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非 - 雪融化后是春天-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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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分。”
“谁啊?”
“叫王什么来着,王成宇,对。”
“他,他不早结婚了吗?”
“他老婆去年车祸丧生了,有个孩子。不过不要紧,你们还可以再生个吗?小姑说他对你印象很好,想同你交往,你回去一趟吧。”
“爸,我现在的条件难道只能嫁个二婚的,好歹,我还是个黄花闺女。“最后的话说得有点虚。
“你以为哪,你都30岁了,就像晚市那些菜,蔫不垃圾,倒贴人都不一定想要。”
“啊?”
父亲看她茫然,说:爸也不想强迫你,你要没感情,就陈剑。
“爸,怎么我非得嫁那些不是离婚就是丧偶的,我就没单身的喜欢?”
“问你啊,有最好。什么时代,老爸还要为你操心这种破事。人家女孩子不要把自己嫁得太利索啊。”
语声忽然语塞。冯至鸣是不是呢,怀了他的孩子,却对他们的将来一点信心都没有。想到孩子,又忧郁了。怎么跟家里人说。
最后只能催父亲去睡觉。
她失眠。想爬起来给冯至鸣打电话,看看时间,他估计在睡梦中,作罢了。
几日后,瞅了个空。语声去见史若吟。
史若吟侧躺在床上,看窗外的丽日晴空。未化妆的脸惨白如鬼魅。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她也没怎么动,眼光惨淡。
语声放下水果和鲜花。在寂静中,听时光的脚步,一时也无话。
“日子真美好。”史若吟突然说。
语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能见一汪淡淡的蓝,几丝白云袅袅挪挪。银杏萧疏的影子刚好探到窗台。鸽子偶尔掠过,扬起生命的哨音。万事万物都在勃勃地生长。
日子真美好。这话从史若吟嘴里说出,就分外有了悲凉的意味。
语声接不上话。
“语声,我刚才想起我18岁那会,我的第一次。你不会知道是给了我班上一个差生。他家里很穷,学习很差,还是个小混混,时不时干些勒索欺诈的勾当。很看不起我,对我简直是憎恨。因为我有钱,学习好,老师喜欢。是命运的宠儿。他看到我,总会吹口哨,满不在乎,我家里来车接我,他有时会干些扎轮胎刮车漆的事。就是用那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来引得我的关注。然而其实我并不关注他。像现在,我把他的名字都忘了。我高中毕业后,要去美国。不知怎地,他知道了,有次打电话约我出去。是个夜里,他说他就在我家楼下等我,我从窗子看下去,看到他很瘦的影子与电线杆缠在一起。他的脚在抖着,好像极不确信。我出去了。因为他的不确信。他喝了酒。借了酒胆给我打的。我们没有说话,他从地上拉出一辆山地车,偷来的,示意我坐上去,我坐上去了,不知他要把我带到哪里,但是年少轻狂,无知无畏,就觉得很刺激。
“是在一片林子里,有松软的泥土和柔顺的青草。月光从树隙间钻过来,将他的脸映得柔情脉脉。他抱住我,灼热的青春的身体,而后吻了我,很急促也很笨拙,全是唾沫。他没有说爱我,但是我们做爱了。灼热的青春的身体。在月光下肆意地舒展。
“他射的时候,我听到他迷狂地说:有身体真好,有身体真好。
“有身体真好,可以享受青春,可以享受性爱,我现在也许更能真切地体会这句话。这个人,几年前就死掉了,听说,是为了索要欠薪,爬到鹰架上,一不留神摔下来的。其实后来,我再没想念过他,虽然给过我第一次。
“我一直不知道,年轻的他怎么会感叹身体,没有了解的兴趣,有些人注定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角落,被人遗忘。我现在有点难过。因为其实,表面光鲜的我何尝不处在被遗忘的角落。被遗忘。就像爱情,从不曾造访我。”
史若吟脸上点出迷惘的笑,一阵后,回过身,说,谢谢你来看我。
语声握住她的手,说,有身体真好。这句话让我感动。所以,你要振作。因为,你以为将你遗忘的东西也许正迎在你生命的下一个路口。你会没事的,现在科技发达,这种病没这么可怕的。
“你明白吗?我固然不想死,但更不能容忍失去做一个女人的权力。”史若吟嘴唇哆嗦了下,终于哽住。
生命比之人生存的信念来说有时并不那么重,语声竟不知怎么劝。良久说:我听过一句话,生命是坟墓上的舞蹈。每个人终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但是舞跳得漂不漂亮,取决于充沛的灵魂,而不是肢体的优雅。
哼。史若吟笑了,说:什么是灵魂啊,我不明白。我知道人心的现实,没有人会爱一个残缺的女人。
“会有。”
“语声,我知道你安慰我。我认识一个人,40多岁还没有出嫁,因为她等爱情。但是恐怕等不到了,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想努力就可以的。”
个体面对命运从来无能为力。语声大概也相信。所以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晚一步,刚巧碰上,就一定要说:你就是那个我要等的人。而不是若张爱玲般轻描淡写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废话罗,不在这里,怎么遇见。
于是,那天晚上,她把闹铃调到12点,准备给那个凑巧碰到的人打电话。
不说别的,就说:我遇到你了。你还给了我一个不太好处理的礼物,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犹豫,OK,立马放弃,回去做那个有房有车有孩子还无不良嗜好的公务员的太太。
电话通了。她有点紧张,发现倒求婚是有那么一点汗颜的。没办法了,按父亲的理论,她已经是一撮卖不出去的发黄的小油菜了。
HELLO?却是杜若的声音。她的羞惭瞬间化成了一摊酸腐的隔夜水。他还留着她,那么求婚又有什么意思?
冯至鸣在吗?顿一顿,她凛然说。
“他,在洗澡。”
“洗澡?他洗澡干什么?”她茫然说。
电话里一阵笑,切断了。
他洗澡干什么?她发现自己要疯了。
33
语声走后,冯至鸣的日子就像一堆点着的湿木头,光冒烟,着不了火。
她离去当天,他让宋浩订机票,同时给杜若找房子。
两件事,宋浩都以极快的速度搞定,当然只要有钱,有什么事难办呢。除非碰上该死的爱情。
几日后,冯至鸣机票和钥匙还没在手里焐热,杜若来电话:我脚崴了,在医院。
他赶去,真崴了,很严重,要打石膏。
他载她回时,说:你挺会挑时间的。
杜若微微一笑,说:Min,我故意的。我知道你要赶我走。
他皱眉撇头。
杜若说:我终于勇敢一把,我很为自己骄傲。
“骄傲,为愚蠢骄傲?”
“你可以做小人鱼,我也可以。牺牲。感情里需要牺牲作代价。”
“牺牲的代价向来没有回报。小人鱼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是。杜若脸上有一抹坚执,这样的坚执令她周身散发了仿似神圣的光辉。他忽然觉得她投身于爱情就像投身于革命,是为了那玩意本身的诱惑。他不过做了个冲头。
“知道么,我顶讨厌蛾子。”冯至鸣说,“白昼明亮的光线下,他们溺毙,黑暗里,他们扑火,没见过这么热衷于自杀的。”
“我喜欢,那自有一种凄美的壮烈。”杜若说。嘴角有笑,吹气如兰。
无话可说,这世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傻子,不是为爱殉情,就是为愚蠢陪葬。
冯至鸣冲澡出来,看到杜若在咯咯笑,说:什么好笑的?
“有个女的问你为什么要洗澡?”
“你怎么回答?”
杜若说,没回答,不过其实挺想说,你洁癖。
语声会明白不是洁癖,是容易出汗,谁叫他的血那么热。他扬了扬眉。
“今天换石膏。宋浩送你。”
“你送我吧,没时间我等明天。”
“有什么用吗?”
“婷婷教我,俘获一个男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多在他面前转。”
“我有苍蝇拍,会赶。”
“不见得。母苍蝇你大概会手下留情。婷婷说,男人都有点怜香惜玉。”
他发现她口齿伶俐了很多。脸也并不会动不动红了。与美国有关吧。
或者是,他有点悲哀地想,时间、地域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如果一辈子被封锁在一个地,灵魂恐怕早晚要投降,人只是时间中的一个虱子,渺小的很,脆弱的很。
不,他忽然又想起尾生抱柱的故事来了,信守承诺,不离不弃,成就千古颂扬的美事。可是死了。他又悲哀地想。
他一直在找语声的电话。陈剑的人忽然联络不到。据说他似乎一直泡研发室。他知道是为PE的事。这个项目,他问过左林,左林打了包票,他想提醒他不要轻视,还是噤口了。人家负责,还是不要过多干涉好。
海外事业是冯氏越来越重要的一块。国内的市场分额已经将近饱和,没有太多开拓的余地。攻占海外当务之急,所以海外的冯至鸣并不轻松。
为了忘记爱的切肤之痛,投身事业,可血为事业占据的时候,爱在哪里休憩?
“你为什么会喜欢文语声?”杜若有次问。
“遇到了,觉得亲切。身体和心灵都是。仿佛我们老早就是朋友。”
“可是你们,为什么老要吵。”
“你听说过吗?最锋利的刀总是刺向自己最爱的人。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杜若,下周可以拆石膏了吧。”
杜若似未听到,说:我想试试?
“什么?”
“我好奇了,想试试,我想试试,你能不能爱上我?”
他古怪地看她。被人当作试验品,不知是荣幸还是可悲。
“下周一,无论你好不好,我要回国。”
“逃避么?”
“不是,我想她了。很想。不烧一把,会憋死的。”
“别人不能帮你吗?”
他说:别人还没这个能量。
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