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原 作者:边缘骆驼(晋江vip12.7.30完结)-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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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的从床上惊跳起来,声音是从窗外的院子传来的。顾不得许多,我打开窗子,直接跃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有方怎么了?我几乎惊叫出来,却及时警醒,咽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好险啊……好险啊,还好我命大!”温有方在一边长吁短叹,手掌拍着胸口。
我松了一口气,转而敛起视线,向他脚边望去——就在他脚边半尺之地,一个龙头鱼身的巨型石兽头朝下扎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我抬起头,将视线掠过飞檐——雪光映白,果然那个本应蹲坐在檐角处的望天鸱吻已经少了一只。
“我听着头顶隆隆的响声,尚未反应过来,这东西已经落了下来……幸好我踏出去了一步……这家伙若是砸在头上……怕是我的头上也该有这般大的一个坑了。”
温有方向守卫打着哈哈,无意瞟了我一眼,额角已见晶莹。
“温大夫怎么还不歇下,这深更半夜的出来呢?”
“嗨,还不是昨夜贪杯,这夜里起来还有些打晃儿哪。”
打发走了守卫,有方将被惊动的闲杂人遣散,急扯着我的衣袖回了屋内。我被他扯着脚下一滑,手扶上了他的背,满手汗湿。
“可受了伤?”
确定四下无人了,几个会武的“假大夫”自动守在了门外。
“我躲得快,不曾受伤,但是……此事蹊跷。”
“是人为的。那石兽安置在飞檐,即便松动了跌落,也没道理飞出去那么远,落点离屋檐距离一尺有余,只可能是内功深厚的人,推落的。”
“为何要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大夫?”温有方瞪大眼睛,仿佛满面不可置信。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我忍不住一声轻哼,本还紧绷绷的气氛,立刻便松弛了下来。
“你身手很差么?”我白了他一眼,“当我不知道你故意迈小了步子,让人以为你是福大命大才躲过去的么?”奔走个战场的温有方,每每与各势力交涉救护队事宜的温有方,又怎么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除了骗死人不偿命的一幅书呆子像,医术、武功,样样精湛。而他温氏兄弟分明就是一对活宝,只是弟弟不及兄长圆滑罢了。
温有方嘿嘿讪笑,做足了一幅酸文人的德行。我也只当没发现他刚刚的紧张,和他濡透了一后背的冷汗。
“不过还是我连累了你,显然这是为我们昨夜的事情清算来了。外人不知你只是个幌子,却害你无辜做了靶子。”
温有方摇摇头,“你也须得小心,昨夜里侍卫们都瞧见咱们两个人是在一起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是偷鸡摸狗的让人讨厌!”我咬着牙,忽然对这个曾经居住了一年的地方无比厌憎起来。
一夜无眠,天亮后找了个借口派人到方满行宫知会他们这边的进度,我这面同有方商议,决定以静制动,守在行馆内蒙头大睡。
日落月升,一天相安无事,安静古怪,危机四伏。
入夜,行馆更安静了。
积雪,不见融化,却被这几日更冷冽的北风冻得更加硬实。树枝上跌落的积雪,发出扑簌簌的声音,释去了重负的枝桠也心满意足的发出咔咔的叹息声。
夜色中,静谧无声,树枝噼啪的断裂声,在不肯入眠的人耳中听来十分提神醒脑。
我竖起耳朵,将匕首攥紧。窗外一阵疾风掠过,仿佛衣袂抖落的风声,之后却没了下文。我抻着脖子,扭着身子,几乎僵硬成了雕塑,也没再听见一声动静。
“人已经走了。”窗下,有方低语。
走了?
我不可置信的打开窗子,再一次一跃而出。
嫌院子地上的积雪沾了一脚湿,住进行馆后便时时刻刻着人打扫,晚饭后刚刚又仔细的清扫了一遍,此时院墙边上的地上却尽是些断裂的枯枝。我怜悯的抬眼望了一眼这棵参天古槐,很适合藏人,只是可怜老槐没能遇见一个轻功更好些的人,无妄地断送了这许多枝桠。
——怎的走了?
“古怪。”温有方字数上跃下,只带动了衣袖间些许冷风,“应是有两方的人,倒像是自己先打了起来。”
哦?
“从我们离开凉州可有一个月了?”
“算今日,正好一月。”
“那么说……快到了……”
“你怎么能?”
温有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心中已是一片冷酷。
“我怎么不能?”
况且,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77.
北国冬日的清晨,寒冷刺骨。重新清扫干净的院子,光秃秃的,不尽萧索。
温有方在院门口,和两名侍卫正在卖力的争论,看他脸红脖子粗的一脸酸儒像,仿佛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格遭到了质疑,大团的白雾从他的口鼻喷出来,白花花的净往对方的脸上招呼。其中站在前面点的那名侍卫,连连后退,可以还是没能从雾里面逃出来。
我在远远处侧眼观瞧,有方活脱脱是一只想要喷火的龙,自然火改了雾气,杀伤力也大打了折扣,挺多膈应了对方,让那几个一早来探口风的两个侍卫只能不敢发作的满脸抽搐,一幅忍气吞声的可怜相。
“有结果么?”
“你不是早猜到了,还问我作甚?”
“……风古礼的人来探口风,说明昨夜的那出戏,有他一份……另一份呢?”
“这位风家大皇子真是给他爹丢脸,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一大早的就来试探,好端端的竟然一上来就招呼我投了他家大爷的近卫军,居然说什么总比当大夫遭禁了一身好功夫强?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猪!!没脑子的猪!”温有方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幅咬牙切齿像。
“入戏太深了……猪已经走了,听不见你这番唱念做打了。”我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温有方呼呼喘了一阵粗气,竟是许久不能平复。
“你还在怪那件事我之前没有知会你么?”
“院长说哪里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何时有权利质疑院长的决定?”
嘶——这话听着真刺耳。
“你兄长……也是听我差遣,他依然是个好大夫。”
“哼——”温有方冷哼一声,“他本就喜好这些个遭天谴的东西,这下倒让他得了机会,展露手脚。”
“有方——”
“院长不比担心,有方懂得分寸,我明白这是院长孤注一掷……但是身为医者,我有我的坚持……院长就不必多说了……今晚怕是还有热闹,属下去准备一下,有方告退。”
温有方退后一步,向我深施一礼,转身迈大步离去,僵硬的背影,依然是一幅刻板的酸儒像——无论他是否身怀绝技,书生本性却依然根深蒂固。
我揉了揉额角,心里有些烦——是为了温有方的不谅解,还是为了自己的冷酷?
总之,很烦。
酸儒总是有些酸儒的骨气,遑论温有方还是个身怀绝技的酸儒书生。耳边没有他的絮叨,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望着窗户看那枯枝断裂,看那树梢上的雪,融了又冻做了冰凌子,看那刺目白日终于西斜,一拢月光翻过院墙,洒在糊着厚厚窗纸的窗棂上。
我抖了个激灵,站起身,关上了窗子。月色太冷,索性悉数关在外面。
不知不觉,我渐渐撑不起眼皮,脑袋也越发沉了。更鼓敲过三声,最后一声,和我撞在桌子上的头,合二为一。
一道清瘦的身影背着月光,完整无缺的映在窗子上,轮廓清晰得尤甚皮影戏里面的螳螂精,我几乎忍不住拊掌称赞。
嗤嗤的声音响起,果然窗子角落被顶得突起,不一会便不争气的被戳了一个洞,一只细小的篾管伸了进来。我悄悄端起茶杯,含了一口茶,秉着呼吸,看着那截篾管喷出一丝丝的烟气——等着那猛的一大团烟气喷出,随着喷出的烟量渐微,我迅速咬住篾管,将口中的茶顶了回去!
篾管震了几震,随着窗子外面一连串越来越远的剧烈咳嗽声,我松开了手,啪嗒一声,那截篾管落在了屋内的地面上。
“得手了?”须臾,温有方的声音自窗外响起。
“小菜一碟。”
“那烟气没伤到你吧。”
“有方,你再生我气,也不用这么小觑我吧?”
隔着窗子,背靠着墙,发觉月色早就透过窗纸洒了屋内一地银白,窗外已经恢复到一片寂静。
自从来到冀州,我便不由自主的陷落到一个连环的套子中,未知的谜题一个接着一个,处处神秘诡异,人人讳莫如深。而过了今晚,我将得到至少两个谜底。
不是没有猜测,心里却始终埋着些许不安。冀州就好似那幕布,而我、古原、风羲和或许还有别的人,我们便是那隐藏在幕布后的影子,不敢走到台前,却又舍不得这一方舞台。于是只能在幕布的后面,遮着脸,惶恐地瞻前顾后。
先发制人还是先发者受制于人?我没有古原的高瞻远瞩,于是索性不去判断。见招拆招,以无招为有招,虽然冒险些,有时反倒可以出奇制胜。当然,前提是,我还有底牌。
那杯茶,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茶。
而温有方隐匿在外,也并非只是赌气而已。
那茶里,也不过就是些骨肉毒,顾名思义,皮肤沾上了,便会像占了漆毒一般,起些个疱疹,而这疱疹厉害些就变成了跗骨烂肉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