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们太贪玩 作者:阿白白-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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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开:“不好意思刘小姐,我好象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会要你太多时间!”那边的人根本不接受拒绝,音调毫无起伏的,“就今天中午12点,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广场,不见不散。”
啪的一声后,沈忱哑然的看着手中的话筒,想象不出那个记忆中该是温柔的半夏居然如此蛮横的样子。
一个水一样的女孩子,变成现在冰寒的样子,间接造成这样状况的自己,完全不愧疚是不可能。只是,愧疚不会让她将自己放低,爱才可以。
只是见次面,就随了她吧。
抱着这样想法的她,在中午准时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是早到的那个。
沈忱双手插在风衣的袋中,绕广场走了走,看了看天后,还是决定租付象棋来消磨时间,可是才在广场旁的石桌上摆好棋子,等的人就出现在了石桌的另一边。
她看了看自己摆好的棋局,展颜笑道:“刘小姐真会挑时机。”
半夏却没有笑,冰冰冷冷的样子,和第一次遇见时一样,穿着黑色系的衣服,不同的是,头发都拢到了脑后,原先隐在发丝下的伤痕都露了出来,更形狰狞,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忱打量她的目光,半夏将腿上放的保温瓶往石桌上一放,褪下白色的丝质手套,抬起眸来:“满意你看到的吗?”
对上她寒意逼人的眸,沈忱心中长叹了一声。
就是这眼神了。
十三年,人的相貌可以变,眼神却变不了,特别是那些浸透了恨的眼,只是一瞥,无论多少时空,都会将当事的人拉回。
“下不下棋?”沈忱避而不答,举了举棋子,含笑问道。
半夏默不出声,眼睛瞬也不瞬的凝着沈忱,沈忱也不避,始终微笑以对,终于半夏先别开了眼,拿起棋子就给了沈忱一记当头炮:“你住过种满仙人掌的房子吗?”
沈忱举棋的手停了停,还是落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没有答话。
半夏淡淡进了一步,略笑道:“醒来的时候看见窗边招展的仙人掌,真的可以感觉到收集这些东西人的情谊。”
沈忱抿了抿唇,提了一子:“也可能送的人希望你梦游的时候被扎到吧。”
“你就这么自信?”半夏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兵临城下,“你难道没想过不是有人有心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沈忱咧了咧唇:“那你会知道我另一个电话。”
半夏一时竟找不到话了,提起棋子看着棋盘发呆,落下的时候,攻势也缓了起来。
“那么,”她垂着头看着自己交缠的手指,“你知道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喜欢上一个很不堪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看不见的悲哀一下弥漫了起来,丝丝缕缕的触丝,从她的周遭漫过石桌,缠在沈忱的喉头。
她敛了敛眼睑,还是漾开了笑:“问我吗?我第一次喜欢的人好象和你是同一个。”
“可是你没有毁容!没有残废!”半夏猛然抬起头,低吼了出来,她的眼框红红的,努力控制着要涌出的泪,“在我被人笑的时候,被人当怪物看的时候,生活的辛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如果我没有喜欢过那个人,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忱别开了眼,咳了咳,清了清喉咙,开口道:“现在医学很发达……”
“发达?!”半夏象被什么刺激了,更激动了起来,“发达到可以治这里,”她拍拍腿,“修这里,”她拍拍脸,“那么这里的伤呢?也可以都不见吗?”她的手停在了自己的心口,“那些痛苦的岁月,都可以因为‘发达’就消失吗?”
“你想怎样?”沈忱干脆不与她绕,走了步棋,直接问道。
“我不想怎样。”半夏沉淀下激动的情绪,恢复波纹不动的表情,“我只知道,后来我想通了,如果他的生活里没有你,我很早前就该是欧阳太太。”
象是被什么可笑的事情逗到,沈忱一下喷笑了出来,忙抬手成拳抵了抵鼻下,努力制住滂湃的笑意后,才摊手抱歉:“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你怎么说?”半夏却没有耐性看她的情不自禁了,“这是你欠我的。”
“你没想过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吗?”
半夏嘲讽的笑了起来,又有兴致摆弄棋子了:“不是每个人都会不知廉耻的17岁怀孕的。”
沈忱挑了挑眉,棋路凌厉了起来:“如果你是来听我说‘对不起’的,那我可以马上给你。但如果你是来要我什么保证,抱歉,我自认欠你没那么多。而且,”沈忱撇唇一笑,“把自己的日子搞的一团糟的,除了别人以外,最大原因还是在你自己吧?毕竟自怨自艾不愿意走出阴影的是你,乱推乱跑不遵守交通规则的那个是你,爱乱想爱乱浪漫爱跟踪男友的那个人是你,十七岁不好好读书,春心荡漾的那个人也是你——”沈忱一把抓住了半夏经不起她毒言而挥过来的手,钳制的力道让半夏面露痛苦之色,“喜欢过你的人那个人是欧阳随,不是我,所以不要希望我对你懂什么怜香惜玉。”
半夏扯回自己的手,恨恨看她一眼后,抓起自己的保温瓶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刘小姐——”沈忱眼尖的看见桌边的手套,抓起来对转过身的半夏晃了晃,云淡风轻的笑着,仿佛刚才对她出言警告的人不是她,“不要随便在我面前抛下手套哦,我会当你是想跟我决斗的。”
又窘又气的夺回自己的手套,半夏垂头转身推开轮椅,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保温瓶上,溅了开来。
何苦来呢?
那些自己生活自己负责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懂?
就是因为那么努力的昂起头生活,才会更被现实打的灰头土脸。
家道的中落没有压垮过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没有了财富,她还自信自己的美丽与智慧,可是命运把她的美丽也夺走的时候,她的智慧已经撑不了那么多了。
经常看见生人眼里的厌恶,连自己看镜子都不会相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还是努力的活着,努力的工作着,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这样辛苦的时候,看见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居然可以活的那么惬意,所有的不甘就都涌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离谱的是他们,承受结果的却是自己?
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容貌正常的人,毁容的那个却是自己?
为什么,那么多自由行走的人,残废的却是热爱跳舞的自己?
……
为什么是我?
世界上最自虐最残忍的问题大概就是这个吧。
让恨让不满让不甘让痛苦都成倍的增长,直到自己无法负荷,必须转架给别人。
她仰起脸,用力的抹去泪水。
她不会放弃让他们痛苦的,起码,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怨恨和尊严让她高昂起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心了。
在她的身后,气焰嚣张的沈忱悄然的垮下了肩。
对自己做的一切,确实愧疚,她不是不知反省的人,但是她也不是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扯的人,什么都替别人着想的救世主人生太累了。
她确实欠了她半身,可是她知不知道她当年的一推又造就了什么呢?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残局,喃喃的低语:“将不将你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
欧阳随将车驶回了公寓,熄下火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自己黑暗一片的窗户,疲倦的趴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
累。
接连不断的熬夜case,若不是因为KK对他有恩的关系,即便这票可以让他荷包满满,他也不会接了,最主要的是,好多天没看见她了……
他拎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还是放回了口袋中,这个时候打电话去扰她清梦,一定会被她骂个狗血喷头的。
有些失落的迈出了车子,双手插在袋中,慢悠悠的往大厦走去,看见大厦下那个亭亭的人影,修长的腿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很是意外的唤了一声:“妈?”
几分钟后,将茶放在自己母亲的面前,欧阳随还是觉得意外:“妈,这么晚你怎么来这了?是不是那个老头——”猜测的同时,眉头就不满的皱了起来。
欧阳妈妈娴静的笑着,摆了摆手:“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要等那么晚罢了。工作应付的来吗?”
“噢。”欧阳随应了声,恢复了倜傥的笑容,摊摊手,“你生的儿子,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欧阳妈妈抿唇笑了笑,喝了口茶:“收到你从四川带回来的时候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自己送回家来?不是说拿了金苹果就回家的吗?”
欧阳随脸一僵,支吾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你爸吗?你爸当年反对你做这行,也是因为担心你吃苦。”
“我知道……可是他……”
并不是,并不是因为他反对他的职业。
他知道那是那个男人对他的关心,可是即便知道,依然一提起他,就想起那个被他和忱封印的夜晚。
那个正直的清廉的被自己尊敬的父亲,一下就变成了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无法原谅他对母亲的背叛,看见毫不知情的母亲,为她心痛的感觉就泻了出来,但是又不能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了更心痛。
“算了。”甩了甩头,还是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肚中。
欧阳妈妈聪睿的看着他,优雅的将手中的茶放回桌几,徐徐出声:“你是因为雅蔓阿姨吧?”
欧阳随猛的跳了起来,诧异的看着母亲。
欧阳妈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果然是了。”丈夫一直以为儿子与他做对是因为当年他要打掉他的孙子,她总觉得应该另有原因,试探一下,竟被她猜中。
“妈,原来你知道?”
“我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提及当年,欧阳妈妈的笑里还是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