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情(上部)作者:卫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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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戛然而止,我的长袖无望地飞泄向两侧飞飘……轻纱在阳光下闪耀一瞬的金色,无力
地,身不由已地,向下坠落,慢慢的,覆在红毯上。
起身,与同伴们站成一列,向中间的席位盈盈施礼。
孟家的主子吩咐着,谁到哪一边的席上去伺酒。伺酒,更衣,不会例外,最后是侍寝……强
忍一阵阵从心底泛上的寒意……我最后一个被念名字,坐到首席那一边去。
幽幽地抬眼,首席上坐着的,应该是今天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了吧……有什么分别呢?
我走近前,轻施一礼,然后斜身半跪下,执起壶,在已经半空的酒杯中斟满美酒,双手捧
起……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年轻。
“心梅。”我轻声说。
“心梅?”他念一遍,问道:“姓什么?”
姓什么?因为坚持要保留自己的姓氏,被沾了盐水的皮鞭教训的那一夜突然又浮现眼前。伎
人只须有花名,不须姓。我摇头:“无姓。”
“抬头。”
我被动地把头抬起来,看到一张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而俊美的面容。
“姓什么?”他问,眼里有不容拒绝的气势与权威。
我怔怔地,吐出两个字:“姓于。”
那是,春日将到尾声的一场舞,一场宴。
亦是一切开始的一场舞,一场宴。
31。不知道他带我走了多久,多远,直到停下,我的头都埋在他的胸前不抬起。他放开手,我却
死死扯着他的衣襟不放松。
他叩响门环,有人应门:“公子找谁?”
“找你们坛主!”他冷冷地说。
我慢慢抬头,看到这是一条窄巷,从一条巷到另一条巷,他想做什么?
没过多时,大门中开,几个人走了出来,当先一个穿着眼熟之极的青衣——门服啊……青衣
门的据点吗?
“不知石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那人拱拱手,语气却不算客气。
石傲把我向前一推:“这是于迅的妹妹,替他照看几天!”
我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从见面以来,他就表现得如此疏离,现在竟然把我推给青衣门的人,而不和我多说一句话!
石傲?
而身边有人团团围住了我:“真是于小姐?”
我眼望着石傲,无意识的点点头,那人又惊又喜地说:“门主已经传令小姐要到长安来,只
是没想到小姐来得这样快!我们已经预备好了三日后去接小姐的,真是意外之喜!”
门主?我哥只是堂主,哪里又冒出个门主来?
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他似完全明白我在想什么,说道:“门主便是令兄。小姐怕还不
知道,三日前上任门主已经金盆洗手,于门主接任青衣门第四任门主。”
啊……原来,于迅支开我,是为了这个变故吗?
石傲知不知道呢?我转头望,却见身后空空如也,不见石傲的踪影。
我一急,耳边听到琴子的声音说:“姐姐莫急,我去追石傲,总叫你知道他的下落。”
那一缕绿光由我身边划向天际,耳边有人说:“请小姐快进去休息吧。”
大雨倾盆的一夜……
石傲负伤而回,我为他清洗,上药,包扎。
他从来不说他做些什么事,我也从不过问。
这是一所僻静的山庄,庄中除了我,还有其他美貌的侍妾在,我的好处只是不多话。或许石
傲就是看上了我的这一点,才到伤后到我这里来的吧?
将白布带缠好,我端起那一铜盆的血水向外走,他却拉住我。
我轻声说:“我去把水泼了,马上回来。”
他却没放手。我顺从地坐回地席上,把铜盆摆在一边。不大惊小怪是一回事,但是看着这红
红的一盆血水,腥味扑鼻,怎么也不能若无其事。
石傲的吻落下来,我婉转相就。
我是他的女人,顺从他,服侍他,除此之外,生命中没有其他内容。
我坐在黑暗中,屋里没有点灯,小洛小微与琴子都没有消息,我心中却已经不再焦急。
也或许是刚才的落泪与倾诉耗费大量心力,胸中空落落的,远远可以看见前面其他房舍里的
灯火,闪烁着不确定的,跃动的光芒。除此之外,只有风声。我细心地聆听每个细微的声音,不
动弹,不说话。风吹动窗外的草叶花树,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细细的喟叹和痛楚,微小而易被
忽略,草叶的青涩味道弥漫伤感。
刚才的一切真的发生过吗?或许只是发生在我的幻觉中,毫不真实,也没有对手,只有我自
己。
风声细细,晚的凉意漫上身来。
门上有人轻叩:“小姐,晚饭是在房里用还是到厅上?”
我一阵厌倦,说道:“放在门口。”
外面的人没再说话,可以听到托盘放落在地的声音,然后是步声远去。
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茫然不知所措。
等待,或许有转机,或许没有。
这一切,突如其来,包括对石傲的心情,象一盆冷水,忽喇喇当头泼下来,来不及躲避。
我的目光落在窗上,一丝线缠在窗棂上,在风中轻轻的抽动,一下,停止,又一下。
“姐姐。”
我猛然站起来,看着穿窗而入的白鹦鹉。
“那个女人说,还有一个人对这毒有办法。”小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谁?”我的手握紧,声音抑制不住地抖。
“小微已经去找了,应该离长安不远。姐姐……”
“什么?”我的心又提起来了。
“石傲如果……死了,你,难过吗?”
难过吗?
本来可以脱口而出当然是难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暗夜,大雨倾盆。
我跪在廊下,雨水毫不留情地泼了一头一身,头发衣裳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厅内,灯火通明,雨声也盖不住歌舞之声。
窗子忽然被打开,穿薄纱衣裙的牡丹噙着笑看着我。我看着她,奇怪地是我却并不恨她。她
是诬陷我的人,但是那也要石傲相信才有用。他若相信我,什么谣言都没有用。他不信任我,那
牡丹说的话,才会产生效果。
“这雨恐怕得下一夜……”她不怀好意地说完,又掩上窗子。
我并不害怕这惩罚。这样的苦,以前也没有少尝过。
但是……我的手轻掩上腹部——现在我不是一个人……这样跪一夜
32。房间里的寒意越来越重,我回过神,奇怪,为什么这样冷?这是初夏的天气啊。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象一根针刺进耳朵:“张婕?”
我怔住,转身去看,却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那声音仍在耳边叫了一遍。
“小洛,是你吗?”我颤声说。
却听不到回答,转头再看窗口,竟然也是一片茫然的黑暗,小洛不在那里。
“张婕?”那声音又重复一遍。
“你……是谁?”我后背上森森地全是冷汗,这是谁?怎么会这样叫我?
“张婕,生于1978年,殁于1998年六月……没有错,就是你。”那声音平平地说,阴冷没
有一丝人应该有的情绪。
我忽然明了,怪不得小洛要逃,怪不得这样寒冷,这是它们讲的鬼差!
来不及害怕,更来不及奔逃,我眼前一黑,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身体向地上倒去,但是我却从身体里脱分出来,仍然站在那里没动,颈上一紧,一根乌
黑没有光泽的粗链不知道何时已经扣在了脖子上,扯得我身不由已向前跌。
“竟然给你附在这肉身上,妄为!”那声音明显有些生气,铁链在脖子上绞得更紧。我并没
有窒息感,已经没有了身体,可是却如遭雷击般痛麻起来,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呀——啊——”
那铁链向前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中,我被迫被那铁链牵得前行。
四周阴潮味越来越重,还有浓浓的腥味,说是血的味道,但是又没有那特有的咸甜。我睁眼
如盲,什么也看不到,脚下好象也没有实地,双手抓不住凭借,这样的境况,却让我想起小时放
过一次风筝,如果风筝有感觉,恐怕就是我现在这感觉。
前面那声音奇怪的“咦”了一声,说道:“你倒不浊重,真奇怪了。”
说了这句话,向前的速度明显变得快了,我能感觉到那链一紧,加重了力道揪扯。
我克制着不出声。
这就是世间人说了几千年的幽冥之路?
腥味忽地一淡,隐隐听到水声。
那声音明显松了口气:“好了,到了这里就行了。”
哪里?
颈上忽然一轻,那链忽然隐去不见,如出现时一样的无迹可寻。
眼前有一点微弱的流光闪烁,渐渐变亮,我能隐隐看见身前不远立着一个白影,身瘦长,仿
佛穿着长衫。
“得罪了。”他的声音不同于刚才那一个,明显不是同一个。怎么还中途转手?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愣着,冒出一句:“你是谁?”
他近前一些,手平举,翻过,掌心里扣着一块牌,黑底,上有银丝刻字:无常。
“白无常……”我脱口而出,喃喃地说。
“不错。”他放下手。
“你这是拘我去地府了?”我问。
“还要等一下。”他答。
我没有再问,四周仍然是茫不可测的黑暗。
过不多时,远远又听得铁链作响,比适才锁我的时候响得厉害。
“又是个辣手货。”白无常似自语般说:“近来都是响当当的,真是怎么了。”
那声音从头顶掠过,却并没有在这里停下。
我终是忍不住问:“是否每个人死后,都由黑白无常拘魂?”
黑暗中看不清他面目,只听他说:“怎可能个个都亲去?一天内成百成千人,哪分得身?只
有不平常的个例,才由我们做。”
不平常的?比如我魂魄飞越千年,回到唐时?
适才那声音唤我的名字,真实的,属于我自己的名字——张婕。在唐代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我
叫这名字的,唤第一声,我便知道事情不妙。害怕是有的,却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我本该来的地方,那里只是岔路,终不是我的正途。
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