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耀之光-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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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与她的教育最大的不同就是,哥哥允许与外界的人进行交流。爷爷说,女孩子要呆在家族中,不能抛头露面,而男孩则是家族对外的标志。所以哥哥就可以经常出去玩。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什么都不懂,也很怜惜自己的妹妹。他每次出去,总想方设法带些外面的东西给她,比如一些书,漫画,海报,专辑——即使不到一天就被爷爷全部拿走了。
但是,这些东西,让女孩的生活开始有了一些些的不同,她似乎有些懂得,生活不是无聊的,它有着它的乐趣——只是自己并未接触到。
女孩开始央求着哥哥讲讲外面的故事,她想要了解家族之外的故事。只是后来哥哥的生活越来越忙,不能天天来看她了。
没有哥哥的那些日子,她发现自己的心更加的空虚。
后来,哥哥每个月都只来一次,有时候会几个月都不来。那时候他每次回来,都很累,有几次浑身都是血,像是快要死掉的样子。她很害怕,哥哥回来之后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每一次哥哥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她都会死死的抱住哥哥。生怕哥哥会从此消失不见,再也不会出现了。现在,她才知道,她不仅害怕哥哥会离开她,更加害怕的是,从此,她和外面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了。
2008。3。15,是女孩的13岁生日,那一天,爷爷告诉她,哥哥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生活在一个囚笼之中,不知道什么是死。但是她知道,哥哥,再也不回来的话——她就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那一次是她出生以来,有记忆的第一次——哭了。她知道了,哥哥说的伤心的泪水,原来是苦涩的滋味。
从那以后的两年,她一直重复着这样机械的生活,即将要腐朽的时候,那个男孩出现了。
从2009年开始,她要求爷爷每个星期让她离开家族一次,去外面走走,但是不会做爷爷禁止她做的事情。
2010。3。15,东京浪漫的樱花季马上就要开始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爱好者蜂拥而至,参与盛大的樱花节。那一天,她被准许一整天呆在外面,甚至被准许,参与樱花节。
那一天她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上野恩赐公园赏樱。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人也可以有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皮肤。每个人脸上都有各种各样的表情。有欢乐,有难过,有生气,有害羞。。。。。。
她不爱樱花,但是她喜欢这样一个离开家族,融入社会的感觉。
女孩那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和服,带着哥哥送给她的淡蓝色的发卡。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烂漫的樱花,看着人群熙熙攘攘,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世の中に、絶えて桜の、なかりせば、春の心は、のどけからまし。”记得这个男孩就是这样哼着这首短歌,坐在了她的身边。
那一刻似乎漫天的樱花开始飞舞,落英缤纷的季节,花的芬芳搔痒了树木的枝条。花的美丽衬托出少女的忧伤,像是简单的童话故事的开头,一切都有迹可循。
第四十七章 春日樱花细语
“喂,你是一个人的吧?不介意我坐在这里么?”男孩不等她回答,就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操着一口不纯正的日语说道。
女孩从来没有和与家族无关的人说过话,但是这一天她是独自一人外出,突然碰到了这样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居然脸刷的绯红了起来。她想说许多的话,想和这个男孩交流,聊天,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以至绯红逐渐都侵染了她雪白的项颈。
那个男孩生的一点都不好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哥哥那样的高大帅气。他是个非常平凡的外国男孩吧,她这么想着。
“你真的是一个人吗?”男孩果然是耐不住寂寞了,开口搭讪,“你们日本人赏樱不是家里的人一起来的吗?”
“不。。。。。。”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这个男孩澄澈的目光,却是更加害羞了,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接下来的话都被咽了回去。
觉察到了女孩的羞涩,男孩却没有止住话头,还是依旧不紧不慢的说:“你是本地的女孩子吗?在这里上学的吗?听说穿和服的女孩其实都很开放的。。。。。。”
女孩不住的摇着头,体会到他最后一句话的轻佻,她只是任由脸庞通红,走也不是,说也不是。
“咚——”男孩一下靠在了长椅上,抬头看向了眼前巨大的樱花树,看着樱花悠悠的滑落,听着人们细碎的脚步声,笑着说:“那么,你也是一个人咯?”
“蒽。。。。。。你,也是吗?”女孩一点头,平息了内心的波澜,小声说,“你。。。。。。不是日本人?”
“啊?我叫小捷,是中国人。你呢,你叫什么?”男孩看着她,笑嘻嘻的问着。
“鸣绪,神光鸣绪。”女孩回应着他的眼神,转过头来,用手整理了一下风中有些凌乱的头发,用纯正的日语回答说,并轻声念着他的中国名字,“小。。。。。。捷。”
两人相视一笑,樱花缓缓飘落,落在了鸣绪的头发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男孩女孩身上散发的耀眼的光芒。
说不上为什么,鸣绪就觉得和小捷在一起很开心,也许是因为她第一次接触到了家族外的,同龄的人。第一次无拘无束的聊天,说笑。她把自己的事情细细的说给小捷听,有时候生怕他感到厌烦,就偷偷看他几眼,观察他的表情。而小捷永远都是笑着,听着,有时还会打趣几句,这样却让她越来越放松。
“所以说,鸣绪,你对外面的世界是一无所知了?你可是15岁了。在中国古代,这样的女孩都——”小捷说到这里,忽然怪笑了几下,不再说下去。
天真的鸣绪则是侧着头问道:“蒽?她们怎么了?”
“都生了好几个小孩咯!”小捷说完这句,忽然跳起来,躲过了鸣绪捶过来的粉拳,说,“那个,鸣绪,等等——别打,我有个问题,今天,真的是你的生日吗?”
一听见这句话,鸣绪就停下了拳头,坐了回去,看着这个扶住长椅把手笑着的男孩,略略的点了点头。
小捷忽然站直了身子,有挠了挠头,向她看了看几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猛的一把抓起了鸣绪粉嫩的小手,不等她反抗,就拉着她向公园外面跑去。
“小捷。。。。。。我们,我们要去哪里?”鸣绪从来没有这样奔跑过,她有点紧张,因为熟悉的公园似乎要越来越远了,过往的人们也只是偶尔向这两个少年少女投来好奇的目光,大多更是被鸣绪的美丽吸引住,但也只是这样一瞥。没有人,像家族里面的人一样,否定她这样的奔跑。
鸣绪很害怕,又很开心,她不知道小捷要带自己去哪里,因此想要挣脱他的手;然而看着急速向后退去风景,人物,舒心的风,曼妙的樱花飞过,她又非常想要永远这样的跑下去,不愿意松开他的手。
就这样任凭他抓紧自己的手,任凭自己这样肆虐般的奔跑,释放所有内心的空虚。在这之前,没有人可以体会到,她内心的孤寂。没有人可以想到,仅仅是舍弃烦恼的奔跑,就让她如此的快乐,让她体会到了,15年来都未曾感受过的幸福。
就这样跑着,跑着,跑着,不要再停了,就这样跑到世界的尽头,时间的终止吧。
女孩的裙摆高高扬起,长发在风中飞舞,这样奔跑着,一路聆听着那一首首或悲或喜或痛或伤的恋歌,浅吟低唱,随着风声渐渐缩短时光的距离,静静怀想指尖跳跃的深爱。
“喂,这就是烤鸟串啊,老板能不能便宜点哦。”
“喂喂,鸣绪这是我的章鱼小丸子啊——快快给我吐出来,要不我骚你痒痒你,不是吧,我的寿司你都偷吃。。。。。。我真的要生气咯——”
“慢点吃嘛,不就是关东煮嘛,上辈子没吃过吗?小心烫,小心烫啦,傻瓜。”
吃小吃,摩天轮,钻鬼屋,过山车,抓娃娃,投篮机。。。。。。小捷把自己想玩想吃的一股脑儿都抖了出来,蹭着鸣绪这个大财主到处吃玩,他不知道怎么给女孩子过生日,不过吃蛋糕什么的不会太俗,他就只能带鸣绪到处玩,到处吃。
两个人吃的饱饱的,玩的也很开心,一点都不像是才认识一天的样子。鸣绪从来都没有这么笑过,这些东西,她从前在哥哥那里听说过,即便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也不敢去吃,去玩。她总觉得爷爷在一旁偷偷的看着,可是今天,她再也不想想那么多了。
因为和他在一起,便是一分钟,也抵得上自己生活15年了。
。。。。。。
“两张票吗?小弟弟你确定要看这个,是18禁的啊?你身边的小妹妹似乎也没有成年吧,算了算了,你们要看就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人的,现在是21点额,马上开始了,一号放映室。”
小捷一把推过鸣绪,对售票大叔说:“大叔麻烦你把她带到那儿去看吧,我得出去下。”不等大叔回答,他就摸了摸鸣绪的头说:“喂,我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回来,你就自己先看会吧。”
“蒽。”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鸣绪忽然感觉很害怕,那种害怕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感到眼眶有点湿润了,居然不顾一切的跑去,抱住了小捷。
“你。。。。。。你不要走。。。。。。我,我怕。”
第四十八章 少女的觉醒
(最近几章写的都是小捷与鸣绪的相遇,他们的回忆。今天正好七夕,同时奉上小捷与鸣绪的故事,算是对我书中人物——小捷与鸣绪的祝福,也是对大家的祝福,更是对我自己的祝福。)
周围的黑暗像是一个长着獠牙的恶魔,一步步的向鸣绪侵蚀而去。她双手抱膝,不去看电影大屏幕,只是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她不知道几点了,感觉过去了好几个世纪一样。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她害怕,不是因为大屏幕上播放着血腥的恐怖片,她害怕的是这样的黑暗——让她回想起,好不容易在今天忘记了的——15年来的人生,孤寂的人生。
晚上九点开播的恐怖电影,这个时候,放映大厅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