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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负相思之天下定-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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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每天所想所见的都是人间最简单的事。可若真过上那样的日子,我可能又会厌恶清贫、单调,和自己的无能,至少现在我决定着千万人的命运,而他们决定不了我的。”

“那千万人的命运中也包括我吗?”江琮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江鶦轻轻把他推开,凝视良久还是说了心里的话:“对,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决定你的未来。”

“为什么?”

“你是我的亲人。”江鶦答得快而笃定,犹豫一下,抬手轻轻抚过江琮脸颊,指尖来到唇角时,忽然微微一笑,“失去亲人那种痛,我不想再尝一次。”

“你想怎么做呢?”江琮声音很平静。

江鶦没有回答,却换了个问题反问:“如果我这次出去后真的不打算回来,你会怎么做?”

江琮垂眸一想,说:“我会自己找,找遍天涯海角,然后就像把你从佛瞻寺里带回来一样。”

江鶦笑了,突然问:“对了,你有多久没出去玩了?”

江琮“嗯”了一阵,“大半年了。”

“等开春战事稳定,我们去江南,看那里的花。”

“开春还早呢,那时候再说吧。”

“还早?眼下已正月了。”

“正月?”江琮一怔,目光落到外面的雪地上,恍然大悟,“都正月了……为什么我会觉得开春那么遥不可及呢。”

“也许是因为这个冬天太冷了。”两人站在大敞的门口,寒气袭来,脸上针扎般的刺痛,江鶦想到什么,又拉起江琮的手来看,绢布沁出丝丝的红,像落在雪里后被半埋起来的梅花。

当天江鶦回到慈谙殿便立刻传召曲清,“今天刘长缨去摄政王府内盗窃军机密函,已被当场格杀,你如何看待此事?”

曲清又惊又疑,“盗窃密函?据卑职所知,刘长缨此人虽不算忠心耿耿,却也不至于会做出通敌卖国的勾当,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吧?”

江鶦冷笑,“当然是误会,他与锦军素无来往,要密函有什么用,他真正想要的是高官厚禄,而且是通过出卖我们来获取。虽说死无对证,可我担心有这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当时出行的一共多少人?”

曲清答道:“约莫五十人,一支小队。”

“你都还记得分别是谁吗?”

“这些人都是卑职精挑细选,记得一清二楚。”

“好。刘长缨死因不明,他的同伙应该不致在短期内轻举妄动,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设什么局,总之把他找出来。”

“臣遵旨。”曲清迟疑一下,“摄政王那边,会不会有了警觉?”

“摄政王现在应该还不知情。”江鶦沉吟一番,“江琮就很难讲了,看样子他多半已经猜到一二,只是……”那句堵上该堵的嘴,弦外之音不言而喻,知道了却不点破,是指望着迷途知返吗?心神甫定,微微思吟,说,“正月十四开始皇陵冬祭,摄政王必定前往无尘山,就在那天行动吧。”

曲清一怔,“这么快?”粗略估算形势,可以预料的激烈让人无法不战栗,不知不觉额上竟渗出细密冷汗,颤声说,“如果锦国援军不到,单靠左右羽林,以寡击众,如何能抵挡其余八卫禁军?”

江鶦看着伏在殿下的曲清,声音柔和下来:“你很怕吗?”不等曲清回答,又说,“我也很怕,你要知道,若是我们不能成功,下场可能就不只是死这么简单。”

曲清苦笑,步子已经迈出,正在走着的路也开始崩塌,除了向前飞奔外,没有其他选择,说:“既投身军旅,便有以身殉国的觉悟。卑职不是怕死,卑职怕的是遗臭万年。”

江鶦摇摇头,“死都死了,就算给后人挫骨扬灰,我也不会知道,有什么可计较呢。”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谈话竟已偏离了主题,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一定会失败,锦将也很清楚,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攻城的机会,若是错失,损兵折将是小,铩羽而归是大,他们自当比我们更如履薄冰,唯恐错失一招。明天你带我的手谕出宫,集结已经抵城的先锋,想办法安置他们,小心行事,切莫声张。”顿一顿,淡淡道,“就以纸鸢为信。”

第94节:碧水黄沙,梦到寻梅处(1)

第七章碧水黄沙,梦到寻梅处江琮醒来已是正午,他有些懊恼地望着渗入帘帐的晴光,不愿相信自己一觉竟又睡了这么久。

一只手撩起暗花垂纱,纤纤细指不似宫婢所有,江琮正在奇怪,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太阳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别以为父亲不在就能这样无法无天。”

江琮忍不住笑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索性眼一闭躺着不动,可是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他又睁开眼,发现江鶦坐在床边认认真真地望着他,脸上隐约有悲伤的影子,但仔细一看,又似乎只是普通的微笑。

“我还以为是谁,你怎么会来?”

“出了几天太阳,雪都化尽了,外面好暖和,我想到处走走,你的伤怎样了,能走吗?”

江琮低头看了一眼,“只是手划破,又不是腿脚,你想去哪里?”

江鶦想了一下,“就去锦绣崖廊吧,那里人少,安静。”

外面的雪确实化尽了,只有路两旁还残存一丝灰白的痕迹,江琮边走边看,忽然轻叹,江鶦转过脸来笑,“又怎么了?”

“那么大的雪,居然不到三天就消融尽了。”

“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化雪的,你说雪化了,花就会开。”

“原来我以前是那么风雅的人。”江琮别开眼去,视线之中,只有一片荒芜,纵使皇家园林也不能幸免于残冬的摧折。江琮弯腰拈起台阶两旁堆积的一点雪块,灰灰的掺杂了枯枝和淤泥,已经不复最初的纯洁颜色,“自从你出嫁,我好像就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花开不开,已与我无关。”

江鶦微怔,然后勉强一笑,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静静涌来的悲伤,脑中却空空荡荡,呆立半晌,竟说了自己也不能控制的话:“江琮,如果有天你我立场敌对怎么办?”

第95节:碧水黄沙,梦到寻梅处(2)

脱口之际就后悔了,简直好像是在昭示着这一天快到来了一样,以江琮的心智和刘长缨的密报,不难从这话联想到她南下一事,正想着该怎么斡旋兜回原意,江琮却微微一笑,“对了,这几天,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吧?”

江鶦沉吟一下,抬起眼,“你相信我吗?”

江琮避开她的注视,来到她耳边低低说:“这个词太轻了,相信和怀疑,丝毫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感情。”

一阵笑声遥远地传来,想是经过的宫女们。江琮忽然紧紧抱住江鶦,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所有的勇气,紧得无法动弹,更别提挣脱。理智和世俗的礼义在拥抱中被一丝丝抽离,江鶦轻颤着抬起手也想回抱他一下,江琮却在这时将她放开,头也不回地拾阶而去。

黄昏时他们到了锦绣崖廊前那一排长亭里,脚边,晚风掀动枯叶,簌簌作响,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并不觉得冷。

江鶦弯腰拾起一片落叶,经络分明,半黄半红,在一地深褐中格外鲜艳。她正想仔细察看它没有枯透的原因,一阵风却把叶子从她手上吹去,轻轻打在旁边江琮的胸口。他没有注意到,只是出神望着天空。暮色正好,被斜阳淡淡渲染的天际,飞着许多纸鸢,昏鸦穿梭其间,驱逐了冬天的萧瑟。

“应该让玉书一同来的,他最喜欢纸鸢,花灯这些玩意。确实都是好东西,想看的时候总能看到。”

江鶦倚着柱子在栏杆上坐下,忽然问:“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吗?”

“你?”江琮摇摇头,“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找不到一样可以被你长久钟爱的东西。小时候,我和琬儿琰儿喜欢的东西,你会说你也很喜欢,我们想要的,你要是有,就毫不犹豫让出来,要是没有,就千方百计去争取来给我们,你从没有固定的喜好,似乎一切都可有可无。现在,我猜你最喜欢的该是玉书,只有他能留住你所有的视线。只有他你不会让给任何人。”

江鶦微微笑了,没有否认。江琮跟着一笑,也在栏杆上坐下,一起看飘舞的纸鸢,看得久了,那些纸做的东西好像脱胎换骨有了生命,竟带着几分自由和洒脱,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线轴和一双双操纵的手,翩然而去。

子夜时分,女官急急跑进来告诉睡榻上的江鶦,说羽林大将军曲清求见。

江鶦听了顾不得多想,立即起身。

曲清等在偏厅,迎上来低声说:“已到了约莫八百余人,是专门突围的精锐,尚有六百人还未联系上,想是分散途中遇到阻碍,顺利的话应该也会在五日内抵达,卑职转达了太后的意思,他们这几天正在熟悉附近环境,部署兵力。”

江鶦点点头,“这事进行着就好,另外我要你去查刘长缨合谋之人,有头绪吗?”

“范围已缩小到七人,再往下便有些棘手,卑职猜想已有刘长缨这个前车之鉴,此人会打消告密的念头,一心追随太后也未可知。”

“上次刘长缨是撞上了江琮,我们才能逃过一劫,一次侥幸,不代表次次都能这么好运,时间紧迫,你想拿我们的命去赌他的良知,还是杀了这七个人一绝后患,自己掂量吧。”

曲清告退后,江鶦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支颐整理思绪,突然叫来女官:“江琮呢?”

“世子刚走,说有点事但不打紧,不必告诉太后。”

“没说什么事吗?是不是有人来把他叫走的?”

第96节:碧水黄沙,梦到寻梅处(3)

“没有,世子一个人走的,没有声张。我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

江鶦又坐下来,心里七上八下,说好在这里小住几天,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她总觉得江琮有事瞒着自己,恨不得立即去查个究竟,可是半夜无缘无故离开锦绣崖廊从无前例,恐怕遭人质疑,只得按捺着性子等到天亮。这无疑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夜空中星子忽明忽暗,却始终不曾隐去,好不容易天色泛白,马上动身回宫,宫中一片祥和,并无半点异状。

江鶦有一点无措,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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