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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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着辩白,又不是我要的!
“不是你,”他点头,一时脸上又有几分恍惚之色,像是自己也难以置信般的开了口,“是我主动帮忙,是我……”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低头对着我皱起眉头,“现在怎么办呢……传出去就要命了……偏偏你刚才,还叫得那么大声。”
心一下凉到冰点。
我仰躺回去,缓缓平展四肢。
一会儿,却又无声笑出来。
苏鹊啊,苏鹊……
多久了,究竟多久了?
株连没有算到你,潜逃没有抓到你,欺君没有查到你,到头来……
你竟然,竟然因为一场天降的乌龙事件,和君王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泛起的好心,成就杀身之祸。
回溯历史,多少奇人逸事,可能倒霉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可怜的你了吧?
“……你在笑什么?”
我没有回答,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给我个痛快吧。”
假成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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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成一双 ……
半天没有回答。
心一横。睁开眼,却看进一双透着无尽笑意的眼。
然后那人开了金口。
“苏鹊,你又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浑身的毛孔骤的缩紧,站起一片鸡皮疙瘩,个个精神抖擞的小山般矗立。
“没意思,一点玩笑都开不得。跟我也几个月了,你当面背后骂了多少回,加上以前,不知道我是谁时直接间接教训的话,我什么时候没有容人之量了,什么时候难为过你?像我这样行事坦荡,胸怀宽广的人,那么点小事,还动不动就死啊死的,真是不明白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看着眼前瞬间从严肃变成挤眉弄眼,露出一口白牙的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想到种种后果,我是真的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却在这关键当口,开始装无赖了。
什么时候不好玩,什么事不好玩,这种时候这种事……
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咦,苏鹊,你怎么脸这么红?”
他还问。
脸红,那是给你气的!
“不对啊,太红了……”手故意在我脸上戳戳,刚洗过还带着水,冰冰凉凉的,“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狠狠摇头。
景元觉见状,思索般扁起一张嘴,“没发烧啊……不好,真是那畜牲药太厉害了,要不要叫御医?”
还作弄我!
“呵……你又瞪我,”他翻身在一旁躺下来,一只手枕在脑后,偏着头,渐渐笑不可抑,“苏爱卿……你莫不是打算以眼杀人,恩将仇报?”
……
在我忍耐不住,就要拼着最后一口气跳起来犯上作乱前,他总算放过我。
“有力气吗,说说今晚蛇的事。”
“……”
是了,虽然要死的尴尬,要死的憋气,却还有正事要说。体温下去,粘在身上的汗被冷风一吹,顿有一刻的清明。
几句话的交代不比蚊子叫声音高。我说完,趴那眨巴着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景元觉的神色。
他却没什么表示,慢慢吐出一口长气,认真的瞅着自己的鼻尖,“说吧。”
“什么?”
“你找我,本来打算说的话。”
……
这个人,真的聪明太过。
不甘心的踌躇半天,还是只得按下心跳,小声的开口,“……能不能不要动郭,顾啊。”
景元觉斜斜看过来,没有立刻答话。
我有些心虚的闷下头。
俗话说千算万算,攻心为上——今晚我不仅尚没攻心,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搭上,临到攻了,还攻的是何其失败。
罢了。老实说出此下策,也不是我现在死鱼样趴着耗掉半条命后头脑不清楚,却是我一直知道……
到真正不得已的时候,求神拜佛,也不如直接求他来的灵验。
半晌后,景元觉皱着眉,言语间略微提高了调子,“谁说我要动他们了?”
“不,不是动……”
虽然付梓基认为是景元觉故意要牺牲他们,但我并不这么想。
总以为,越是表面是不在乎的性子,实际的心气,恐怕比谁都高。他这样的人会隐忍,会蛰伏,会谋划,可是卑鄙如亲自栽赃挑衅这样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还不屑去做。
一时没忍住,话已出口。
“你是用他们做饵,做障眼法,作……弃子。”
身旁人瞬间眯起眼睛,目光陡然变得凶狠,“你还真敢说!”
出口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来。
景元觉再瞪我一眼,转过脸去,仰着头喘息,调整自己的情绪。
一时无言。寂静的帐篷里,只听见两个人轻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一起一伏,后来频率渐趋一致,到最后完全夹杂在一起,几乎难以分辨分清。
“——阿嚏!”
忽然我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谐率戛然而止,一室的沉静——凝固了。
景元觉瞥过来,眼珠子上下转着转着,嘴角就不自觉的一抽,“哼……”
……
我尴尬的别过眼。
刚刚还肃杀的气氛,说变味,就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
最后景元觉也没说什么,他默默起身,利落的把黑色大衮脱了,丢在床上,然后不知从哪拿到火折子,又重燃了炭火,开了帐上的小罩布天窗通风,再伸手把被我踢到床下的毡被捡起来,在床角甩甩灰,展开搭上来,于是在黑色大衮上,又罩了一层。
默默的看着,我没敢吭声。
一桩桩,一件件,从头到尾静静的做下来,自然周到,细致娴熟。就仿佛做的人,早日日重复惯了,早习以为常了,做得再是顺手熟捻、再是寻常不过……
恍如凡夫俗子,恍若芸芸众生。
恍惚泯然无异,身边那千千万万,再是普通庸碌不过的体己人。
——惟有暗红的炭火之上,那张明暗不辨的面容,顶着一份冰镜般的平静,无波无澜,却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修炼不出的疏离隔膜。
心情起伏,我等得越发惶恐。
惶恐他正斟酌着的,下一刻就要说出口的话,又惶恐他,万一什么都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景元觉终于不再站在那里孤身对着一盆炭火出神。他回来坐在床侧,抬眼看着前方的虚无,低沉开口,“不是我动他们,我也没有打算,弃他们于不顾。”
“……真的?”
“真的。”
我顿时松一口气,向后一仰,头结结实实的落在枕头上。
景元觉看见,目光闪烁一下,嘴角向下撇道,“我说真的,你就信?”
“信啊。”
都这份上了,为什么不信?
他却难以理解的看着我,半晌才哼了一声。“你就不顾忌一下,我也把你当饵,当障眼法,当弃子,拿出去抛砖引玉,好借机大动干戈?”
“为君者需重诺……”
我极小声的憋出一句,苦巴巴、惨兮兮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再怎样我也知道,他早把我排除在这趟浑水之外了。就像付梓基说的,不然不会一早派我到中书省赋闲,就像闻哥说的,不然那天朝堂冲突之后,宫门上也不会说什么“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就刚才,他还帮了我一回。
知遇之恩。青眼相待。要是换了别人,一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而我……我还在这里多嘴多舌,横加指摘。
所以,我也知道。我就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得寸进尺的小人。
……但是,你要我回去,对还在我帐子里的顾文古说对不起啊,皇上虽然叫我置身事外有意留我一命,但我帮不了你,千秋大业万古长青,总要有人舍得当饵、当障眼法、当弃子,文古兄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
我怎么,说得出口?
这时景元觉恰好转过头来,眼睛眯着,嘴角扬着,还挂着一道透着嘲讽的弧度,“无险,不以成大事——此话不假,做名臣,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想了一想,他是说,既然他们心甘情愿,我也不必多管闲事吗?
怵一会儿,我决定接受事实。
“……噢。”
我不管了。
管不了。
求仁得仁,求仁者,得仁。
放下心思,枕头又沾上脑壳,刚才消耗的体力带上浓厚的倦意一下子浪涌般袭来,困顿的不行。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脸颊突然被人捏住,不高兴的睁开眼,景元觉放大的脸在我眼前晃着,开口就是闷声的笑,“喂,难得求我一次,这样就放弃了?”
我张大眼睛,还没开口,他改掐上我的鼻子接着说。
“要我插手保护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心中大喜,精神立振。
想到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于是我露出几分担忧,连还在脸颊上鼻子上作乱的那只爪子也不和他计较了,“唔,那……皇……事……办啊?”
鼻子上挨了一下重的,景元觉一手撑着头,斜斜睨过来,“少假替我操心了。”
被点破了,反而真觉得挺对不住他。
“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眨巴着眼,口中瓮气瓮气的讪讪,“唔,两全……其美……牺牲小……”
“不必替我的事担心。”
他一口否定了我的担忧,摇着头,“我可以保护他们,但是不到最后,不会让他们知道暗中有人保护——总要有机会长些历练的。”
这样该长的历练也长了,人心最后也一并收买了,是挺好。
不过他能插手,我已大喜过望。
我顾不上快被捏趴下的鼻子,忙感激不迭的点头,“好……喔……喔好。”
他笑笑,“不忙,我有要求。”
与虎谋皮,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什……唔叫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