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 by孤光残照--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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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无忌惮的下场,只换来一副薄棺。那年我十一岁。
娘知道她死后我会被人欺负,所以到咽气都是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知道她对我有愧,但也谈不上原不原谅,谦逊忍让对我来说已经成了积习。'勍'这个字就是娘临死前为我改的,说男儿自当强大,虽不求有万夫之勇,但要顶天立地,不逊于人。
果不其然,娘死后不久老爷就把我抛诸脑后,自生自灭。而大娘二娘拨云见日,扬眉吐气,自是不会对我有好脸色。所以我的住处也被搬到鲜少有人经过的偏房。之前还勉强虚假奉迎的仆人更是言语尖刻,不假辞色。我想,那时候如果不是四哥,怕是病死在偏房也不会有人知晓。
文家五个儿子中,四哥大我七岁,是大娘的亲子,其他三个兄长都是二娘所生,所以四哥在文家地位尊崇至极,但文家继承人素来为长子,所以四哥从来都没有想要成为文家当家,更不想卷人大哥与二哥三哥的争端。自幼我与四哥年龄相仿,母亲虽限制我与他往来,但也不会为难于他,这也算是她唯一为我做的一件好事。
估计是大人灌输的思想加上长期的嫉妒使然,其他三位兄长对我也是恨之入骨,不时伙同仆役们来到后院将我欺负得很惨,我只是咬牙忍住。
起初四哥也是袖手旁观,不参与也不阻止。直到我十二岁那年冬天,二哥文亦然和三哥文达然及一干仆役强行把我绑在后院的老梅树上,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只着单衣赤足站在雪地里,冷得直发抖,四哥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一语不发的看着我。
我对他们自是愤恨不已,想来如何都是一死,所以将平时的怨气全部发了出来,将他们几人好好的辱骂了一番,虽是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但后果自然可想而知——他们把我打得很惨,几乎断气。
文达然不知道从什么地与弄来一本淫书,书中仅是不堪人目的男子交合场面。一直是很内敛冷漠的人,虽曾拜师学得一身好功夫,但却鲜少欺负的家仆,甚至从来没有人见他发怒生气的样子。'
'你喜欢他?'封天魈终于开了口,却是冷冷的没有起伏。
'嗯,曾经很喜欢。'文勍也毫不避讳。清涸的容颜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但却明显感到他清浅的笑意。'那日,四哥狂怒下责罚了几个参与冒犯我的家仆,将他们轰出文府。自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我的侧房。他也只是偶然过来看我,通常只是坐在桌边静静喝茶,或者丢给我几部书要我背给他听。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两年,四哥来偏房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话依然很少,但我却很满足。那段岁月,我每天都翘首盼望他的身影能出现在那株老梅树下,也总是很认真的把他给我的功课背完,献宝似的在他面前背给他听。
然后我发现,我喜欢上那个内敛却温柔,和我同性别的四哥。我很怕,开始躲闪他的视线,心事重重体重骤减的下场,是一场始料未及的重病。
他由于出门办事,回来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他勃然大怒青打并遣散所有本该负责照顾我的奴仆,不惜与文老爷翻脸痛斥文家的不公。整整一个月,我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每每睁开眼,都可以看见他焦灼的眼神和憔悴的身影……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他却哭了。无声的抱着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他那强烈的感情,心想这次大病虽去了半条命倒也值得。病好了没多久,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心中的感情……」
说到这里,文勍低低的叹了口气转头看了封天魈一眼,「在听么?」
「……」
「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雪,我满心期待他能回应……。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的转身离去。
随后的岁月,无论在任何场合,他都对我视而不见,好似我根本不存在一般。我茫然了,不明白当初重病时他的泪,难道只是一时的幻觉,还是这些年的生活本身就是梦境?
偶尔文亦然、文达然对我语出不逊或者当面斥责,他也不再理睬,甚至转身离开。
没多久大哥开始掌管文家,四哥被派去协助,文亦然和文达然就开始变本加厉起来,虽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但是言语间轻薄猥亵,我本来就在那场大病伤了元气,只能一躲再躲,每天期盼四哥能快些回来。
他倒是回来了。也恰好撞见文达然反剪我的双手将手探向我的衣襟,被殴打的唇角连血迹都还未干,我求救般的看他,还未开口,不想他却只是冷冷一笑,说不打扰我们的好兴致,转身离去……
看他决绝的背影,我终于绝望了。我发狂般地撕咬文达然的手臂,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他的惨叫引来很多人团团将我按住,扭送到文老爷面前,他抬眼问四哥该怎么处理,四哥只是轻轻一笑,按家法处置吧。
众人拍手称快,笑开怀的当然包括我的二娘、三娘和那个被我疯狂之下打得一身是血的文达然。我被当众责打了二十棍,他们下手真是无情,我本来想无非是想要我的命罢了,那就打死好了。
没想到我的命硬,二十棍下来虽然断了左臂,还有一口气。我一身是血的被抬回偏房前,我侧头看了他轻轻一笑,他只是静静的看我,没有任何表情。
当天夜里,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文家……
我流浪街头,当过乞丐,混过戏班。由于断了手,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又饿又累的我,好几次差点命丧街头,直到被寒他们将我救走……」
封天魈一直只是静静的听,听到文勍被人欺负甚至被打断了手臂时,环住他腰侧的手松了又紧,将文勍箍得生疼。文勍笑着抚上他温厚的大手笑道:「封天魈,你允过我可以喜欢你的,对吧。」
「……」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不管你对我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你要记得,无论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哪怕是取我的性命,只要直说便好。哪怕你我将来刀剑相向,我喜欢你的感情和我们的身份立场全无关系。你明白嘛?」
「你在说什么?」封天魈微微变了神色一手扣住他的下颚迫使他转过头来,「……真不明白你是不是当真不知人间疾苦。」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怨天尤人吗?」文勍眨眨眼睛,「就好像我喜欢悠然哥,曾经爱得那么深,再回首只是过眼云烟。舍得的,舍不得的,爱的,恨的,到头来终是一场风花雪月罢了……」
封天魈细细的望着他,平素看他小孩子心性,爱恨悲伤都放在脸上浅白的很,却不想也有这般透达的心镜,大智若愚吗?
「恨他吗?」避开了话题,封天魈垂首凝视着那张清冷的面孔淡淡开口。「你在报复?」
文勍微微皱了眉,眼神却更悠远了一些,「曾经我幻想过很多次与他再见要怎样,杀了他最爱的人,夺去他的所有,或者直接杀了他。但是再见面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恨他了,因为现在的我对他没有爱,恨也自然消逝了。」
「……」
文勍又沉默了一会,突然五指张开握住扣在胸膛的大掌,笑道:「所以封天魈,你可以不爱我;若爱了,就决不要弃我而去。」
封天魈眸中轻轻闪过一丝诧异,簇了眉再不言语,直到到达别庄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黎明,文勍一袭黑衣躲开所有人踏上通往京城的小路……
站在雄伟依旧的文府前,文动静静的打量着这个自己生活了近十四年的家,一如既往的肃穆冰冷,当年懵懂青涩的感情再细细回味起来,温馨依旧,心却不再痛了。
吱嘎。
有人拉门而出,文勍轻轻旋身轻巧落在不远墙沿背光处望去——
出来的人一身出门行装,似发现了什么,转头朝文勍藏身的地方看了一下,依稀可以感觉到俊朗的眉峰微微一蹙。门内有人追了出来,是一个女子,天色太暗容貌看得不甚清晰。女子扯住男子的衣袖却被男子拂开,转身朝牵马的仆役走去。
女子哭得很伤心,跪坐在地上。男人拉过马回头看了女子一眼,轻轻的说了什么。没有停留纵身上马,朝城门方向飞驰而去。再没有回头。
四哥?文勍微微一愣。熟悉的温朗潇洒,熟悉的冷漠决绝。五年时光,流逝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女子依然在哭,被身边的婢女扶起却依旧心有不甘的朝那人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文勍浅浅一笑,傻女人,如他这般决绝离去,断是不会再回头,你又何苦为了他把自己圈在牢中,永不脱身呢?
「想什么?这么出神。」
身后突然有人淡淡开口,随夜风送来一段冷香。文勍心中一惊倏然回头,「寒?!」
来人一笑,俊秀的面容上多了一抹极浅的温柔,「在想什么?连我靠近你都没有发觉?」
文勍回头望了空无一人的街道,挑眉笑道:「我来文府看看。」
文府?微微眯了眼神色中却是肃杀得紧,「见着他们了?」
「没有必要,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罢。」
岳秋寒静静望了他一会,「想通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
「我自岳阳一路跟你来到此地,怎么会不知道。」清冷的眸子里突然绽出一抹捉狭的意味,瞅的文勍心中一阵心虚。眼看天色微明,路上也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活动,想来是准备赶早出城,个个行色匆匆。
「突然出现,有什么事吗?」
岳秋寒瞥了他一眼,眸光却是冷了几分,「有新任务。」
「嗯。」接过岳秋寒手中递来的纸条看了看,然后还给他,「知道了。」
「不觉得巧合?」
「什么?」
「和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
「唔,是有些巧合。」
岳秋寒沉着清冷的眸子将文勍仔仔细细的望着,轻轻开口,「你与那人什么关系?」
「如同你与令狐。」文勍也丝毫不避讳,坦然开口。「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岳秋寒低低一叹,「他呢?」
「不知道。」
「如若他有所阻挠,你务必……」
「我心里有数。」
「唔。」岳秋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路上小心。」
「帮我问候他们,说我很想他们。」
「……」
「我先走了,回来后第一个去司坊看你。」
「……」岳秋寒看着他的笑脸,低低叹了气,「小勍,你可知道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