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色倾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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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菲柳眉蹙起,说道:“月芷的心思向来比谁都重……”她顿了一顿,又道:“西苑的那位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吧?”
侍女闻言,不禁低声笑道:“大公主难道忘了,西苑静妃娘娘和永妃娘娘向来不睦……大公主何必担心那位动什么心思?”
风菲会心一笑,主仆二人沿着御花园小径一路而去。
正文 第一章 春宴(二)
云萝独自在御池畔等候着小雨,觉得逗弄锦鲤有趣,正欲起身再摘一片柳叶时,恰好看见祁舜带着数名小内侍经过御池旁。
她与祁舜虽然名为兄妹,毕竟男女有别,且在自幼在不同的妃子处长大,静妃因病不善于宫中逢迎,与永妃关系并不密切,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祁舜时常拜见皇后和永妃,和风菲、月芷略为亲近一些,几乎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她。
云萝在宫中偶尔也会遇见祁舜几次,故而并不惊慌,此刻也只按往日的礼仪,略微弯腰屈膝向他福了一福,唤了声“三哥”等待他过去。
不料,祁舜这一次却没有匆匆而过,反而刻意停下脚步,低头端详了一遍她的打扮。
云萝半晌不见祁舜赐起,心头觉得诧异,不禁抬眸向祁舜看了一眼,恰好迎上他那双如深潭般清澈的黑眸,急忙低垂下头,又说了一声道:“小妹给三哥请安。”
祁舜平日见惯各种各样的绝色佳人,尽管乍见云萝妆容淡雅、衣着微带华丽,犹如初春的藤花一般娇美多姿,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此刻被云萝的话提醒之后,迅速收回了眸光,声音冷肃应道:“平身,以后见我不必每次都这样行礼,母后的春宴你速去吧。”
云萝不觉有异,答应着站好时,小雨已取到牡丹花样追来,二人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前往东苑。
皇后所居的东苑,疏栏外种植着五颜六色的当季鲜花,正是牡丹、芍药、月季花开时节,花圃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各种红、黄、绿、蓝、紫、黑、白、粉的奇花异种齐聚一处,盛开得如火如荼、娇艳欲滴。其中尤以牡丹花最为色郁香浓,花朵大如圆盘、小若金盏,微风起时摇曳多姿,尽显中宫富丽堂皇之气。
云萝来到东苑时,见殿内衣香丽影、笑语喧哗,宫中诸妃和公主都已来了不少。
二公主月芷身着一袭湖水绿色绸衣端坐在永妃身侧,她将一头秀发挽成高高的凌云环髻,以各色宝石为压发装饰,眼如秋水、唇若点珠,天然生就一段袅娜风姿,较之大公主风菲的秀丽雍容,别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云萝依照礼制一一拜过皇后和诸位嫔妃,因见月芷身旁还有一个空出的座位,料想是皇后为自己所留,她轻轻移步走过去坐下不久,大公主风菲同侍女一起款款进殿来,径直走到皇后身侧坐下。
祁皇后微微示意,身旁内侍便宣道:“娘娘有旨,传膳,奏舞乐。”
花间设有白玉高台一座,四周装饰着金雕护栏,台面铺设红色锦毡,皇后传旨后,立刻有数名宫廷舞姬步上高台,在牡丹丛中且歌且舞,她们的声音犹如出谷黄莺一般婉转动听,伴随着高台下的乐声,轻启娇喉歌道:“今岁花时深院,尽日东风,荡飏茶烟。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闻道城西,长廊古寺甲第名园。有国艳带酒,天香染秧,为我留连……”
殿中一时热闹非凡,众妃为了凑趣,或行酒令猜拳或罚酒唱曲,陪祁皇后玩笑了一番。
宴席将散时,祁皇后才下令住了舞乐,目带盈盈笑意看着众人,缓缓说道:“今日固然是为设宴送春,本宫也还有一件喜事宣布。”
云萝留心观察二位姐姐,见月芷面不改色,风菲柳眉微蹙看向祁皇后,神情颇有紧张之色,她平日身处冷清的西苑,消息远远不及风菲和月芷灵通,全然不知燕国派遣使者前来祁国求亲一事,只凝神静听下文。
祁皇后顿了一顿,看向云萝说道:“燕国太子将至大婚之年,燕帝因与皇上素来交好,昔日曾有言联姻,去年就曾递来拜帖,如今郑重其事遣使来临安议婚,皇上深思熟虑后应许了燕帝,将三公主许嫁与燕国太子,择日订婚。你们都该向静妃贺喜,可惜她因病今日没来。”
永妃乖觉,随即笑道:“果然是一件喜事,不过这件事何尝不是皇后姐姐的喜事?妾等向皇后姐姐道喜了!”
祁皇后笑视云萝,众妃被永妃点醒,纷纷向皇后道喜不迭。
云萝见祁皇后今日特别关注自己,早已暗觉诧异,听祁皇后说到“将三公主许嫁燕国太子”,此时眼见众人给祁皇后道喜,立刻顿悟这件事已是真真切切,祁帝应许了燕帝的求婚,准备将自己嫁往燕国,只因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招架,勉强支撑着场面。
风菲心头大石落地,顿时如释重负,走近云萝握住她的手,假作不舍说道:“母后的意思是说,云妹妹不久之后就要离开祁国吗?听说燕国都城翦州距离临安约有千里之遥,我们姐妹以后岂不是不得见面了?”
月芷见状,同样握住云萝另一只手,低叹道:“燕国太子妃将来便是一国之母,父皇母后为了云妹妹的终身着想才如此决定,我们纵然舍不得云妹妹嫁出去……也不能阻了妹妹的大好前程。”
云萝秀眸微闪,见两位姐姐虽是好言抒发离愁,面上皆带着释然神情,只得按捺着重重心事,说道:“多谢二位姐姐关怀。”
祁皇后见她们三人叙话,不禁笑道:“你们姐妹倒是情深,不过女儿家迟早要出闺阁,你们也不必羡慕云萝的好归宿,皇上早有打算,风菲和月芷的吉时恐怕也为期不远了!”
风菲一心不愿嫁往燕国,料想此事不会再落到自己头上,倒不深究皇后的话意,佯嗔道:“母后又取笑儿臣了!”月芷却面向皇后,低柔说道:“母后,儿臣可不要出嫁,儿臣想一辈子留在母后和母妃身边侍候呢!”
永妃不禁忍俊不禁,微笑道:“这种小孩子家的话,在南苑说说也就罢了,怎能在你母后面前说出来?哪有女儿家一辈子不出嫁的?母后和母妃可不能替代你未来的夫君。”
月芷脸色羞得绯红,不再说话。
祁皇后下旨撤宴后,云萝才携着小雨慢慢沿着御花园小径走回西苑,一路暗想道:“燕国太子地位高贵,若论排行长幼的顺序,她们都是我的姐姐,怎么会轮到我先嫁?但是父皇母后既然选中我,必定有缘故。”
小雨默默跟随在云萝身后,想劝解她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主仆二人回到西苑拜见静妃时,静妃问及春宴情形,云萝终究是女儿家,含糊着不肯说,倒是小雨直言说了出来。
静妃听小雨将春宴的情形说完,不禁轻咳了几声,低头垂泪道:“苦命的孩子……都是为娘时运不济,不但被皇上厌弃,还连累你被她们欺负……嫁往燕国并不是好去处,当初皇上与燕帝虽然结过盟,但是谁能预料将来会怎样?万一动起刀兵,他们恐怕是不会顾惜你的……”
静妃昔日受宠之时,从祁帝口中听说了不少朝政军机,深知燕祁二国之间的利害关系。云萝虽然并非她亲生,但是静妃膝下本无子女,见云萝性情温柔、聪明灵秀,日夜尽心在西苑侍奉,数年宫闱寂寞二人相依为命,心中早将她视如己出,故而直言不讳。
云萝本性聪明,只消静妃轻轻点拨就明白其中关键,心中虽然凄惶,见静妃先伤心起来,只得先劝慰着她,取出一方绢帕替她拭去泪痕,温柔应道:“如今父皇明政、四海升平,燕国既然有心和亲,料想不会有战事,母妃不用为云儿担心。”
静妃止泪凝望着云萝的脸,叹道:“若论你的品貌,当得起燕国太子妃的封诰,只盼那燕国太子不要辜负了你,无论将来两国关系如何,都要善待你才好。”
云萝婉转劝得静妃不再落泪,待她安然睡下后,才回到西苑自己宫室内。
月上柳梢后,云萝躺在寝床之上,辗转反侧良久,心头只觉一片迷茫。见珠帘外小雨等侍女都已熟睡,也不惊动她们,披了一件银色羽缎披风,赤足套上一双金缕绣鞋,放轻脚步走下中庭台阶,在西苑花园内漫步。
月夜幽静,天际流云间点缀了几许隐约星光,云萝想起旧时谱过的一首琴曲《潇湘水》:“潇湘月色,云凝山秀,日增波媚,宜晴宜雨。况是深秋,更当遥夜,月华如水。丹青妙手,应解奴语……”一时兴之所至,不禁走回偏殿琴室,手指轻巧拨动琴弦。
云萝随意轻弄着弦,叩弦之声如冰似玉,若有若无的宫商轻灵如水,眼前飘飘忽忽闪过十年前的丝丝记忆,旧梦刹那如电光般闪过,却又渺然无踪依然不记得自己是谁。
她暗自伤怀,从颜夕的飞燕楼,到祁王的王府,如今的皇宫西苑,未来的燕国,云萝虽然贵为祁国公主,较之当年在街头乞食的流浪幼女,也不过是不再受饥寒之苦而已,终究只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一只帝国风云霸主玩弄于手掌间的弱小动物。
祁帝和燕帝,抑或其他霸主,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江山”,然而古书有云“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家帝王能够流传千秋万代?即使是绵延千载的“轩辕皇族”,最终亦逃不脱覆亡的命运。倘若能够劝醒世人,不必强求建功立业,不必力求将“江山”握为掌中之物,让他们忘却国家利益、忘却争斗和机心,放下他们手中的剑,放下他们心中的欲望,该有多么好?
这些隐藏在云萝思绪深处的念头,她从来不曾对西苑内的任何人说起过,甚至包括她最敬爱的义母静妃在内,都不曾深入地走近过她的内心,她们眼中的云萝向来是温柔文静的,尽管偶尔会有些倔强,看上去依旧是一个听话的贤淑公主。
云萝的心事向来只有一位知己能懂,便是眼前这一架紫色楠木雕就的琴。
琴随心动,柔婉的乐音穿透西苑宫墙。
琴能解语,多年来伴随身侧、高山流水的知音,任凭多么大胆狂妄的念头、多么惊世骇俗的心事,惟有它能解读;自己的曼吟低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