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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紫竹-梵天-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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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有别人!杜蜜儿一板一眼的唤了声:“父亲安好。”
  “哈哈哈哈——”崔礼忍不住大笑。让身边的仆人们惊讶万分,原来平常严肃冷淡的主人也有大笑的时候。
  转向新娘子时崔礼才发觉,她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和新认的女儿紫竹。紫竹的五官毫无疑问的来自于母亲,特别是一模一样的眉儿和大眼,极是引人注目。“夫人,还缺什么吗?是否再派几名奴婢来伺候?”
  
  他有礼得不像是个丈夫。可话又说回来,她也只曾经有过一个丈夫,哪晓得别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她确定自己不讨厌,也不称不上喜欢眼前的新丈夫。
  阿史娜想了半天,终于接受一件事:竟然有男人舍她这个大美女,而就小女孩。说多怪就多怪。
  “你不如直接向——”呃,她女儿才几岁?总不至于未长成就嫁了吧?所以由她来嫁。也好,至少在女儿成年以前,她们衣食有人顾着就行。
  她才没中原人的一大堆讲究,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不是很好?
  “没事,没事了。都很好。”每天不用辛苦下地打粮、不必灰头土脸的与炉灶打斗,更没有村夫乡吏的来欺负撒野。好得不得了!
  
  “想知道‘紫竹’二字如何写吗?”崔礼毫不在意没与美貌妻子亲近一番。他在成亲前就对未来的妻子没有要求,她只要是紫竹的母亲就可以。现在也不变。
  “想——” 无声的灰色世界突然缤纷绚彩,她如何不高兴?!
  “我来教你正确的笔顺。”免得她老是当画画一样写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还未正式入籍,杜蜜儿?紫竹就上了此生第一堂课,教书先生是自己的继父。
  
  楚国公反了!
  这个消息有如在一个小小池塘里投入一块巨石,鱼虾草木皆震动不已。朝中留守的官员们乍闻之下、面面相觑,连惊呼都无法发出声。
  先是官兵大败、死伤无数,然后又是名门之后的猛将楚国公兵变。而中原又贼盗四起,民贫国弱……
  崔礼不过是鸿胪寺的一名散大夫,每天朝服工整,却没啥事可做。他一非军员大将,二非三公重臣,不过因为出身和通晓几种番邦语言而入仕,少有发挥长才的机会。
  东边连番打仗,西边蠢蠢欲动,西南虎狼环伺。而皇上带了近一半的宫廷,像出巡一般御驾亲征,惹得重臣都反了。
  这场镇压反叛之战事,理应不会输,因天时地利都站在官兵这边。
  但他还记得初见时楚国公,被对方的骁勇和统兵才干所折服……只是,又是尸横遍野的惨状。
  枯坐于书房里,手边的南方名茶早没了热气。崔礼本不信神佛,可在这一无奈的时候,只有为阵亡的将士祷告一途了!
  
  紫竹捧着一管竹笛,已经立候很久。父亲没有注意到她,因为他在为着很严重的事情难过着,虎口抵着额头,露出的大半面容凄楚悲愤。
  她继续一声不响地看着、等着。
  直到侍童送上晚饭,才发现紫竹居然也在书房,忙回去厨房加饭菜和碗筷。
  京中的官邸不比家乡的大宅,人口简单得多,也就主人一家和几名佣仆。她的其他“亲戚”,包括只见过一面的继兄,都在博陵。她这个当女儿的得以跟在继父身边,算是罕见的待遇。因此,全部亲族都认定,崔礼爱屋及乌地宠爱新妇的女儿。
  
  “紫竹?!”崔礼招手将她唤到桌旁的木制胡椅上坐下。“爹没注意到。来很久了吧?!”
  “爹爹很难过?”
  崔礼一震,想起孩子总是比一般人更能感受到人们的情绪。当他决定认她做女儿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按闺秀的方式她。那么,现在让她多看看这个世间,是当父亲的人应该做的吧!
  “有一位大将军国公造反了。”
  “官职很大吗?”
  “是啊,因为他的父亲是肱股重臣,所以他不必立大功劳就有了财富势力……如果他不谋反,要杀一个像爹这样的小官是很容易的。”说是小官,出了京还是地方小吏们极力奉承的。
  紫竹囫囵吞下父亲的话,决定等念了更多的书以后再来弄明白。她只在意一点:“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便杀人,那他怎么可以杀您呢?”
  童言无忌,却直直点到痛处。崔礼苦笑,“律令格致是皇上定的,官职高低是上司提拔的。像是楚国公得到那样多的恩惠还要反叛,那么,皇上是要动不动就处死大臣了。”是天子本性还是情势所造就?他至今没有弄明白。也不敢去想明白。
  
  不太懂。算了。紫竹尚有着小孩天性,想到手中的笛子,立即缠上父亲要学。
  明天和阿娘……不,是跟从母亲大人去郊外骑马,还要学射箭呢! 
  在小村庄里那间阴暗、狭小的房子里,她从未设想过自己也能过上贵族的生活。
  真好!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永远不会变。
  
  叛军逼近东都,文官们开始慌乱。皇上还远在辽东战场,听说战事不大顺,还有重要官员投敌,使官兵难堪又被动。群盗四起,时有掳掠小郡县、杀死官吏的事情。有胆小的,已经偷偷打算收拾细软、带上宠妾逃往南方。
  但崔宅里,除了稍嫌忧心的男主人,仍然一派欢乐:少爷来了!
  崔元英对父亲再娶外族美女的事,没有多吭一声,也因为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每天念书习武都来不及。不过耳旁总是有亲族在嘀咕,失恃的嫡子哪……
  说没有任何芥蒂是不可能的。但父亲在成婚前,把他当作成人一般,轻轻几句就打发了所有的存疑:不影响他的继承地位,也不会溺爱后妻。确实,下女之间传着:主人很少与夫人同房,夫人看上去也不会献媚,与外传的恩宠全然不符。
  可他溺爱继女!不但亲自教她念书写字、弹琴吹笛,还常用谁也不懂的番邦语言交谈。他才应该是受父亲重视、宠爱的孩子啊!
  第一次见面,过于匆忙;第二次见面时,元英才真正地看清楚。
  白皙精巧的小脸,杏形大眼在披肩乌发的映衬下格外传神;价值不菲的雕花金钏和鎏金丁香耳坠子,反倒成了她的附属饰品。而最引人目光的,是与稚龄不相称的沉静气息——他只在个别名门秀女身上能见到。
  新的母亲对他不算太热络,也决非继室会有的冷淡。她只是尽可能的不捣出乱子而已,在无话可说的时候,就扔他来和妹妹“玩”。
  玩什么?他好笑。即使只有十四岁,他对前程已有定数:乱世之中,当然是大丈夫出人头地之时。父亲的文官之路他不是不尊重,只觉不适合自己的兴趣;从小擅长骑马舞枪,及长又勤学古今兵书战法,所有的老师都说他是不可多得的武将之才,而他也决心成为当世名将。
  
  紫竹纳闷的看着短衣打扮的哥哥,穿着不伦不类的他在发呆?他是“哥哥”,没错啊!
  “兄长?”
  元英一怔,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妹子有些拘谨有礼得过分。女孩儿念书做甚!又不能出仕为官!“蜜儿,母亲让我来找你……”“玩”字实在说不出口,男子汉和小姑娘一起作啥?把玩针线还是挑选丝绸?“呃、最近看了哪些书——”实在是山穷水尽,找不着词儿。
  紫竹不负所望地眼睛一亮,“我将先秦的一套竹简都译了出来,其中还有几篇快失传的法经!以前我总以为,始皇像史书说的那样不仁。其实……”
  闷闷不乐的被拖进小小房间。里屋是紫竹的住处,外屋堆了满满的书、书、书!元英目瞪口呆地望着兴奋得走来走去的妹妹。女人爱读书?想成为当世之班昭?他又不是班孟坚!
  “哥哥呀!……”又换成了哥哥,紫竹开始将他当作至亲的亲人,无所顾忌的大谈“先人”如何、如何。
  从气跑最后一位先生以后,元英就不曾犯过的头疼又开始发作。可偏偏如果他拿恶作剧的法子来对付妹妹,不但会被父亲痛骂,还怕母亲的刀子招呼几下就不好受了。
  看来当个哥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我的亲戚?”阿史娜大眼微微眯起,“长得什么样子?”
  仆人惶恐的回想……“有、有一脸大胡子……”
  哪个男人没胡子?!又不是宦官!阿史娜气得摇头,连汉人和回迄人都分不清的小老百姓!——她忘了不久以前,她也不过是个小老百姓。
  气势汹汹地冲到大门口,阿史娜顿时愣住。即使有着一脸风尘和难看的胡子,眼前这个人……变成灰她也认得出!
  “你——”
  “我来找姓崔的讨回老婆。”高大健壮的男人,嗓音却出奇地清冷。
  阿史娜大喝一声扑上前,在左右错愕的眼光下跳到男人的身上,又捶又拧又哭又笑。
  紫竹接了仆人的急报,忙跑到前边,见母亲失态如此,立刻将她拖回地面。“有时进去讲,难道要在大门外待客吗?”
  男人愣愣地看向紫竹,“阿史娜,这小丫头是我的还是姓崔的?”
  阿史娜一巴掌打过去,“你混蛋!我再嫁才多久?!有本事生出这么大的女儿吗?”
  男人很听话的挨打,任她发泄怒气。反正这种力道打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不痛不痒。
  “你这死人!呜……”
  
  紫竹与比她高了至少三个头的男人对望了会。
  男人将她母亲抱在怀中安慰着、拍抚着。
  紫竹面无表情的吩咐关上大门、送来水和食物。父亲随皇上御驾北巡,元英也不在家。他挑的时间很巧啊……
  第一次见到母亲流露出强烈的感情,嬉笑怒骂、肆无忌惮,而不是多年来的冷漠、世故和讥诮。
  那个人一定是她真心喜爱的人。
  紫竹并不关心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已经过了十岁,是个半成人,也不能随便见陌生的男子。她受着最好的中原式教养,骨子里却是母系族人的真性情。
  “您是阿娘前任的丈夫?”
  小姑娘几岁?男人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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