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番外 by 舜华-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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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到秦斜川,小九大病一场险些丧命;第二次遇到秦斜川,小九失人失心身残神伤;多年之后,命运之轮又让他们相遇在烟雨飘零的江南。秦斜川从不曾记得小九,小九从不曾忘记斜川……一把匕首,两条人命,错综的案情,两代的纠葛,还有那从不曾出口的绝望的爱恋……
思念究竟可以坚持多久,爱情到底能够承受几何?
斜川问:“你可还有话留下?”
小九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若我此次以命相赠,能否在你的心上刻下一个“九”字?
林花谢时,拿什么去挽回那将逝的爱恋……
朝来寒雨晚来风 by舜华
(一)
那一日的雨,从清晨一直下到了傍晚。秦斜川站在窗前,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庭院里雨打着芭蕉,阴绿上青白的朵儿在暗昏的天光里跳跃,从他的一场梦里,又跳到了另一场。苍苍的白开在阴阴的绿底上,永无止息。
房里暗昏昏的,因是雨天,白日里也点着灯。摇曳的烛光被沉沉的天吞噬,胎死腹中,留下粉墙上的影影绰绰。墙边大床上青色帷帐低垂及地,流下一滩子的青,被湿气浸透了,不得动弹。一只惨白的手从床里斜斜伸出,指节微突的手指僵硬地屈起,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床边不远处的圆桌边坐着两个青年,一个将手臂支在桌子上抱着头,另一个黄衣的不时地朝门口处张望着。过了一会黄衣青年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向秦斜川道:〃雨这么大,衙门中的人兴许要晚些才来。秦兄不如先去客房歇息片刻。〃
秦斜川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蹙了蹙浓眉。高挺的身材挡住了光,五官在轮廓极深的俊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泛出丝丝阴翳暴虐。
黄衣青年乃名剑世家太湖藏花阁的阁主谈怀虚,因秦谈两家是世交,秦斜川自小就认得他。这次秦斜川来江南向扬州玉扇门门主之女何彩儿下聘,不想忽然接到了谈怀虚的急信,让他速来金陵一趟。信上提到谈怀虚的远房表舅金陵嘉靖侯夫妇昨夜被人暗杀,而杀人凶器正是赏剑山庄的清泉刃。故此他请秦斜川务必来金陵一趟,向官府澄清此事。秦斜川本不想理睬,可未来岳父玉扇门门主却认为事关赏剑山庄声誉,断然轻忽不得,他这才勉强来了。
秦斜川不悦地道:〃这些官府中人拖拖拉拉架子十足,实在讨厌。我看我直接去衙门找他们算了我还急着回洛阳呢。〃
坐在桌边的那个青年听了这话霍然抬起头来,他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秦斜川,烛光在他俊雅的面容上晃动着,隐约带着些许忧伤失落。秦斜川避开他的目光,径自朝房门外走去。谈怀虚忙叫住他道:〃我陪秦兄一起去罢。〃又朝向桌边的青年道:〃秋霁表哥,我陪秦庄主走一趟。〃
桌边的青年收回目光,胡乱点了个头。他是嘉靖侯兰永宁的长子兰秋霁,由于此案涉及武林中人,他便把正好在金陵处理生意的远房表弟谈怀虚请来帮忙周旋。
正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太守李远已经到了候府大门外。秦斜川停住脚步,想了想又重新走了回来。兰秋霁直起身子朝谈怀虚道:〃我出去迎接一下。〃又飞快地瞄了秦斜川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待他身影消失不见,谈怀虚忍不住问秦斜川道:〃秦兄与秋霁表哥以前可是见过?〃
〃我是江湖草莽,他是王孙公子,我怎会见过他?〃秦斜川沉着脸没好气地道。
谈怀虚笑笑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又看着秦斜川手中的匕首道:〃这把清泉刃本已失踪多年,如今忽然出现,说不定顺藤摸瓜,最后能找到当年偷窃这把匕首的元凶。。。。。。〃
秦斜川打断了他:〃对于偷窃匕首的人是谁我根本没兴趣知道不过是把匕首罢了。。。。。。这样的小事,你打发人拿着匕首去扬州问我一声不就行了么?又何必十万火急地催我来此?以后不要再为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我!〃
他这番话说得颇不客气,然而谈怀虚认识他并非一日两日,早就知道他生性傲慢乖张,也不与他计较。忽然想起秦斜川这次去扬州是向何彩儿下聘的,于是微笑着道:〃差点忘了恭喜秦兄了。何大小姐温婉娴静,秦兄真好福气。〃
秦斜川看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声道:〃何二小姐蝶儿纯真开朗,娇俏可人。人家主动托人向谈兄提亲,谈兄你不答应也就罢了,何必让人毒瞎了她的眼?〃
〃不是我做的。〃谈怀虚脱口反驳道,转念一想又问:〃你怎会知道此事?〃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蠢,秦斜川是赏剑山庄的庄主,且不说赏剑山庄眼线遍布武林,单说如今秦斜川已是何家的准女婿,何家将此事告诉他也属人之常情。
秦斜川嘿嘿一笑,道:〃听说数月前何家派人向谈兄提亲,谈兄尚未来得及答复,何家便举家上下都中了毒。下毒之人派人送信来说只要他们主动收回这个意思就会帮他们解毒。后来他们照着做了,果然有了解药。只可惜何蝶儿吃了解药命虽保住,却还是瞎了眼,如此佳人,可惜可叹啊!〃
谈怀虚不觉有些尴尬,何蝶儿瞎眼一事虽非他所为,却是因他而起,可有些事情他也不便与秦斜川细说。两人虽从小就认识,可是近十年来秦斜川忽然消失无踪,直到去年他兄长被杀后才突然回了赏剑山庄,继承了家业。十年未见,早已生疏,而且重返的秦斜川不但延续了从前的傲慢无礼,还变得十分阴沉,涵养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他这种恶劣的性子。
正这时房门外响起车轱辘〃嘎嘎〃滚动的声音。秦斜川朝门口看了过去,见兰秋霁招呼着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踏进房里,男子四十上下年纪,面容端正斯文,应该就是那个李太守。后面一个壮年捕快推着张木制的轮椅,过门槛时他将轮椅前腿翘起,后面再用力一提,那轮椅便稳稳落在了门槛里。一个灰衣人坐在椅中,从秦斜川站立之地看过去只能看见椅中人的侧面,乌黑的发丝上沾着雨珠,平淡的面部轮廓迅速湮灭在满屋的幽暗里,仿佛他本就属于这幽暗。
谈怀虚与这几人早晨曾见过,此刻便上前去问礼。轮椅中的青年男子朝他微一颔首,随即用手转着车轱辘往床边去了。秦斜川站在窗边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张轮椅设计得颇为精巧,就算没有人推,椅中人也能自己用手转动轮轴缓慢行驶。椅子两侧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按钮,大概是用来实现更复杂动作的。一把湿漉漉的雨伞连在椅柄处垂下,也是椅子的一部分。这样即便是下雨天坐轮椅的人也能腾出双手转动轮轴自己行走。
待到了床边,轮椅中的青年微微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副雪白色的手套缓缓戴上。他动作沉静优雅,仿佛是在沐浴熏香,等着参加什么圣典。有一种静谧萦绕在他周围,秦斜川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恍惚间世界里只有灰尘漂浮的声音,而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原不过是他的梦境。他站在一场梦的边缘,看着另一场梦缓缓拉开帷幕。
戴好了手套,青年伸手撩开厚重的青色帏帐,嘉靖侯夫妇的尸体露了出来。嘉靖侯发妻宇平郡主躺在床里侧,胸口处衣衫上一大滩血迹。她双目死死瞪着帐顶,眼珠突了出来,甚是骇人。相比较而言躺在外面的嘉靖侯死得要安详许多,只有心口伤口处才有些血迹。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青年脱下了手套小心翼翼放进一个布袋子里,塞在了轮椅座下的小竹筐里。王捕头见他查完,忙走过去将他推到了圆桌边。
〃惜酒,可有什么新的发现?〃李太守问了青年一句。秦斜川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双腿残废的青年原来是衙门的忤作。
青年缓缓抬起头来,道:〃两人均是被匕首刺中要害才身亡,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别的伤痕。〃
秦斜川这才看清了他的脸。白皙的皮肤,平淡的五官,然而却是按着所有人的心愿融合在了一处,不近情理地动人心弦。可毕竟是平淡的,象是水,象是雪,闭上了眼睛,只余下茫茫的一片真空,茫茫的一片空白,隔着雾,隔着时光一般。这让秦斜川隐约有些熟悉之感,思想间眉头不禁轻轻蹙起。
(二)
一旁的谈怀虚见秦斜川若有所思,忍不住提醒道:〃秦兄还记得光阳镖局的宁兄么?小时候你曾在寒舍见过他的。让我想想。。。。。。大概有二十年了罢。〃
轮椅中的青年闻言抬起头对着秦斜川微微一笑,眸光沉静悠远,却有着小小的希冀在深处燃烧着,明明灭灭。秦斜川看着他,对这双幽深的眸子,他隐约还有些印象,只是它们主人的脸早成了记忆中的碎片,遍寻不见。片刻后他冷淡地别过脸去,向谈怀虚道:〃我不记得了。。。。。。我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光阳镖局。〃
宁姓青年默默垂下眼睫,苦苦一笑,淡然中似乎裂开了一丝伤痕。谈怀虚见秦斜川如此说话,深悔自己的多嘴,不觉有些歉疚地看着宁姓青年。青年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眼朝他一笑,面上已是风过无痕了。随即他转向秦斜川道:〃秦庄主没有听说过光阳镖局也属正常,镖局早就关了。至于庄主不记得见过我。。。。。。〃他垂眼淡笑,续道:〃在下宁惜酒不过是贩夫走卒之辈,本也不配庄主费心去记。〃他顿了顿,抬头凝视着秦斜川的眼睛轻轻道:〃。。。。。。不过我对庄主倒是记忆深刻。。。。。。〃
秦斜川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