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文梅次故事-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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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性。”
李铭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不管李铭怎么说,朱怀镜就是几句官话打发。于建阳便说:“不找搅朱书记
了,您休息吧。”李铭也忙说:“打搅了,打搅了。”朱怀镜指着礼品说:“小
李,这个你带走吧,别客气。”
李铭就嘿嘿地笑,不好意思似的,望了望于建阳。于建阳说:“就是几条烟,
朱书记,您别太认真了,就当我小于送您的嘛。”
硬是推不掉,朱怀镜也就不多说了。等他们走了,香妹过来收拾茶杯,顺手
将烟拿过去了。只一会儿,香妹叫道:“朱怀镜,你快来一下。”朱怀镜进去了,
见香妹正拆着刚才李铭提来的礼品包,他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香妹唯恐尹禹
夫夫妇听见,轻声说:“四条烟,里面都是钱。”
朱怀镜也不怎么吃惊道:“今天倒是没想到,哪有送钱还带着个见证人的道
理?你先数数吧。”
香妹埋头数钱,朱怀镜就在书房里踱着步。心想于建阳白活三十多岁了,他
只怕真以为自己在朱书记那里很有面子吧?朱怀镜平时对于建阳是最不给脸色的
了,他却总是嬉皮笑脸的。朱怀镜最担心的是有人去袁之那里送礼。万一有人摆
平了袁之峰,而他朱怀镜又要公事公办,就麻烦了。不是他不相信谁,金钱面前,
谁说得清呢?是不是打个电话给袁之峰,告诉他有人送钱的事?袁之峰知道他的
态度硬梆,也就只好铁面无私了。寻思再三,觉得不妥,管他怎么办,自己先硬
起来再说。“二十万。”香妹说。
朱怀镜晒笑道:“倒也不多。”
香妹说:“还不多?是我十年的工资啊。”
朱怀镜说:“你不知道,这都是有行规的。按工程造价,他得送我五十万。
他的意思,大概是先给个预付款吧。“
香妹摇头道:“我也真佩服他们,几十万元的票子,敢这么随随便便就往人
家跟前放。万一钱打了水漂?”
朱怀说:“你又不懂了,谁都知道这是烫手的钱,你如果拿了,就得给他办
事。你不想给他办事,也没这个胆量把钱昧下来,就得退回去。我刚才跟他把道
理说得清清楚楚,他只当我是打官腔吧。再说了,就是不想送钱了,既然提来了,
也不好提回去。就只好放在这里了,反正也不怕丢了。”
“那怎么办呢?”香妹问。
朱怀镜说:“没什么好考虑的,把于建阳找来。”
香妹欲言又止,迟疑半晌,说:“怀镜,你能帮人家吗?”
朱怀镜明白香妹的意思,也不责怪她,只道:“必须退回去。”
烟盒已撕掉了,香妹把钱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往桌上一推,摇头笑了,那样
子像是很遗憾似的,她又忍不住叹息一回,拉上门出去了。朱怀镜也不觉得香妹
有什么不好,人之常情嘛。他手头没有于建阳电话,便找了赵一普,“一普吗?
你同于建阳联系上,让他打我电话。“
过了几分钟,赵一普回了电话:“朱书记,我同他联系上了。他只问您找他
有什么事,我说不知道。”
朱怀镜等了老半天,不见于建阳回电话,他就有些生气了,又挂了赵一普电
话,“怎么回事,他这个时候还没回电话。”
赵一普吓死了,忙说:“怎么,他这就太不像话了,我再同他联系。”
于建阳这才回了电话,说:“朱书记吗?对不起,我在外面,刚才正好手机
没电了,您有什么指示。”
朱怀镜发火了,叫了起来:“你说呢?你先别问那么多,马上到我家里来。”
于建阳连连说好,没过十分钟,于建阳就来了,汗津津的。见他这样子可怜
巴巴的,朱怀镜也不想太过分了,便笑道:“小于,我俩去书房吧。”回头又交
代香妹,今晚谁的电话都不接了。
朱怀镜指着桌上的钱,脸上脸仍是微笑着,说:“这怎么行?”
“这……这是怎么回事?”于建阳支吾道。
朱怀镜又笑道:“建阳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于建阳第一次听朱怀镜叫他建阳,就像恋人间听到了呢称,竟有些感动:
“真的,朱书记,我确实不知道。我真以为他只是送你几条烟。”
朱怀镜知道于建阳是在搪塞,不然他不会迟迟不回电话。却也不想揪着不放,
也装糊涂。便说:“建阳,我知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朋友面前肯帮忙,但是
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没道理讲的。道理我都同他说了,他也许以
为我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言不由衷吧,所以他还是把这些放在这里了。当然,你
朋友也许自有他的道理,怕不按游戏规则玩就办不了事。这次我就想告诉大家,
天下事情,也有不按庸俗的游戏规则玩的时候,这些东西,你数数,替我退了。”
于建阳不停地点头或摇头,然后说道:“朱书记,今天我真是深受教育。您
一向对我要求严,我自己不注意,差点儿给您带来麻烦了。”
“已经睐麻烦了嘛。”朱怀镜的语气像是说笑。
于建阳不好意思了,忙说:“是是,是是。朱书记,领导同志都像您这样,
事情就好办了。”
朱怀镜笑道:“建阳,你又怎么知道领导不都是这样呢?”
于建阳知道自己说话又不得体,又是点头不止,说:那也是,那也是。“
“不要以为抓了几个贪官,人人都是贪官。”朱怀镜说。
于建阳感叹道:“朱书记,今晚这一课,我会终身难忘啊。不是我当面说得
好听,我小于这辈子会告子告孙,讲今晚的事情。”
朱怀镜摇头说:“建阳,我正要交代你,这件事情,此处说,此处了。你不
要到外面去张扬,对你自己不好,我这是爱护你啊。本来,我已同有关方面打了
招呼,凡搞歪门邪道的,一经发现,取消竞标资格,看在你面子上,就不追究了。
跟你朋友说,不要背包袱,凭自己的实力来竞争吧。“
“好好,我相信我地理解朱书记的。”于建阳说罢又问,“这是多少?”
朱怀镜说:“我只把它拿了出来,没功夫数,你点点吧。”
于建阳便把钱点了一遍,可他点的时候,总忍不住抬头同朱怀镜说几句话,
不然就怕不礼貌似的,结果点出了二十万零七千。朱怀镜说:“不可能有这么个
零头,你再点点吧,不要说话。”于建阳又重新点了一遍,终于对数了,打了个
条子,收到某某款项二十万元整。
于建阳走了,香妹进来说:“于建阳是在梅次场面上走的人,多是同领导打
交道。他在领导和老板之间穿针引线,只怕不是头一次了,像你这样不给面子,
他只怕是头一次碰上。”
朱怀镜知道香妹有些怪他,只是嘴上不好说。他便玩笑道:“我说老婆,我
不知道你这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我也知道于建阳不是头一次当掮客,但我不
管别人是怎么做的,我不能这么做。像烟厂这样的工程招标,几百双眼睛盯着我,
我就是想贪,也没那么大的胆量啊。”
香妹冷冷说道:“你别弄错了,我不是想让你贪啊。”
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了几天,朱怀镜拒贿的事,便在梅次悄悄流传着。
他是听赵一普说的,赵一普说是缪明秘书宋勇说的,朱怀镜就学得有些不太
好了,他不希望人们把这事说得沸沸扬扬。缪明见了他,却绝口不提这事,就更
是奇怪了。他想既然宋勇知道了,缪明自然就听说了,朱怀镜知道于建阳是个嘴
多的人,肯定忍不住就在外面说了,便找于建阳来,说了他一顿。于建阳矢口否
认,硬说自己没有漏半句口风,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于建阳,还是李铭说的了。朱
怀镜明知追究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找于建阳来说,也只是想发发火。
这于下午,崔力突然来到朱怀镜办公室,说:“朱书记,没有同您预约,不
好意思。”
“喔,你还在梅次?”朱怀镜这话别有深意,崔力好像没听出来。
崔力说:“朱书记,我听人私下说到您拒贿的事,真让我感动。您能向我介
绍一下情况吗?我想把这事报道一下。”
朱怀镜摇头道:“没这回事,都是别人瞎说的。”
“怎么可能啊?别人说得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朱怀镜笑道:“崔力你也真是的,怎么硬不相信当事人,而要相信别人呢?
先进典型谁不想当?我真巴不得自己成为廉政建设的典型哩。“
崔力说:“那么,可以请您谈谈对廉洁自律的看法吗?或者说谈谈自己是如
何廉洁自律的?”
朱怀镜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上次给你出了题目的。我的意思,是要突出
我们班子这个整体,不能宣传哪位个人。关于整个班子的情况,你得采访缪明同
志和陆天一同志。”
任崔力怎么说服,朱怀镜坚决不接受采访。崔力最后只好笑道:“朱书记真
是位有个性的领导。”其实这就是怪朱怀镜不给面子。朱怀镜也装蒜,打了个响
亮的哈哈。俩人便热情地握手,又是拍肩,道了再见。送走崔力,朱怀镜冷静地
想想这事,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为上。就让这种传闻似是而非,未必不是好事。舒
畅打了电话来,没半句寒喧,就说:“您今晚有空吗?我想见见您。”
“好吧,到你家,还是到黑天鹅?”朱怀镜问。
“到黑天鹅吧,晚上八点钟我去那里,您方便吗?”
“好的,我准时等你。”
朱怀镜回家吃了晚饭,推说开会,就让杨冲送他去了黑天鹅。他也没有同刘
浩打招呼,自己开门进了1818房间。刚到八点,门铃就响了。开门一看,正是舒
畅。
“坐吧,吃饭了吗?”朱怀镜问。
舒畅扑哧一笑,说:“您说不知道说点别的?这时候没吃饭,您请客?
朱怀镜也笑了,说:“吃饭了吗?这是中国的哈罗。”他不知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