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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叶书塾-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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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的!我们会一起看戏,一起被多情的剧情感动得热泪长流,她还会将头靠着我的肩膀……”皇甫劲说着说着没有了声音,已经完全投入自己乱想出来的风花雪月。

“你和慕姑娘已经亲密到一起看戏的程度了吗?不要一相情愿。”唐赋只好给发烧的人泼一点冷水。“我只说是你请我们大家的,小羽和讨人嫌也在被邀请之列,这样她一定不会推辞!”原来皇甫劲早有打算。唐赋恍然,点头作领悟状,“也好,等一下我一定通知那两个。”“唐赋你何必太认真呢?”皇甫劲有点急了,“你也知道,小羽他今晚一定会被安伯接回城里的,廖家在汴梁的店铺都倚仗小羽呢,总不好意思为看戏耽误朋友做正经事嘛。至于讨人嫌……你不是已经通知他了吗!”“已经通知?我几时……”唐赋不解。皇甫劲急眼,“就在方才嘛,方才那小子醒过来一睁眼的当儿,你就告诉他了。可惜他睁着眼睛还做梦,没把你那邀请的话听进耳朵里,这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哦?一个太忙所以没办法赴约,另一个根本没留意我的邀请,”唐赋皱眉,“那么我这个主人家,到时候会不会有机会出场呢?”“没机会!”皇甫劲立刻道,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答得太快了,又忸怩着解释,“我这可全是为你着想!你一向不愿过问乐坊的事情,如果突然自动在乐坊现身,唐伯父难免误会你已经改变初衷,弃科举而转向家族生意了,你又何必让你老爹空欢喜一场,伤了他老人家的心呢?我可不忍心硬要你陪看一场皮影戏,就此连累你不孝!”“不会这么严重吧?难道从前你硬拉我陪着逛乐坊的次数还少了?”唐赋苦笑。没办法,作为陷入情网的天下第一痴情种,大少就必须这么不可理喻。

第五章倒春寒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唐?王维昨夜开始降落的雨水携来倒春寒,将汴梁城大大小小的街巷浸入湿漉漉的寂寥里。过午之后雨水渐停,廖羽迟从一位画师家里出来回字画店。他经过几处门前积水的店铺,来到花枝巷巷口。

这条小巷是花匠聚居的地方,家家种树栽花,城里每春的第一声卖花声总是从这里响起。小孩子拎着花篮子,大人担着花担子,卖花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可是今年春寒,花开得稀疏,这里少了等待领取花儿的人。冷冷清清的巷口,只歇着一个孤独的少年。他蹲在人家的屋檐下,头埋在手臂里,旁边是一只装了桃花枝条的背篓。

檐下的瓦溜慢慢滴落,断线的水珠子缓缓坠入积潦,点出小小的水涡。在等待雨止的时候犯着春困的那个少年,隔着瓦溜让廖羽迟怔了许久。……大公子哪里懂得他人疾苦,这几天和周公会晤的时间太短,他几乎要罚我对走路、吃饭也无所用心了…… 原来程西樾在城里打短工。昨日廖羽迟原想询问程西樾课堂犯困的原因,也想知道程西樾为什么不惜受罚去顶撞先生。他一路跟着程西樾离开棋艺课,可是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说,直到被程西樾发现他的跟随。

“房东先生,急着讨房租?”“不是。”廖羽迟答得拘谨。程兄眼里,同窗也不过是陌生人。他不想让程兄觉得,自己是陌生人中多管闲事的那一个。可是,还是要说,“程兄,你的手……”他没有能够说下去,因为程西樾的冷眼。“手还没有残疾,还可以挣钱还债,请房东先生耐心等几日。”程西樾掉转头。

廖羽迟关心的不是那笔小小的债务,可是廖羽迟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说。

“房东先生为什么还跟着?不相信我这个债务人?”程西樾第二次回头,眉宇阴沉。

“……我相信程兄。”廖羽迟答。他明白,面前这个孤傲少年不需要自己关心。

那时他终于留在原地,看着程西樾离开自己,旁若无人地穿过一群同窗。

可是现在,隔着缓缓滴落的瓦溜,廖羽迟看到一个和那时不同的程西樾。

廖羽迟想着,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独自一人时的程西樾。有别人在旁边,不论是让他旁若无人的同窗,还是让他矜持对待的慕姑娘,程西樾其实总无法丢掉心里的一份戒备。而现在,隔着春寒中缓缓滴落的瓦溜,在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朋友中善于观察和分析人物的是唐赋。廖羽迟只是直觉,程西樾的本来面目就是面前这个模样。

那个狷介、狂妄的古怪少年,其实是一个在春寒中瑟缩的柔弱小孩。羁留在陌生人家狭窄的屋檐下,耐心地等着檐外的冷雨过去的,孤独又柔弱的小孩。一辆马车溅着街上的积水急急过去,将发呆的廖羽迟惊醒。廖羽迟走到身着短衫、脚绑麻鞋的小同窗身边,捡起背篓里一条桃花的嫩枝。枝上的花儿多数打着苞,偶尔才有开了一半的,羞答答显得可怜。“请随意给几文。”程西樾抬头招呼顾客,朦胧的视线与廖羽迟相遇。没有了平日故作老成的书生装束,没有了阴沉表情和狂妄态度,面前这个陌生的程西樾,让廖羽迟心里生出一种奇怪又异样的情绪。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真不巧,第一个来买花的主顾,却是只好免费的债主。”程西樾站起身,那个让廖羽迟心生怪异的柔弱小孩消失了。显然程西樾不喜欢这次邂逅。廖羽迟回想着消失的小孩,怔怔道:“我不是——来买花的,是路过这里。”

“是么?”程西樾看看天,蹲下身子背起花篓,“那么告辞了。”花篓份量不轻,程西樾试着用手分担肩上背绳的负担。背绳勒上手心时他眉尖紧皱,大概触到了手上的戒尺旧伤。“程兄,其实我可以……”廖羽迟做不到就这么看着程西樾离开。“你可以什么?可以买下我这些花?”程西樾回过一双清冷的眼睛,“房东先生不要将滥好人做得太过,这里没有等着接受你施舍的可怜虫。”廖羽迟腼腆道:“我不买花,只是——我可以帮程兄卖这些花。”程西樾的眼神有一刻迷惑,似乎没有听懂廖羽迟的话。后来他听懂了,眼神由迷惑变作讥讽。

“看打扮也知道,房东先生和我可不是一路卖花的同伴。”廖羽迟腼腆地笑着,除下长衫交在程西樾手里,再接过程西樾背上的花篓。

程西樾的冷眼看着廖羽迟那腼腆的微笑。“你知不知道,我会去何处做生意?”“我知道城里最好卖花的地方是坊间。我比程兄熟悉汴梁,我领程兄去。”

廖羽迟已经不介意程西樾的冷眼,也许还开始习惯程西樾的阴沉。酒楼林立、歌坊汇集的花街是挥金逐笑者的乐土,也是小本经营走街串巷者的好去处,这里多的是叫卖脂粉、头油和各种吃食的小商贩。隔着街,程西樾那边的卖花声清澈冷淡,廖羽迟这一边的声音却淳厚温暖。程西樾坚持两个人分开兜揽生意,认为这么做机会更多。“长枝的方好插瓶,张公子你可不要买错了呀!”正在附近拣选首饰的女子娇声道。

“乖乖小心肝,我这样细心的人,怎么会买错!”那位张公子趔趄着来到廖羽迟面前,带着酒意。廖羽迟放下花篓,让客人自在选择。他回过头,见程西樾立在对街的一家乐坊门前,似乎正向一个乐师打扮的人推销花儿。白发的老乐师几次摇头摆手,程西樾神情黯然。这已经是廖羽迟第五次看见程西樾被拒绝。程西樾根本没有挑选顾客的眼光。

可是,即使花儿都被顺利买走,沿街卖花的赢利也十分菲薄。程西樾劳倦得在课室里打瞌睡,就是为了赚取这么一点收入?廖羽迟记得程西樾在苏州时曾替人做抄写工作。如今是因为人地生疏,一时找不到可以接手的抄写了?老乐师从程西樾面前走开后,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凑了过去。这个人的眼神里满是贪婪和谄媚,让廖羽迟不快。“小哥哥一定是刚从乡下来城里的吧?否则就太不应该了!我从前竟没有留意到小哥哥,这就太不应该了!”那人态度熟络地搭话。“我应该,被阁下留意到?”程西樾皱起眉。“那是当然!小哥哥若早点被我留意到,就不用在街头做这种小生意了!我听你叫卖花儿已经听了好一会了,能挣多少钱?若去我们妙音坊,以小哥哥的资质、模样,再学上几个月……” 那人伸出兰花指点向程西樾。程西樾让开一步,“阁下请自重。”“不要傻,我从没有看错过人,你会很红的!”那人越发凑近前去,“我担保你去了不后悔!如今我们妙音坊里最红的就是你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廖羽迟大约猜出那人的身份,又见周围渐渐聚集了看热闹的人,不由有些慌张。“客人手里的花请拿好,这钱我不收了。”他终于丢下那位花枝满抱、乱嗅乱闻的张公子。程西樾也想移身走开,可是被兰花指拦住了。“小哥哥害的什么羞嘛,你现在害羞,去了才知道那边的好处!只怕你到时候谢我还谢不过来呢,银子钱多挣且不说,还有机会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兰花指一边飞着口沫,一边伸手去挽程西樾的胳臂。兰花指的手没碰到程西樾的衣袖,不过下巴碰到了廖羽迟的拳头。他踉跄着跌出几步,在周围看客的哄笑和躲避声中,栽进街边的一处积水。“哎哟,四爷怎么样了?”一个小厮尖叫着从附近那家乐坊跑过来,扶起满头泥浆的兰花指,“四爷,你老人家没大碍吧?我叫伙计们替四爷出气!”“奶奶的,原来这小子还有个很硬扎的同伴!”被称作四爷的兰花指唾出一口血沫子,咧着嘴盯上廖羽迟,“好,今天四爷就和你们耗一场,不信你们不上道!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廖羽迟没有理睬四爷,只看着蹙眉不语的程西樾,“程兄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哦?乡下小子口气不小!”四爷吃惊于廖羽迟的镇定。“乡下小子?人家正经是城外青叶书塾的书生,亏你老四一向自夸眼力好,这回看走眼了!”一个看客在四爷背后怪笑,“我还知道,这背花篓的书生和前面三籁乐坊的大公子是朋友,老四你不是要招惹三籁乐坊吧?”“什么?”四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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