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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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忡地望着他忙,心神无法归位。
“快喝。”安可仰低沉催促道。
“这是什么?”她低声问,接过来啜饮两口。
“磨成粉末的“紫贝齿”,可以定心安神。”安可仰在她身旁坐下,摸出一块行军粮啃了起来。“这么晚了,妳跑到后山来做什么?”
她的眉毛眼睛嘴角全都垮下来,威风尽失。
“李家的小孩发高烧,晚上紧急打电话过来求援,所以我过去看一看……”对了,她的医疗包掉到哪里去了?
“在山顶辟地种菜的那个李家?我前几次勘查地形的时候见过他们,挺不错的一对夫妇,虽然有些孤僻。大汉怎么让妳一个人走夜路上去?”他再丢一块木头进火堆里。
李家的房子不难找,顺着后山的小径岔路一直往下走就到了,步行过去大约四十分钟。
“去程是大汉载我过去的,我看诊到一半,村长临时打手机叫他回去,说陈家夫妇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汉叔放心不下,所以我就叫他先回去没关系,我认得路,可以自已走回村子里。”她吸吸鼻子。“我怎么知道看完诊会如此之晚?”
“为何不叫李先生送妳回去?他有一部老当益壮的机车,我还问他借过。”
“他是提议了啊……”
“然后?”安可仰从火堆旁的背包掏出一颗苹果扔给她。
“然后……我就很客气的说:“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然放生病的孩子和令夫人待在家里,你一定也很担心。”我只是说客套话嘛!谁知道他竟然接了一句:“好,好,那就不送了。””梁千絮越想越委屈。
咳咳咳咳咳咳--安可仰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在笑!”她柳眉倒竖。
“没有,没有,我只是呛岔了气!”安可仰连忙抢过一罐矿泉水,用力灌了一口。
“呛死你最好!”她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老天!她真是最佳娱乐!他努力憋住气,直到自己能平稳地说话为止。
“妳怎么不打电话叫大汉上山接妳呢?”
“我想才几十分钟的脚程而已,山上又很安全,即使是走夜路应该也不会出事,怎么知道定到一半会有人跟踪我?”想到惊吓处,她抽抽嗒嗒哭起来。
平时见惯了她一面老教头的模样,现下看她如落难老鼠一般,还真让人……不得不心软。
他叹口气,将她拉进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心。
“我在这里扎营三天,除了白天偶尔有附近的山民上山采野菜、抓野兔之外,平时很少有人的,妳一定看错了。”
“有啦,一定有!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一下远一下近的,好可怕!”梁千絮抓起他的衬衫一角擤了擤鼻子。
“好吧,今天晚上妳先睡在这里,明天一早我再送妳下山。”安可仰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看见我落难你很高兴吗?”
“没有,我心中只有对妳的满腔爱戴与热烈尊敬。”然而,挂在他嘴角的那道可疑弧线,让他的保证半点可信度也无。
她回身望一下周围。
帐篷只有一个,而且是单人帐,以他的体型,这种小空间应该称不上舒服,梁千絮很怀疑他们两人要如何分享床位。
突然,现实劈进她脑海。他们两人即将在杳无人迹的地方共处一夜了!……慢着,连他们现在的姿势都很暧昧,她何时坐进他的怀里的?
她陡然弹起来。“我……我想这里离清泉村应该不远了,如……如果不麻烦的话,还是请你直接送我回家好了。”
安可仰仍然坐在原位,长发散乱在宽厚的肩膀上,火光让他的五官时而鲜明,时而隐约。
“小姐,妳已经闯进树林深处了,现在要再走回大马路上,起码要花一个小时,从大马路上再回到清泉村,要再花另外一个四十分钟,而现在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我说,跟我挤一个晚上不会出事的,我保证我会克制自己半夜别跳到妳身上。”放松的他犹如一只甫从丛林里巡狩归来的狮子,慵懒性感得不可思议。
他似笑非笑的神气,让梁千絮的心脏不由自主加快。她的秀颊煞红,原就灵动的眸心里衬着火光,显现出跃动的星影。
“好吧,那我们如何分配床位?”她清清喉咙。
她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女人了,不巧还是个医生,人体的各种奥妙,或要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要是敢乱来,她……她……她好象也拿他无可奈何。
啊,讨厌!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梁千絮拚命搧自己发热的容颊。
“帐篷只有一个,我只好委屈一点……”安可仰慢慢开口。
听见他如此有绅士风度,梁千絮松了口气。
他接着说完:“就由我睡帐篷,而妳当然睡在我的身上!”
梁千絮,妳是第一天认识这男人的死相吗?。
当安可仰因为她的横眉竖目又转过去抖动背心时,梁千絮咬牙切齿,四处搜寻一样可以狠狠戳进他背心的武器。
啪嚓。林间突然传出一个幽微但清晰的异响。
她悚然一惊。“你听见没有?”
才一秒钟的区别,在她眼前这堵放松的背突地紧绷,每根肌肉线条同时拉紧,连他的发也像是要张扬地舞动起来。
“可能是松鼠。”
“松鼠?”梁千絮近乎着迷地望着他周身氛围的转变。
“我去林子里看看。”他欠了欠身站起来。
她霎时醒过来,“我跟你去!”
开玩笑,她才不要一个人被留在营地里。
火光只照亮他的半张脸,那双严苛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打开手电筒,朝树林深处投射而去。
林间仍然寂寂。
“应该是小动物吧!不理牠!”他敛去所有严峻,轻松地走向帐篷,拿出一个宝蓝色睡袋。
“如果是熊怎么办?牠会不会半夜冲出来把我们全吃掉?”她又着了慌。
“这一带没有熊出没。”他很想笑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深山!山里一定有熊,这是定理。”
“哪一门子的定理?”他纳闷地问。
“……电影都这么演的。如果主角在森林里迷路,一定会遇到熊;如果掉到河里,前面一定有瀑布;如果在城市里落难,街角一定会冲出一辆车子把其中一个人撞倒。”梁千絮嗫嚅地说。
他老是转过身去、背心抖个不停的画面越来越碍眼了。她想。
安可仰又花了点时间,深呼吸几下,才神色如常地转回来面对她。
“帐篷给妳用,睡袋归我的,我拿一件薄外套给妳盖。”
梁千絮嘟囔两句,钻进帐子里生闷气。
背后有人拉一拉她的衣角,她回过头来。
眼前的火光被一个阴影遮住。
五分钟后,安可仰用水扑熄了火堆,帐篷门口有一些摸索的声响,不久,她感觉他也躺下来,隔在她与幽黑的世界之间。
刚才好象发生了什么事?她在脑中重演一次。
安可仰拉住她,她回头,她看见他的脸,他弯下身,然火光暗了一下。
不,不是火光暗了一下,是有人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火光,接着她觉得嘴唇热热的……
不想了不想了!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连忙拉高临时的覆盖物,强迫自己睡着。
他的薄外套有一种淡淡的男性气味,说不出来是何种感觉,总之,很阳刚,也很有安全感。
她恍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了。以一个二十五岁才谈过初恋的龟毛女人来说,她似乎太容易让他接近了,因为他老是挑在她最脆弱的时刻出现。
虽然没有交谈,梁千絮一直能感觉到他的清醒,脑中彷佛可以看见他睁着冷静锐利的视线,凝望着林荫深处。
一个在山野里优游自得的都市人。一个不务正业的律师。一个有着狩猎者气息的男子。一个穿手工缝制高级衣饰的白领阶级。一个和青春期少女斗气的幼稚男人。这些,全都是他。
他究竟还有多少面貌呢?
微风将她的胡思乱想吹往天际间,翱翔在漫无边际的苍穹问。他的呼吸声,与树叶的摩挲声,犹如一段平稳的催眠曲。
将入睡之际,她才察觉,半个钟头前的恐惧,早已在他的气息笼罩下,蒸发殆尽……
第五章
安可仰吻了她。
足足过了一个星期,她才确认了当时的“火光暗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被男人吻也不是太奇怪的事。呃,她的意思是,她并非从未被人吻过。以她和初恋男友来说,他们俩当年也是一天到晚窝在他的住处里--看书。
不,除了看书之外,他们也常常一起在床上--看电视。
不不,想一点初吻的事,他们确实曾经有过一个甜美的拥吻--好象是他跌倒,不小心趴在她身上,乘势就碰到嘴了。
梁千絮无言以对苍天。上帝,谢谢?赐给我一个如此乏味的人生。
该死的,他为何吻她呢?虽然他的吻法极浅,只是嘴唇轻轻印一下,然而,她彷佛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呼在自己唇上……
“对啊,他为什么吻妳?”铃当手肘顶在办公桌上,下巴放在两手中,兴味盎然地盯视她。
“喝!”她又把心声给讲出来了。天杀的!她为什么就改不掉这种自言自语的习惯?“铃当!妳何时冒出来的?”
“我坐在妳对面好一阵子了,连午餐都快吃完了。”铃当捧起剩下的生菜沙拉,津津有味地嚼着。
“妳中午只吃沙拉,营养够吗?”她又开始唠叨了。
“我在减肥啊!”
“减肥?”梁千絮诧望着她没几两肉的纤躯。“妳还有哪里需要减肥?”
“妳看我的“蝴蝶袖”!不管,这个夏天我一定要把多余的肥油减掉……等一下,梁姊,差点就被妳扯开话题。别想躲,那个欧吉桑是在哪里偷吻妳的?”
一股热红烧上梁千絮的颊。“没妳的事,快吃!吃完之后去帮老王看一下店,让他跑一趟邮局。”
“我又不会煮牛肉面。”铃当抗议。
“学啊!”梁千絮白她一眼,低下头研读最新一期的医学杂志。
夏天已经过去了大半,高温却丝毫未减。医务所的冷气机苟延残喘着,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