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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阎王梭-第1章

小说: 阎王梭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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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残阳


一、北斗峰下移民遭家难

火苗子隔着一座山坡冲天而起,有一股黑烟直冲云霄。

那堆熊熊大火是在山坡那面燃烧着……

那绝不是野火,更不是烧山,那是——

金小山刚走出荒林子就看到那堆火,那堆令他大吃一惊的大火。

丢下背在肩上的一只山猪,金小山狂奔着冲向三里外的一座山坡下,于是他看到他胼手胝足搭盖的“家”完了。

一开始他只是自言自语:

“小小,小小,我的小小。”

但当他快到即将烧尽的火堆旁时,却已是大叫着奔上前去,他狂喊不已的道:

“小小,九子!”

近处有一条小溪,金小山就在火堆后面抓了一只水桶,飞快的盛着溪水往火堆上洒,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火熄了,那是因为两间木屋已化灰烬,而非是金小山提水扑灭的。

火堆中,金小山抱出两具尸体,那是两具一大一小且又俱已烧焦的尸体。

金小山忘了哭,只一味的接着那具较大尸体,左手轻柔的抚着,口中不停的咕哝:

“小小,小小,这是在梦中吧,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得离谱的事,快,你快醒醒,还有我们的孩子九子,我们似是全都在做噩梦吧!”

圆梦也有醒来时。

事实永远是事实。

金小山改变不了自己的遭遇,就像一个人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已命运是一样的。

于是,就在一堆浓烟也渐渐小下去的时候,金小山终于抚尸痛哭起来。

他哭声撼天动地,双臂紧搂直哆嗦,不料一声脆响中,一颗被烧得变了颜色的铜扣子跌在岩石上,那是从小小那已烧焦的指缝中掉出来的。

金小山忙拭泪拣起来细视详审——

“这不是我家的东西,这绝不是我们的……”

猛可里,他又在那具小尸体上寻找,但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咬牙冷冷自语:

“奸杀掠抢,完了一把火,可恶啊!”

“请同祖籍是何地,

山西洪洞大槐树。“

这句话的来历起自明末李自成起义以后,山西人往南移民,官家在洪洞县大槐树这地方办理迁徒徙民手续,其典故在此。

金小山完婚以后,在家乡也只住了不到两年,就逢到大迁徙,他带着妻儿往前移,年轻夫妻只要有力气,中原地大物博,他相信不会挨饿。

现在,金小山那向下扎根,向上开花结果的美梦幻灭了,而且是彻头彻尾的消失了。

真的是江山永远依旧,人事瞬间全非。

金小山今年才二十三岁,却转眼间已苍老了许多。

就在山崖下,金小山埋葬了妻儿,带着满腔悲愤与一脸泪水,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北走去——

其实他是有目的的,他总得回返原藉,因为小小的父母还在,不幸消息,总得向二者说明。

一块银子也没有,因为就连小儿九子脖子上挂的一块银锁片也不翼而飞。

找到他猎的那头山猪,金小山扛在肩上,天快黑的时候他已赶到重阳镇上。

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城墙,城门楼顶多有三丈三,石板铺的街道上,人已不太多,金小山扛着一头野猪进城的时候,候,还真引起不少人上来围看。

就在一家客栈店门口,有个小二站在台阶上看,金小山把野猪在地上一放,同小二道:

“我找你们掌柜说话。”

小二点点头,笑道:

“你等等。”

根本不用等,因为小二尚未进店,一个酒糟鼻子痕沮斑斑的壮汉,已从店里出来。

小二笑对金小山道:

“这就是我们掌柜。”

金小山忙握拳,道:

“掌柜的,在下猎得一头山猪,想换些银子做盘缠,多少不计,你看着赏吧。”

那掌柜一看,笑笑,道:

“不错,是一头山猪。”回头又对一旁小二道:“取个秤来,且看看多重再说。”

不旋踵间,小二早从店里扛出一管大秤,一根棒子一根绳,小二与金小山二人合力抬起来,掌柜的亲自掌秤。

这掌柜的可真仔细,宁可秤尾上翘,不让大秤向下的忙收起秤锤叫道:

“六十四斤重,算得是一头大山猪。”

金小山木讷的面无表情,一旁的小二却笑对掌柜道:

“山猪比家猪好吃,肥少瘦肉多,在肚皮肉也脆嘟嘟的,可好吃着呢!”

掌柜的一听,怒视小二一眼,而使得小二良知失言的忙提着在大秤回店里。

边捋短须,店掌柜好一阵琢磨,才缓缓的道:

“看你人再听你说话,好像北边移过来的吧,离乡背井另闯天下,也着实的不容易。也罢,我就给你五两银子。”

金小山心里明白,如果他不是遭到毁家之灾,五两银子他绝对不卖,而眼前——

“掌柜的,我说过,你随便赏,多少我不计,五两就五两吧,今晚我还得在你店里住一宿呢。”

掌柜的一听,呵呵一笑,道:

“你请进,重阳镇上也只我这—家饭店。”

金小山帮着小二把山猪抬进店里,金小山心中明白,五两银子可是回家乡的盘缠,如果不省着吃,只怕难以走到地头上。

于是,这晚他只叫了一碗面,即便他快要倒在客店那张通铺上以前,见店家已卤了几大盆香啧啧的白猪肉,他也只是干咽了几口唾沫而已。

这晚上客店里一共住了两个客人,除了金小山外,另一个却是个病体奄奄老者。

老者睡在土炕一端,不时的一声“哎唷”,接着就是一阵咳嗽不断,而使得金小山睡着又醒,几次三番难成眠,加上家遭剧变,心情开始毛躁起来,但他在看了老者以后,心事沉重,心绪更加难宁,因为老者不时的偏过头来望望,那深陷的双眼,干裂的大嘴,而破棉被下似在颤抖……

金小山移动身子到老者身边,道:

“老爷子,你是——”

白眼球上翻,老者抖动一嘴白须,道:

“既饿又病,一样也不是人受的哟。”

金小山一怔,道:

“你能不能吃得下?”

老者点点头,道:

“一碗清汤面最好不过,可是——”

金小山立刻走出房间,把店小二叫来,道:

“这老人家要碗面,你快递过来。”

小二一怔,冷冷的道:

“你付钱?”

金小山面无表情的道:

“一碗面能值九何,算在我帐上就是了。”

不料炕上老者又喘声,道:

“年轻人,你再叫他加上两个鸡蛋。”

金小山回头望,早听得小二道:

“怎么样?要不要加?”

金小山咬咬牙,道:

“只管加来。”

不旋踵间,小二已把一碗汤面送进客房内,上面还真的加放了两个快黑的卤蛋。

老者歪着身子吃,没多久,已把一碗面和两个卤蛋全吃下肚子,而一旁的金小山却愣愣的问道:

“老爷子,你可以睡了吧?”

老者擦拭着胡子,点点头道:

“我睡不着,不过我尽量不惊动你,小伙子你睡吧。”

金小山道:

“这时候我倒也睡不着了,”

一阵沉默后,老者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金小山。”

“哪里人氏?”

“从山西洪洞过来的。”

老者咳了一声,道:

“那应该有家有眷,小伙子,你家在哪里呀?”

金小山想哭,但他躺在炕上猛吸一口气,道:

“黄龙坝北边不远处。”

老者喘着气,半天又道:

“黄龙坝近荒山,那地方可荒凉呢。”

金小山咬咬嘴唇,道:

“我那个家已经完了,眼下我是要往山西去的。”

老者偏过头看看金小山,道:

“敢情回老家?你家怎么完了呢?”

金小山摸着口袋,口袋里有五两银子,另外就是一个被烧得变了颜色的铜扣子,犹似身处噩梦中一般,金小山双目直愣愣的望着屋梁,道:

“一场大火烧了我的家,我的孩子妻子,也烧了我的一切,什么也全完了。”

深长的一叹,老者道:

“可怜啊!”又是一阵喘息,老者接道:“那场火是怎么起的,不小心?还是被恶人放的?”

金小山咬牙出声,道:

“烧杀,就不知是哪个丧回天良干下的。”

老者一惊,却又冷冷的道:

“小伙子,你该留下来找凶手呀,怎可拍屁股走人呢!”

金小山仰起鼻子,道:

“龟孙王八蛋不想报仇,可是天下这么大我到哪儿去寻找仇人,再说我金小山只会打猎种庄稼,万一仇人厉害,我还不是白白送死?”

老者细看金小山一眼,思忖了一阵,道:

“小伙子,你是否愿意学本领呀?”

金小山道:

“学本领?跟谁学?”

老者伸手指着着自已鼻尖,道:

“自然是跟我老夫子学了。”

金小山一声哈哈,伸手替老者拉好棉被,道:

“老人家,睡吧,明早我还得赶路呢!”

金小山心中窃笑,眼看着快要断气的人了,竟大言吹牛的想教自己学本事,一准这老头有毛病,算啦。还是早些睡觉吧!

老者喘气笑道:

“小伙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老者连问几遍,金小山只是装睡着,不多一会他竟真的鼾声雷动,敢情又入噩梦中了。

夜,应该是恬静的夜,只是这家客店的炕上仅有两位客人,却无法安静的睡下来。

老者不时的一阵咳嗽声,总得把金小山吵醒才会静下来,而悲痛泣血的金小山却又时时梦见娇妻林小小与儿子金九子向他扑过来。

于是这一夜金小山几乎是难以成眠。

天亮,金小山轻手轻脚的却又带着满腹辛酸,从炕上爬下来,才走两步,突听炕上老者道:

“替我叫一碗羊肉汤外加两个芝麻烧饼。”

金小山一愣,本想说,你既能吃,何不下床前面去吃,再说自己也要省吃俭用的两个馒头就上路了呢。

只是金小山话到口边又咽回去的道:

“好吧,我叫小二送过来,不过在下可要上路了,老爷子你自己多保重了。”说完也不再听老者说什么,回头就走。

金小山到了店前面,客店伙计们正忙着呢,见金小山走过来,忙迎上前来,道:

“客官起来了,可要吃什么?”

金小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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