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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媒婆喜帕 (上下集全)(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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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么,我堂堂李家大少爷居然还得看人脸色过日子,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呀!”他不信他一辈子没出息,只能像个虫子任人践踏。

  阴沉内敛的游镇德佯装为他抱屈,假意安抚。“看开点,别把事儿都往肚里吞,你虽是大少爷没错,可是人家投对了胎,嫡生正统,你想争也争不过啊。”

  庶生子女向来没什么地位,甚至是入不了族谱,尤其是出自不受宠的小妾肚皮,处境更为艰难,想要有出头天的一天,恐怕是难上加难。

  除非是机缘加上运气,还有人为的推波助澜。

  “谁说我争不过命,老天爷对不起我,我就要和礼拚一拚,不到盖棺论定,谁能一定输赢!”他说得豪气万丈,彷佛双臂能顶天。

  “说得好,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游镇德一饮入喉,不失豪爽。

  有所图谋的他表现得好像和李承恩剖心置腹,肝胆相照的样子,那口酒喝得毫不含糊。

  “我是李家的长子、长孙,李家的财产有一半该是我的,我爹偏心,所有的家产全给了李承泽那小子,他何德何能呀!凭什么堂而皇之地把我那一份也拿走,我、我不服气……”

  酒一入肠,胆子也变大了,打小遭到忽视的李承恩借着三分酒意,滔滔不绝地说出心中的不满,一声高过一声的语调满是怨怼和愤意。

  说他醉了嘛,却眼神清明地不像醉酒之人。

  可若不醉,有些话是不会在清醒时说出口,他把自己的待遇怪罪于死去的老父,气恼异母手足的得天独宠,受尽恩泽,却丝毫不曾反省虚活了二十六个年头,他到底为了这个家做了什么。

  吃喝嫖赌样样精,玩乐狎戏跑第一,要他拨起算盘珠子嫌笔重,量尺一拉几十丈,刻痕度量无一识。

  根本是名符其实的纨绔子弟。

  “小老弟呀,你也别太沮丧,路是人走出来的,要是李家只有你一个子孙,就用不着怨声载道,所有家业全让你一人得了。”游镇德假意不经意地顺口一提,半掩的双眸一闪冷芒。

  “只有我一个……子孙……”他蓦地眯起眼,酒气重一红的眸中多了一丝什么。

  “呵呵……我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一定挺你到底。”他有意无意的扬风点火,推波助澜。

  “真的?”心眼小,善妒的李承恩放下酒杯,斜歪着颈子,睨了这个远房表哥一眼。

  为了让他更加信任他,城府深的游镇德同仇敌忾地提出抱怨。“唉!你没听说前阵子的事吗?做生意嘛!谁不想多捞点油水,我也不就是少些斤两,没放足材料罢了,你那兄弟就爱吹毛求疵,尽挑我麻烦,非逼着我吐出先前赚足的差额!

  “你说气不气人,自家人有必要这么计较吗?一起赚钱,一起把别人的银子往怀里塞,何乐而不为,何必斤斤计较小地方的不足,真是想法刻板的不知变通。”

  “游家表哥,看来你也受了不少气,他对你一样不讲情面。”一遇到有相同处境的同路人,李承恩心有戚戚焉。

  游镇德一脸苦恼地大口喝酒。“可不是嘛,若是李府由你当家做主,我的日子就轻松了,用不着长吁短叹地陪你喝闷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想坐拥金山银山,飞黄腾达,碍路的石头敲不碎,那就只有搬开它,一劳永逸。

  游镇德左一句帮腔,右一句推势,数落两人共同的死对头之余,言语中夹杂着某种暗示。

  “我做主……”李承恩表情骤地一变,脸上露出令人心惊的狞笑。“如果说他不在的话……”

  那个“他”不用说得太白,狼狈为奸的人心知肚明。

  “只要你继续和我合作生意,别盯得太紧,你心里做何打算都算我一份。”游镇德表现出一副情义相挺的模样,若真少了碍事的李承泽,他会如鱼得水,予取予求。

  李承恩阴恻恻的笑了,侧过身为志同道合的伙伴倒了杯酒。“你说该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除掉呢?”既生瑜、何生亮,一山难容二虎,怪不得他。

  “承恩表弟,你不晓得人命是脆弱的吗?以你的交游广阔,何愁弄不来一两味让人神魂飞散的小玩意儿。”呵,尽管下手吧!为了避嫌,他会先一步离城。

  老奸巨猾的游镇德可不简单,他一方面策动李承恩毒杀亲手足,借机得利,一方面又担心若事机败露未能得手,便先盘算好后路撇清嫌疑,让贪婪蒙了心的李承恩承担弑弟的罪行。

  一和李大少达成协议,他便匆匆告辞离去,不想留下任何把柄引人臆测,与李承恩相处太久,日后怕难脱身。

  而他走后,一抹隐身暗处的黑影也尾随其后,浑然不知屋内的男子从青楼出身的爱妾艳娘手中,接过一个小药瓶,紧捏在手心。

  那是游镇德临走前留下的“一劳永逸”

  是夜。结束了一天繁忙的事务后,回到房里的李承泽总是习惯性的喝上一碗冰糖莲子汤,在睡前先看一会儿书再脱鞋上床。今儿个也不例外地坐上圆凳子,等服侍的小厮送上汤碗,他不假思索的一匙一匙送入口中,让莲子的滑嫩化在舌间。

  蓦地,他捧碗的手指一僵,一道暗红的黑血从嘴角流下,眼前一片黑雾袭来,人如离土的大树,毫无预警的往后倒。

  碗碎人落的声响惊动了李府上下,一片惊叫声四起。

  那一夜,李承泽倒下不起。

  有人惊慌,有人嚎哭,有人大笑。

  大夫来了又走,一个接着一个,连续三个日夜,那双寒彻人心的异色瞳眸始终紧闭,不再冷冽睨世。

  “小……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出来呀!大事不好了……”一名穿着嫩黄色衣裳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嚷嚷,好似火烧眉毛一般。

  “小声点,慌慌张张个什么劲儿,没瞧见我正忙和。”真是的,春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几时才改得了。

  “小姐,别忙了,有大事发生,你赶紧到大厅,那票人又来了。”她一个小小的下人实在应付不了,别人一凶她就腿软了。

  “那票人?”柳眉一拧,绣着巾帕的叶妍恼怒地扁起嘴。

  怎么又来闹了,一天三回还不过瘾吗?

  这几天平静了许多,原以为他们死了心,不再威言恫吓,放弃要她进绣坊的念头,谁知他们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小姐,你为什么还坐着不动,我看这次来的人不少,肯定不怀好意,你不出面喝止,恐怕没得姜口了。”她怕死了,死也不肯和那些人同待一室。

  “安静点,春草,你吵得我耳朵都发疼了,等我把这条跃出水面的鲤鱼绣好再说。”旁人爱闹随他闹,她快完成的喜帕要有一丝出错,她上李府索赔。八风吹不动的叶妍彷佛事不关己,专心地绣着下个月月初要出嫁的徐家闺女的喜帕,她一针一线穿过布一上一下的绣出活灵活现的甩尾鱼身。两只交颈鸳鸯互啄着羽毛,双翅轻展拍打着水面,并蒂的莲花开在水中央,底下结出双角菱子,莲生子息福寿绵绵。

  “小姐,你不怕屋子被拆了吗?”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十六岁的春草天生是急性子,又胆小如鼠,她心急地喳喳呼呼,没一刻能静得下心,竹竿似的两条腿来回地走动,惹得叶妍心烦。

  “让他们等一等又如何,你急什么急,把地磨坏了,我扣你月俸来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才不理。

  “小姐……”她哀叫着。

  完成了!桃红帕子绣出喜气,叶妍抿唇咬掉线头,一幅美绝了的图样跃于红巾上,那鸟眼中的谴蜷生动多情,好像说着令人脸红的情话。

  放下绣品伸了伸懒腰,她这才勉为其难的起身,见见不速之客。要是找她做媒,她绝对二话不说的掀帘子见客,哪容客人久候,人家谈的是喜事,当然要勤快些,百年才修得夫妻缘。可是没事上门找碴的,三天两头用一张恶人脸吓坏她家仆从,那就不用多礼相待,隔夜馊水伺候,再用加了盐巴的茶让他们洗洗臭嘴。

  “妍姑娘……”

  “哟——今儿个吹的是什么怪风,怎么客气了,还喊我一声妍姑娘,没扯喉嘶吼‘不识抬举的臭丫头’?”这人转性了不成,语气轻得像豆腐似,软而无力,而且外面那一排人也不见恶脸。

  李怒黝黑的脸皮竟浮出一抹红。“妍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计较过去的鲁莽,我在此赔礼了。”

  “哎唷,承受不起呀!李大哥,你的凶恶嘴脸哪去了,突然和善的对我好言好气,小女子可吓得不轻,我心口还卜通卜通的跳着呢!”要女子不记仇,就跟要蝶儿不采蜜一样,很难。

  虽不知这鲁汉子为何一反常态,态度恭敬地像个奴才,可一想起他先前的恶形恶状,张牙舞爪,叶妍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对待他,不去刁难两句。

  直性子的李怒突然跪下,当真把主人家吓出一身冷汗。“我知道以前做了些不是的事惹你烦心了,你打我出气吧!”

  李怒虽个性暴躁却不失忠心,纵使在外行为未必得体,但对主子的死忠是无庸置疑,为了主子,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下跪求人。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我还想长命百岁呢!别触我楣头。”惊得不小的叶妍跳起来,吓出一身冷汗,求他别行要人命的大礼。

  “我家大夫人请你过府,有事相商。”见她真让他的举止吓白了脸,他身子一挺,站了起来。

  “你家大夫人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是帮说媒吧?”她开玩笑说,不以为李家夫人真需要借用她的长才。

  “正是此事。”今天他是奉大夫人的命令前来。

  圆润小脸陡地一愣,怔仲地眨了眨眼。“呃,我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房里待久了,人有些昏昏沉沉地,难免精神不济。

  “大夫人希望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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