙来干什么?
“这……”爱熙心急如焚,可是见了莫雅之后说起话来又吞吞吐吐的了,“正……哎不对,是关宁在不在?”
“在的,有事进屋里说话吧。”满腹狐疑的莫雅之把爱熙让进屋里。
夏正林见是爱熙,心里咯顿一下,心里说,出什么事了?不然爱熙不会找上门来的。他正坐在沙发上《申报》,慌忙站了起来。
“爱熙。”夏正林眼睛看着爱熙,把询问的眼神递了过去。
“出事了。”爱熙的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晶莹剔透如冬里阳光反射的冰棱子。她见到了夏正林,压抑在心里的恐慌、不安与紧张就像溶化的冰川,泄了出来,她的腿发软,全身的力气都消溶在空气中,不见了踪影,她几乎倒下去。
夏正林一把抓住爱熙的胳膊,紧紧地,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怕一松手,爱熙会像一块大海飘荡的木板,被吞没、被消失。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出了什么事?爱熙,你慢慢说。”
爱熙四下看了一眼,见莫雅之在,想开口说,却又没有说出来。
莫雅之见夏正林抓着爱熙的胳膊,看上去两人很亲近,应该相识很久,她很疑惑、很知趣、也很吃醋,无可奈何地走到楼上去了。
“奶娘出事了。”爱熙觉得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很恐怖,随后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呜咽着哭泣了起来。
“为什么?”夏正林的心抽搐了一下。
在哽咽之中,爱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夏正林。
“叶七海。”夏正林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把叶七海碎尸万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母亲把这样深的痛苦埋了这么的久,自己一个人独自忍受着。现在必须想办法把母亲救出来。夏正林顿然感到自己是个多么不孝顺的儿子,把母亲一人丢在史家也不过问,他的心里深深地感到内疚。于爱熙,于宝宝,亦是多么的残忍。
他把无助中的爱熙搂进怀里,她抽泣,那晶莹的泪珠纤尘不染。
莫雅之在楼上,那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窥视楼下的一举一动。楼梯与木板之间的缝隙,利剑一样的眼神射了出去,莫雅之的心里犹如爬满了春夜沾满露水的长春藤,冰凉且缠绕着。望着相拥的两人,醋意在她心里涌动。她疑惑,他们怎么成了一对情人。
可是,她想,关宁从来没有说起过他相爱的人。也许做一个有夫之妇的情人说不出口吧,莫雅之嫉妒爱熙,她把自己看中意的人给抢走了,又觉得关宁真是有眼无珠,不个好端端的姑娘放在眼前不要,却要去跟一个有家庭、有小孩子的女人搞在一起。
各种情绪绞在一起,把莫雅之吞没在黑魆魆的旋涡里。旋涡的入口飘浮着菜叶、饭粒、海棠花、大片的血渍,还有一缕漆黑的长发。
二天后,从广慈医院传来消息,叶七海从垂死状态中缓过来了,生命没有危险了。爱熙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是喜还是忧。叶七海不死,奶娘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的,再说正林在想办法,奶娘应尽快放出来的。
思绪不宁的爱熙坐在一楼的会客大厅里,耳旁是婆婆喋喋不休的唠叨、恶毒的诅咒,婆婆是恨不得要把奶娘打入十八层地狱才肯罢休。爱熙知道,婆婆不是心疼叶七海的身子,而是怕少了一个死心踏地的帮手,史家的家业落入姨太太的手中。
爱熙去羁押所探望过奶娘,那董队长到是没有难为奶娘,只是不肯马上放人,说是要询查过后再作考虑。爱熙也没法,给了队长许多的好处。想必正林也打点过董队长了,爱熙心里想。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空气异常闷热,失去了初夏早晨应有状态。阳光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照到史公馆的大门口,把欧式花样的大铁门照得无比的耀眼,光与金属的碰撞,弹射出的光泽令人只得眯起眼来。
四周安静得毫无生机。一只黄色花狸猫从围墙上跃过,跌入草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的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血醒,杀机在时间的流淌中伺机等侍着。
砰──
☆、五十八章 戕害
沉闷的枪声,如同一只与地面猛烈撞击的热水瓶发出来的声音。毫不出彩的声音,引不起他人的注意。
砰!砰!砰!
连续的枪响。
史公馆的大门口变成杀戮的战场,血醒四溅,使得那阳光都黯然失色。史家老爷在早晨的阳光中,轰然倒在自己的家门口,一辆黑色道奇车后座上。
一刻的安静,道奇车里,两个人的生息已经随着阳光飘远了。司机仰面瘫倒在座椅上,身中数枪,血从枪弹孔里流出来,样子甚是惊恐。史家老爷坐在后座,没有因为前面有司机档着而死相好看点,亦是惨不忍睹。
凄厉的叫喊声从史公馆的欧式楼房上空盘旋而上,把空中安逸飘荡的云彩震得四下驱散,所有的人惊惶失措,如同枝头被惊起的鸦雀,不择方向地逃跑。
史家的太太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们像被埋进了坟墓,整个宅邸像是陷进了泥泽的深渊里,无力自拔。
老爷突然死了,对太太们的打击太大了,简直就是毫无征兆地当头一棒,而且是这种不体面的死法。
侦探队董队长又上门来了。他到是挺乐意为之效劳的,这能让他的钱包快速地鼓起来了。至于史老爷的死因,董队长要做详尽的调查,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结论。不过在私下里,对于史老爷被戕害至死的原因却传得纷纷扬扬。有人说因为私运鸦片,没有摆平同道,有人说因为得罪了军中要人,那几个下手的人枪法极准,一定是军人乔装的,更有甚者,说是因为史老爷跟共产党有连络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总之不论是为何而死的,史家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那死人的阴气沉沉地把史家宅邸给笼上了。素白的帽帐,黑色的帘布,黑魆魆的金丝楠木棺材,挨挨挤挤的花圈,一个有钱人家气派的灵堂布置好了。
“阿弥陀佛……”史太太的嘴里不停地念道着,她在每日礼佛的佛堂里心急如焚,手中的黑色的沉香木念珠一粒粒地拨动着,“这可怎么办?”
她心里想的是家产的事,现在她人单势孤,那好处还不是要落到别人的手里了。这叶七海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他出来了,这里的黄花菜都凉了。儿子又帮不上忙,哎!自己好命苦。
肃穆的灵堂里,站立着更加肃穆的姨太太和她们的儿女。一个个脸色惨白,面无表情。但心里对于财产的窥视,心思却一个比一个活络。
三姨太已经从园花里的小木楼里放了出来,被关了三年多,她体质明显不如以前,脸白如纸,嘴上的工夫也颓废了,再也听不她凌厉的攻势了。史宏宜和史恩宜俩儿子扶着她,默默地站在灵堂前,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担忧。
三天后,出殡。史家的辉煌在上海滩上轰然倒下。
从头七到七七,史家貌似风平浪静。太太依旧上香、依旧念佛、依旧吃饭、依旧睡觉,总之该干什么还是干嘛去。姨太太们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心里寻思着大太太何时把家产给分了。但现在那只爱出头的鸟颓废了,没有人抢先发话了。
看似平静,大太太的心里也平静不了。怎么个庞大的家产怎么分?她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殚精竭虑、坐不安、卧不宁、饭不思、茶不香,最后决定放弃一切需要用心打理的产业,那些公司、码头需打理,现在叶七海半死不活的,做不了帮手,让外人去打里又不放心,于是决定放手。
在七七过后,大太太把章律师请来了。章律师一直以来是帮着史老爷做事的,这次请他主持分家,谁人也没有意见。
章律师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中分的头发,漆黑油亮,脸颊消瘦,双目有神。他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双目扫了一下围坐两旁的人,目光如鹰般的锐利。
“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事先和大太太商量好的方案。
宣读的最终结果,大太太把所有的姨太太和他们的子女都赶出了这幢位于辣斐德路上的史公馆。只把散落在法租界里的几套小房子给了她们,让姨太太们安身。当然她这样做姨太太们不能答应,所以她把自己不想要的码头仓库、船运公司、货运公司和贸易公司给了二姨太、三姨太和五姨太,这样几位姨太太亦无话可说了,至于四姨太,她只有一个女儿,大太太用两个铺面房子把她给打发了,她自己则霸占了吕班路和龙华路上大大小小五十多个铺面,她打算以后就靠铺面的租金撑事面了。
爱熙对史家的财产并不寄什么希望,她心里想得多的是牛月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在那里面的日子不好过,爱熙心疼牛月娥,三天二头地去看,花了不少开销。
☆、五十九章 被释放
又到了秋天,外滩黄浦公园里的银杏叶金黄得令人心醉,薄薄的叶片汲取了阳光的精华,在枝头颤动如美丽的飞蝶。奶娘坐在小径的长条椅子上,让阳光可劲地晒,想让这秋日明媚的光驱除身上的霉气。
她刚从巡捕房的羁押所出来,夏正林坐在她的身旁,帮她拂去落在肩头的黄叶。
“妈,你受苦了。这么多年来你都一个人扛着,我真是不孝。”
“儿子,没有让你跟你的父亲在一起,没有埋怨妈吧。”牛月娥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妈,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不会让那害人的人活得逍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