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吧,舞+番外 作者:关就(jj2012.04.13vip完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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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楚没有说话,挑了挑浓眉,表情片刻变得无比凝重,“既然叫我老师,就该明白老师最讨厌逃兵和懦夫。你是吗?夏舞。”
这犀利的问话几乎一下子就戳中了夏舞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瞬间她热泪盈眶,灯光下她倔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令人动容,点头,“是,老师,我想我是。”
顾西楚不再说话,扭过头,“至少我欣赏诚实的人。”
“走吧,去老地方坐一坐。”
夏舞一路随着顾西楚走到那个排练教室,他去办公室拿钥匙,夏舞有些恍惚地站在昏暗的走廊上,眼死死盯着那扇门,而后在记忆的驱使下慢慢走了上去,踮起脚尖,朝门内张望。
她在寻找自己。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门,记忆里那扇门内有无限的光明和激情,可是如今,门内漆黑一片。
找来找去,她究竟找到了什么?
“这样踮脚不累吗?”身后是顾西楚略微低沉戏谑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夏舞真有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时她有一腔热血,面对偶像只会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而今她却能平静地看着过去的老师,酸涩微笑。
“进来吧。”顾西楚招呼,手里拿着几罐啤酒。
灯打开,白昼取代黑暗,夏舞站在教室中央,整墙镜子清晰印照出另一个满目疮痍的自己,失落,彷徨,一点点的惊喜,还有满溢的感伤。
她深呼吸,感到身体里冷凝的血在一点点的流动起来,她在镜中看见昨天的自己,单腿撑在杆上,伴随着老师口中“one two three four”的节奏,在轻扬的音乐声中一下一下压腿。
她多么的想念。
“过来坐吧。”顾西楚在那个角落靠墙坐下,坐姿慵懒随意,就像他无拘无束的个性一样,他拉开了一罐啤酒,顾自喝了起来。
夏舞坐下,他又拉开一罐,递给夏舞,夏舞喝了一口,承认酒精真是好东西,又喝了第二口。
“为什么就轻易放弃了?”顾西楚喝着酒,散漫地问着最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真的是自己轻易放弃的吗?夏舞的笑容就与这百威啤酒一样苦,她摇摇头,仰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
“我太乐观了,休息了近一年半,打算重新开始跳,恢复训练的第一个月又旧伤复发了,”她摇摇头,“在做最简单的跳跃时伤的,医生说,受伤的脚就像玻璃一样,碎了之后再拼起来,哪怕表面看上去再完整,也会害怕任何外界的撞击。”
再猛灌了一口,因为喝的太急,咳了好几下,眼底里一片死灰,“后来,索性就不跳了。现在倒是完全恢复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已经完全好了,可是心里竟然怕的要死,那些动作明明已经刻在我骨子里,闭着眼睛我都能跳出来,可是就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跳起来,也没有勇气落地。”
“受伤以后我常常会做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舞台上,像三年前那一天一样,我跳起来,跌倒在地上,我怕的要死,几乎没有力气爬起来,所有的观众都在对我吹嘘声,问我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个舞台上。”
“从没有想过,身体恢复了,却克服不了心理那一关。”夏舞平静的声音空洞而挣扎,她转头看着顾西楚,眼里的星光暗淡,她笑了一下,“老师,你说对了,我是逃兵,也是懦夫。”
顾西楚举起酒,与夏舞的碰了碰,一仰而尽,“为懦夫也为逃兵干杯。”
“干杯。”
这晚两人把顾西楚偷藏在学校的啤酒喝完,夏舞觉得不尽心,又拉着顾西楚去路边摊喝酒吃烧烤,眼神迷离地听顾西楚讲这些年他的经历,他跑到里约热内卢参加狂欢节,和性感的美洲女郎大跳探戈,他在偏僻的西疆流浪采风,看美丽的西域女郎蒙着薄纱,抛来一个勾人的眼神,跳起热情的新疆舞。
然后他回来,创作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卡利萨的泪。
夏舞兴奋,使劲敲着桌子,满脸欢欣,“老师太棒了,你替卡利萨抹掉眼泪的那一幕,我看了不下五十遍哪。GOD,简直就是上帝的作品。”
“错。”顾西楚微醺,修长的食指在夏舞面前来回划了划,“艺术和上帝无关,艺术只属于人,上帝看不懂的东西,人懂。”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进行属于自己的行为艺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属于自己的作品,你是自己的编剧和导演,小天鹅,你的作品才刚刚开始上演,所以……不要太早为作品的基调下结论。”
“最才华横溢的导演,都有灵感匮乏的时候。”
夏舞似懂非懂地望着顾西楚,眼眸里盛满夏日星光。
师生三年来的相聚最终以伶仃大醉收场,顾西楚没有开车,叫了辆出租车送夏舞回家,夏舞家在这片住宅区的地势较高处,走上去有一些台阶,顾西楚不放心想送她,只是这一带实在很难打到车,夏舞推辞,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己家,顾西楚也就放心,留下电话坐车离去。
目送他离开,夏舞脚步轻浮,最终歪歪扭扭上了两步台阶,停下来渐渐滑下坐在阶梯上,屈膝抱住自己的头,在夜色里怕冷似的缩成了一团。
感觉飘浮在云上,浮云掠过耳际,好像翅膀又回来了,她又能飞了。
然后,嘟嘟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地向她靠近,把她从虚幻中拉了回来。
她懵懂地抬起头来,脸上有泪意。
那人就站着看着她,天神一般高大,橙黄色的灯光太过耀眼,遮蔽了他的脸,她使劲眨眼,可除了那团光晕,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却隐隐觉得这个人没有危险,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
夏舞终于哭了,酒精都化作了泪水流了出来,她仰头看他,唤了一声,“老师……”
“我想跳舞,我好想跳舞,我不是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那个人当然不是老师了~~~~
45、45 。。。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鸟儿在窗外嘤嘤歌唱,夏舞在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宿醉后的感觉有些糟糕,她抱着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眉头皱得紧紧的。
昨晚似乎梦到严冀了。
忘了在梦里对他说了什么,只记得环抱着他,像个孩子一直委屈地哭个不停。
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脸,居然会做这样亲昵的梦,她究竟是怎么了?
洗漱好出去吃早饭,家里人都已坐在桌边,看到她进来,齐刷刷看过来,表情都有些奇怪。
夏舞纳闷地扫视一圈,随手拿起片面包,喝了口牛奶。
“二姐昨晚那个男人是谁?”夏鑫最沉不住气,问了所有人心中想问的问题。
“咳咳咳……”夏舞正喝牛奶呢,没防备,急促地呛了起来,手上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她脸色微红地问,“什……什么男人?”
不自然地眨了好几次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向家人解释昨晚酒醉还被男人送回来的事实,过去几年她的记录一向良好。转念一想,和自己的老师再次遇见喝酒谈心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随即告诉自己,理直气壮一些。
只是无来由的,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她用喝牛奶的动作掩饰那点小心思,只听夏鑫扔出了炸弹,“好像是三年前你受伤那天送你回家的那个,嗯,应该是他没错,我对他印象挺深。”
夏舞的心一跳,明明心里已经波澜四起,表面却装作无事人一般喝牛奶,平静地“哦”了一声,问,“他说什么了?”
“昨晚你醉了,他也不知道咱们家是哪户,幸好我出来买夜宵碰上了,二姐他谁啊?”
夏舞的头又疼了,见爸爸妈妈正认真地低头吃早饭,其实用脚趾都能猜到他们的心思全在她和夏鑫的对话上呢,只好揉了揉太阳穴应道,“一个朋友,昨天碰巧遇到,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的。”
最后一句话轻轻的,在这个飘着烤面包香味的清晨,更像是谁在一声叹息。
精神不济地去上班,幸好妈妈今天要去拜访一个客户,那客户的公司就在电视台附近,搭了妈妈的车过去,躲过早上拥挤的公交车。
这三年对于这个家庭的每个成员都是新的起点,特别是妈妈,终究是不甘于做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在出事后的那一年,地价最高的时候,妈妈卖了小城的那一百多亩地,凭着这笔数目不算小的原始资本,她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家具行业,凭着早年积累的巨大人脉,做起了高端家具代理商的生意,收入颇丰,只是鉴于小城市场的局限性,她决定回到A城一展手脚,这一次,前车之鉴在前,妈妈辛欣与爸爸讨论了很久,最终慎重做出了决定。
这三年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妈妈辛欣更是如此,只是相比从前,她的改变最大,她甚至已经接受了夏舞可能永远不能跳舞的事实,也因此降低了心里的期许,但对夏舞来说,这不得不说是自己的悲哀。
夏舞坐在车里补眠,一方面也是怕妈妈问起昨晚的事,妈妈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快下车之际说了一句,“晚上要是有聚会晚回家,记得打个电话回家。”
夏舞红着脸点了点头,等妈妈的车融入车流,夏舞敲着脑袋暗骂自己:夏舞都25了怎么还学不会懂事?
这天到了电视台就更折腾了,昨晚顾西楚突然揭开了夏舞的过往,让同事们无不惊讶,都是干娱乐事业的人,Shirley姐昨晚更是从网上找到了夏舞从前的比赛视频,一堆人围在电脑前欣赏夏舞优美的舞姿,再回头望望身后熟悉的小姑娘,简直不相信是同一个人,又直觉这分明是同一个人,啧啧声四起,瞬间有种刮目相看的心情。
谁都没有料到曾经国内最出色的芭蕾演员就在自己身边,褪去满身的光华,兢兢业业做着一份不引人瞩目的工作,这种故事似乎只适合发生在小说电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