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情缘--(步步为营) 作者:桐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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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含笑问:“《国策》?”
我懊恼地大力擂打着桌子,瞪着阿爹道:“小人,你就是书中的小人,我现在就背。”
单于派人来叫阿爹,虽然他临出门前一再叮嘱我好好背书,可是我知道,他更知道,他所说的话注定全是耳旁刮过的风,阿爹无奈地看了我一会,摇头离去。他刚一出门,我立即快乐地跳出屋子,找乐子去!
僻静的山坡上,伊稚斜静静躺在草丛中,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刚欲吓他一跳,没想到他猛然起身捉住了我,反倒吓我一跳。我哈哈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伊……王爷,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你要娶王妃了,今儿晚上的晚宴就是特意为你举行的。”
伊稚斜搂着我坐到他腿上,“又被你阿爹训话了?和他说了几百遍我们匈奴人不在乎这些,他却总是谨慎多礼。是要娶王妃了。”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你不开心吗?王妃不好看吗?听於单说是大将军的独女,好多人都想娶她呢!如果不是於单年龄小,单于肯定想让她嫁给於单。”
他笑道:“傻丫头,好看不是一切。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开心。”
我笑说:“阿爹说夫和妻是要相对一辈子的人,相对一辈子就是天天要看,那怎么能不好看呢?等我找夫君时,我要找一个最好看的人。嗯……”我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犹豫着说,“至少不能比你差。”
伊稚斜大笑着刮了我的脸两下,“你多大?这么急着想扔掉你阿爹?”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闷闷地问:“是不是你和於单都知道自己多大?”他轻点下头,我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不知道呢!阿爹也不知道我究竟多大,只说我现在大概九岁或者十岁,以后别人问我多大时,我都回答不上。”
他笑握住我的手,“这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你居然会不高兴?你想想,别人问我们年龄时我们都只能老老实实说,我们都只有一个选择,可你却可以自己选,难道不好吗?”
我眼睛亮起来,兴奋地说:“是呀!是呀!我可以自己决定几岁呢!那我应该是九岁还是十岁呢?我要十岁,可以让目达朵叫我姐姐。”
他笑着拍了我脑袋一下,看向远方,我拽了拽他的胳膊,“我们去捉兔子吧!”他却没有如往日一般爽快地答应我,眺望着东方,默默出神。我伸着脖子使劲地也看向远处,只有牛羊,还有偶尔滑过天际的鹰,没什么和往常不一样,“你在看什么?”
伊稚斜不答反问:“往东南走有什么?”
我皱着眉头想了会,“会遇到牛羊,然后有山,有草原,还有沙漠戈壁,再继续走就能回到汉朝,阿爹的故乡,听说那里非常美。”
伊稚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是你阿爹给你讲的吗?”
我点点头,他嘴角微翘,笑意有些冷,“我们的草原湖泊山川也很美。”我赞同地点头,大声道:“我们的鄢支山最美,我们的祁连山最富饶。”
伊稚斜笑道:“说得好。一直往东南方走就是汉朝,汉朝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汉朝的皇帝很是不一般。”
“他比你长得好看?”我好奇地看向东方。
“可恨生晚了许多年,竟只能看着他向西一点点逼近,汉朝的疆域逐渐扩大。一个卫青已经让我们很头疼,如果将来再出几个大将,以现在汉朝皇帝的脾性和胃口,我们只怕迟早要为我们的鄢支山和祁连山而战,到时我们就不能坐在这里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了。可恨部族中人被汉朝的繁华富足和汉朝皇帝的厚待吸引,亡族之祸就在眼前,却还一心都是亲汉。”他双眼盯着前方,似淡漠似痛心地缓缓而说。
我看看东面,再看看他,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到了嘴里,一面啃手指,一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轻轻摸过我的眼睛,手指在我唇上印了一下,摇头笑起来,“希望再过几年,你能听懂我的话,也仍旧愿意坐在我身旁听我说话。”
他拽出我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把我的手擦干净,拖我站起,“我要回去了,今日的晚宴是为我举行,总要打扮一下,虽是做样子,可是这个样子不做,不高兴的人却会不少。你呢?”
我环顾了四周一圈,有些无聊地说:“我去找於单,下午有骑射比赛,我去看热闹,只是希望别撞上阿爹。”
气氛轻松愉悦的晚宴却因为我陷入死寂,我双手捧着装着羊头的托盘,跪在伊稚斜面前,困惑地看看强笑着的单于,看看脸带无奈的阿爹,再看看气鼓鼓地於单,最后望向了伊稚斜,他眉头微锁了一瞬,慢慢展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似乎带着暖意,让我在众人各色眼光下发颤的手慢慢平复下来。
伊稚斜起身向军臣单于行礼,“我们的王,玉谨没有看过单于雄鹰般的身姿,竟然见了大雁当苍鹰,臣弟想今日所有在场人心中的英雄肯定是於单太子,太子下午百射百中,马上功夫更是不一般,日后定是草原上的又一只头狼。”他俯身从我手中取过托盘时,竟然快速地朝我笑眨了下眼睛,转身走到於单桌前,屈了一条腿跪在於单面前,低下头,将羊头双手奉上。
众人轰然笑着鼓掌欢呼,纷纷夸赞於单大有单于年轻时的风范,各自上前给於单敬酒。於单站在跪在地上的伊稚斜面前,取过奴役奉上的银刀,在托盘中割下羊头顶上的一块肉,丢进了嘴中,从头至尾,伊稚斜一直身姿谦卑、纹丝不动地跪着。
单于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一丝笑,举着酒杯上前扶伊稚斜起身,伊稚斜笑着与单于共饮了一杯酒。
我大概是场中唯一没有笑的人,难受地靠在阿爹身旁看着眼前我似懂非懂的一幕,如果不是我的鲁莽冲动,伊稚斜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弯下他的膝盖,低下他的头,跪年龄比他小,辈份比他低,个子没他高的於单。
阿爹笑拍了拍我的脸颊,小声道:“乖丫头,别哭丧着脸,笑一笑。有懊恼的功夫,不如审视一下所犯的错误,杜绝以后再犯。用心琢磨一下你做错了什么,再琢磨一下王爷为何要这么做,背着《国策》的权谋术,却还做出这样的举动,看来我真是教女失败,我也要审视一下自己了。”
我不会骑马,不能去远处玩,能不理会阿爹的约束愿意带我出去玩的两个人,一个因为自己闯了祸,不敢去见他,一个却生了我的气,不来见我。
看到於单在湖边饮马,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到湖另一边玩水。於单瞪了我半晌,我只装作没看见,“你不会游水,别离湖那么近,小心掉进去。”
我往前又走了两三步,小心地试探着水可深,能不能继续走,於单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拽离了湖边,我怒道:“你自己不会游水,胆子小,我可不怕。”
於单气笑道:“明明该我生气,你倒是脾气大得不得了。”想起当日的事情,我心里也确有几分不好意思。於单选我去敬献羊头,我没有奉给单于,却奉给伊稚斜。结果即开罪了单于,又给自己心中的英雄惹了麻烦。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於单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不生气了,我们找个地方玩去。”
我抿着唇笑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飞跑起来。
…………
我十岁时因为伊稚斜第一次认真思索阿爹每日叫我背诵的文章,也第一次审视单于、伊稚斜和於单,开始约略明白他们虽然是最亲的亲人,可是他们也很有可能成为汉人书中描写的骨肉相残的敌人。
…………
伊稚斜的王妃梳好头后,侧头笑问伊稚斜:“王爷,这个发髻是跟阏氏新学,我梳得可好?”
正在看书的伊稚斜抬头没有表情地看着王妃的发髻,王妃脸上的笑容渐褪,正忐忑不安间,伊稚斜随手折了一朵摆在案头的花,起身走到王妃身旁,把花簪在她的发侧,手搭在王妃肩头,含笑道:“如此才不辜负你的娇颜。”王妃脸颊晕红,抬头笑瞅了伊稚斜一眼,身子软软地靠在了伊稚斜身上。
我皱着眉头吁了口气,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娇斥声:“谁在外面偷看?” 伊稚斜扬声道:“玉谨,进来。”
我在帐篷外站了一会,扯扯自己的脸颊,逼自己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后才走进帐篷,向王妃行礼问安。伊稚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只是浅笑着看我和王妃一问一答。
王妃笑问:“王爷怎么知道是玉谨在外面呢?”
“就她在各个帐篷间自出自入惯了,士兵见了她也不多管,除了她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在外偷看?” 伊稚斜走到案前坐下,又拿起了竹册。
王妃站起道:“玉谨,陪我去见阏氏吧!她会很多汉朝玩艺,我们学着玩去,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好不好?”
我笑摇摇头,“那些发髻要手很巧、心很聪明的人才能学会,我太笨了,学不会,我只喜欢追兔子。”
王妃笑起来,弯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好一张乖嘴,怎么先前听人都说你脾气刁蛮呢?我却是越看越喜。你既不去,我只好自己去了,不过王爷今日恐怕也没时间陪你骑马打猎呢!”
王妃向伊稚斜微欠了下身子,掀帘而去。我这才举起衣袖用力擦王妃刚才亲过的地方,伊稚斜看着我,用手遥遥地点点我,摇头而笑。我轻叹口气,转身要走,伊稚斜起身道:“等等我。”我扭头看向他,他快走了几步,牵起我的手,“出去走走的时间还有。”
他拖着我沿着山坡,直向高处行去,“好长段日子没见你,去见你阿爹时也不见你踪影,你和於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