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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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要向坟中的亲人诉说,但又无从说起;又仿佛身受万般委屈,欲言又止。无语间,唯觉他身边的银枪隐隐泛着光芒……
那少年渐渐收起悲痛,凝视着坟前木碑,用低沉的声音,坚定地说道:“爹,你放心吧,孩儿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愿您在天之灵保佑孩儿今夜救出小姐。”说完,提枪向东而行。
延着山间小道东行十余里,一座豪宅映入眼帘,虽然已是深夜,但宅内依然灯火通明,笑声不断。那少年心下大怒:“弄得人家家破人亡,还引以为乐,不杀此贼,誓不为人!”当下绕过正门,跃墙而入。那少年黑暗中定神细看,落脚之处似是个花园,前面三十余步,便是座高楼,人声喧哗正是从此处传来。那少年当即在假山花木间躲闪前进,窜至楼边,藏身凝神细听。只听得满耳饮酒嘻笑之声,混杂一片,也不知究竟谁人言语。那少年心下更不耐烦,伸手轻轻捅破窗纸,偷眼向里张望。
但见酒盏酒坛满地狼藉,偶尔夹着几根啃剩的骨头,堂内十三四人,早已喝得天昏地暗,分不清东西南北。那少年心下大急:“为何独不见那老贼?”正自焦急,忽听一人大着舌头说道:“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老爷回来,一泡尿撒这么长功夫,莫非掉进了茅坑,正在灌黄汤?”只听旁边一人笑道:“你小子三天不挨揍骨头发痒了?说老爷灌黄汤,告诉你,老爷今儿个洞房花烛,正在后厢房喝蜜水儿呢!”先前那人奇道:“洞房花烛?老爷什么时候又娶姨太太了,怎么也不跟咱们说一声?谁家的?”“你是老爷还是他是老爷?告诉你?”后一人不屑地道:“谁家的还用得着问吗?还不是今儿个大伙儿帮着‘请’来的吗?”窗外那少年闻言大惊:“莫非便是小姐?可莫要遭了老贼的毒手啊!”当下无心再细听二人言语,提枪直奔后院,身后隐隐传来先前那人羡道:“这么水灵的姑娘……咱老爷可真有艳福!”
一进后院,喧哗声便即隐没,只见由东向西十数间厢房,唯有中间一间隐隐透出灯光。那少年悄声疾进,潜至房前,从门缝中向里张望,这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对面一人凤眼圆睁怒视着身前之人,右手持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喉间;一丈开外,站着一人,身材肥胖,约模六十岁上下,满脸无赖凶横之色,二人正是自己深夜前来找寻之人——吴家小姐和老贼董伯天!董伯天堆满横肉的脸上,此时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似欲上前抢夺剪刀,却又未敢靠近。那少年更不迟疑,一脚踹开房门,纵身抢进,挺枪直刺,一招“三军夺帅”直取董伯天咽喉。董伯天大惊,身形急闪,总算险险避开了刺向咽间的一枪,转身便走,边跑边大叫来人。那少年也不转身,拨转枪头,一招“回马锁喉”径刺董伯天后心,董伯天“哇”地一声大叫,后心中枪,总算他平日里补药吃的得不少,六十之余倒也还步履敏捷,这枪只刺入他后心寸许,并未伤及要害,尤是如此,却也血流如注,痛得他杀猪般大叫。那少年心想:“今日事已闹大,不宜停留,还是先救人要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且让这老贼多活几年!”当下上前向吴小姐道:“小姐,快跟我走!”吴小姐惊魂未定,喜道:“仲谋,是你!”那少年点头道:“是我,咱们快走!”此时前院家丁护院听见呼叫急急忙忙赶来,众人酒虽未醒大半,手脚倒也不慢,跑到董伯天跟前,提灯一看,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老爷倒在地上,背心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扶起,只听得董伯天咬牙切齿地道:“快……快给我追,捉住了那小子,老爷我重重有赏!”几名家丁急忙把董伯天扶进屋内,余下众人便即取来兵刃火把,找寻追赶。刹时间,董宅后院灯火大作。众人见西边侧门大开,门栅断裂在地,当下更不迟疑,急追而去。
董宅西南一角,有三间旧屋,原是董家下人所居,后来董伯天在前院盖了新房,嫌下人呼唤不便,便叫众人都搬到了前面,此间也就空了出来,只零星堆放些破旧桌椅器具,平时极少有人来此。此时,月明星稀,晚风吹过旧屋,隐隐传来一缕说话声。只听一个女子声音,略带惊恐地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赶快逃跑,还要躲在董伯天家里?”只听另一个声音低声道:“我们二人跑不快,不多时便会被他们追上。我料这些家伙凶狠有余,智谋却是不足,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躲在这里。”言语间不无傲气地轻轻一笑,“等他们追得筋疲力尽转回来时,我们再寻机逃走。”听声音,正是适才刺伤董伯天后逃跑的那少年和吴家小姐二人。
二人靠着身子缩在墙角,半晌无语。那少年心下不住寻思:“逃脱董家追杀后,小姐又当如何安置呢?”正凝思间,却听吴小姐道:“仲谋,原来你武功这般了得。”那少年道:“这是我家传的武艺,先父曾嘱咐不得在人前卖弄,因而我极少施展,今日被逼无奈,才出手的。只是我武艺太差,连董家的几个护院都打不过,不然早一枪刺死了董伯天那老贼!”吴小姐道:“你武艺不高,如此危险你又如何要来?”那少年不禁愕然,心下自问道:“如此危险,我又为何要来?”沉默良久,这才缓缓道出一番情由。
这少年名叫赵仲谋,今年刚满十五,自幼丧母,五年前随父赵延移居至此。这父子二人原是四川成都人氏,先祖乃是三国时蜀汉名将,因此家传武艺,却也非凡。因逢乱世,赵延抱打不平,无端惹祸,故而避难于此,在这云龙村中,终日韬光养晦习文隐武,靠几亩薄田度日,倒也相安无事。吴小姐闺名原叫咏絮,今年已过十六,也是早年丧母与父相依为命。其父吴皓三十得女,期年丧偶,对爱女自是视同性命,所幸祖上所遗产业颇丰,因而父女二人倒也过得甚为舒适。数年前,吴皓偶遇赵延,言语异常投机,引为生平知己,相见恨晚,吴赵二家因此颇多往来。吴皓以兄弟间当有通财之宜,常与赵家接济,赵延虽万般推辞,不肯接受,心下却也甚是感激。二年后,赵延病故,临终前遗命赵仲谋思图报答。后赵仲谋应吴皓之邀,搬入吴家,为小姐伴读,而吴皓感念赵延兄弟之情,亦对赵仲谋视如己出,甚至于有意招他为婿,因此赵仲谋与吴氏父女相处颇为融洽。
如此过得二年有余,村中忽来一人,传言此人乃当朝吏部侍郎董仲坤之兄,名叫董伯天。此人骄横拨扈,霸道异常,自从来到本村,便不断扩展宅第,蚕食邻田,欺男霸女,无法无天。董家还自养数十名家丁,持棍提刀,横行乡里,连官府也不敢过问,致使他更是肆无忌惮。董宅渐大,已与吴家相邻,但董伯天尤不知足,又欲扩地建楼,于是派人前来商榷。吴皓不敢有所得罪,只是一再婉言相拒。来人去后,吴皓自思董伯天心下必然大怒,决定亲自备礼过府谢罪,肯请他高抬贵手。因怕赵仲谋年少气盛,得知此事必然不肯与董家甘休,便有意打发他去邻村收租。料想赵仲谋往返点收一两日间,自己必能办妥此事。
赵仲谋也知董家之事难了,因而连夜催收,收毕急忙赶回。但终于还是晚了,赵仲谋赶到之时,吴家已成一片焦土。向邻人细问之之下,方知当时情景。
当日吴皓正想前往董家,不料董伯天却径自前来要地,家丁护院三十余人,气势汹汹,言语间更无任何余地。吴皓原是读书人,以势相逼反而激起了他“威武不能屈”的本性,更是执意不允。吴咏絮见董家来人蛮横无礼,心下担忧,出房一看,却被董伯天照了个面,董伯天见吴家小姐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不禁凶心未泯色心又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踢翻桌子,命人抓住吴皓一阵毒打。可怜那吴皓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这等苦头,心中气愤交加,身上痛楚难当,不多时便死于乱拳之下。吴咏絮悲痛不已,欲撞墙而死,却被董家护院擒住。董伯天下令,将吴家下人悉数赶出,搜去金银细软,一把火烧了吴家。董伯天带着众人,押了吴咏絮,大笑而回。
赵仲谋得悉事情经过,顿时气炸了肝肺,恨不得飞身前来相救,但自忖武艺未成,冒然前往不但救不了小姐,还得反搭上自己一条小命,于是定下一条计策,从自家老屋取来兵刃,拜别了父亲,这才趁着月色,前来相救。
吴咏絮听他道完来由,不禁暗暗寻思:“怪不得爹爹当年常说赵伯举止奇特,谈吐不凡,原来他们果然不是常人。今日幸得仲谋相救,不然真是不堪设想。”忽又想到,若非董贼酒醉糊涂更又色迷心窍,解缚后让我抢得一把剪刀以死相协,只怕此时已受了老贼的侮辱……回想先前,不禁暗暗捏了把冷汗。
沉默半晌,吴咏絮轻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赵仲谋道:“再过二个时辰,等那些家伙都回来了,天也快亮了,咱们再出去。”又转头对吴咏絮道:“你先在这儿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过会儿跑起来没那么累。这里我看着,走的时候自会叫你。”吴咏絮长叹一声,道:“叫我又怎么睡得着呢?一闭上眼,就见到我苦命的爹!”忽又想起一事,急切地问道:“仲谋,我爹……我爹他可入土为安了吗?”
赵仲谋心想:“断瓦残垣,一片焦土,吴叔叔的尸身我是遍寻不着,只怕不是被压在断垣之下,便是化作了焦炭,却叫我从何找寻?只是我若直言真相,只怕她心神激动,哭泣不止,甚至还要冒险前去找寻,此时此地,实是凶险万分,犯不着冒如此大的危险。再说,她若去时,也未必便能找到。”当下缓缓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此间情由,我赶到时,已不见了赵叔的尸体,是村前王三哥和王嫂偷偷葬的。你放心吧。”心道,“我也不是存心骗你,只是想你爹对你钟爱一生,定不愿你为他涉险,人死万能事皆空,珍惜自己才是对他老人家的最大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