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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负相思之天下定-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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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卑鄙的事我又不是没干过,你要怎么想都是理之所致。”江琮的声音越来越淡,好像真是困倦了,低低的梦呓一般。

“你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解释?你……”江鶦迟疑一下,思绪在花香中有些混乱,不知该说什么,哪一句才妥当,“你为什么,突然又对我这么好,事事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你不是说过早不相欠、你不是发誓要把我忘了的吗?”

没有回答。江鶦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小心地扭头看去,江琮靠在躺椅上头微微偏向一边,一动不动。江鶦目光落到他垂在扶手外的手上,忽然淡淡一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春去秋来,繁花都已更替了几回,再追究这些问题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江琮转醒时只觉一阵眩晕,连眼睛都无力睁开。他慢慢想起最后的意识里有忽远忽近的说话声,但是说了什么全无印象。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坐起来,手指一动才发现被人握住了,顺着望过去,江鶦和衣靠着床头栏杆,双眼微阖,肩上搭的裘袄已有一半滑落了下来。

江琮不敢再动被她抓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撑起上身,刚要把滑下的裘袄拉上,江鶦忽然一颤,猛地醒了过来。

“你没有回宫去吗?”

“还说呢,那天后半夜你就出汗发烧,把这里闹得人仰马翻。”江鶦下意识伸出手去贴在他额际,确定只有凉凉的一层薄汗,终于放下心来。

“那天?我睡了很久?”

“两天一夜了,你说呢。”江鶦缩回手,顺便掖了掖被角,忽然意识到两个人的右手仍然紧紧握在一起。

“你一直留在这里?”虽然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江琮就是希望能听她亲口承认一下。

江鶦淡淡一笑,当时情景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也不过分,江琮病起来总是格外不老实,一碗药洒了七八成才能喂他喝下几勺。

江琮垂下眼帘,只见江鶦裙衫上还清楚残留着泼溅上去的药汤痕迹。

“真可惜,我要是当时醒着就好了,就能看到你为我忙乱慌张的样子。”江琮忽然莞尔,半开玩笑的话语不假思索地飞出双唇。

江鶦一下子抬起眼来看着他,片刻后慢慢地无奈地笑了起来。

“真是一点也没变。”

江琮笑意更深,目光落到她的肩窝,想也不想就把头靠过去。江鶦微微滞顿一下,没有推开,只是轻轻把滑落的被子拉高。以前的江琮并不会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异常,可是也许曾经失去,而且一度绝望地以为再也不会拥有,所以竟生出恍然的错觉,以为这只是梦了千百回的镜花水月,每一个细节都熟悉清楚到足以以假乱真,却在伸出手后碎于无形。

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圣上驾到——”通传声才到门口,熙瑞前脚就跟着跨了进来,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的江鶦一愣,四目相对,熙瑞也怔住了。

还是江琮先反应过来,“见过圣上。”他嘴里虽这么说,身体却没有行动的意思,依然倚贴着江鶦,缠着她的手不带半分力道,倒让江鶦不忍心把他推开。

第66节: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7)

熙瑞盯着江鶦察言观色一番,瞧不出什么端倪,只见他们两人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虽然熟知江琮从小娇生惯养的性子,加上姐弟俩感情深醇在王府内外也是出了名的,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但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郁结,“朕听说琮弟身体抱恙,现在好些了吗?”

“有姐姐照顾已经无碍了。”

“那便好了。”熙瑞说着目光自然投向江鶦,意思是你也该回去了吧。

江鶦也觉得逗留得过久,赶紧站起来,“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迟些再来看你吧。”

一路上熙瑞闷闷不语,江鶦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叹口气站住了,熙瑞走出老远发觉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这才停下来,转头不住地看。

“皇上走那么快,臣妾都要跟不上了。”江鶦缓步走过来。

熙瑞终于忍不住沉下几分脸色,“你回答朕,是不是很想留在这里?”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朕认识你们不是一天两天,江琮对你的感情,朕看得很清楚。”

江鶦定定凝望着他,“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熙瑞被她的反应所迷惑,愠色不见,有些诧异,“你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同?江鶦淡淡一笑。蒙蔽其中而生出的恨意,并不会在看清一切后消弭,只能转成深深的昏茫,随时间沉积到不堪承受的那一天。

“回报不了的,只能视而不见,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时风突然吹起,两人正站在紫藤架下,淋了一身的花雨和幽香,江鶦下意识伸出手来,落进掌心的花瓣细碎残破,在风中好似瑟瑟发抖着,又像一群极力想要振翅远去的小鸟,江鶦垂手,任由它们跌落尘埃。对花来说,在那一刻她是把它们的命运牢牢握在股掌之中的神明,对她来说,谁又是控制这一切的造物?

又是三月三,民间女儿节,有多少稚子就在这一天变成了大人?

三加过后,江琬江琰郑重其事跪于堂殿中央,朝身为正宾的皇后伏拜叩谢。那样深深的一揖,谦恭而疏远,众目睽睽之下,她们脸上已经看不到年少时对她的亲昵和倚赖。

次日就是皇后寿辰,国难当前,所有的喜事都蒙上了一层驱之不去的阴霾。盛宴设在懿德殿,丝竹歌舞过了三巡,众主宾脸上的愁色随酒意渐退,在这种时候,最终惘然的只剩下无法醉去的人。

江鶦借口出了懿德殿,由两个婢女陪着,信步在附近闲逛。穿过一处水濂,只听阵阵欢笑传来,顿时令人耳目一新,江鶦举目望去,薄淡的暮色中,两个身影穿梭庭廊,似乎在追逐什么,跑得近些才认出正是江琬江琰两姐妹。

江鶦不由站住,她只知道她们俩也来了筵席,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人,想来是嫌里面太沉闷,自个儿溜出来玩乐了。少女总是对阴郁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以前自己也是如此,每当不能自由呼吸,欢畅奔跑的时候,就会躲开。远远地,去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快乐地寂寞着,并且沾沾自喜。

如今的江鶦只能在咫尺之外,静静看着她们的快乐,庆幸着她们始终如一的童真。

“追到了吗?跑得那么急,掉水里去我可不捞你!”一个声音在微风拂送下飘过池塘,碧玉般的水面起了一丝皱意。

江琬转过头,冲撩帘而出的江琮笑道:“谁像你走得那么慢,蝴蝶早都飞光了!”嘻嘻笑的江琰突然看到江鶦和两个宫婢,顿时正色,拉了拉江琬,规规矩矩地站好施礼,“见过皇后娘娘。”

第67节: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8)

江鶦忽然难过,看着她们年轻得没有一丝忧虑的脸,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拉近彼此的距离。时间和权势像一条河流隔绝了她们,谁也无法淌过去触摸对方。

江琮大笑着过来,一左一右勾住姐妹两的肩膀,“什么皇后娘娘,姐姐都不认得了吗?”

“可是……”江琬为难地看着江琰,父亲教过她们,有外人时不能再姐姐姐姐地随便乱叫,那两个宫婢难道不是外人?

“蝴蝶抓到了吗?”

“哎呀,飞走了!”

江琬怅然地望着墙,江琮接过她手里的网兜,柔柔摸了摸她的头,“说起蝴蝶,有次姐姐穿了一件百蝶穿花的袍子,那些绣蝶足以以假乱真,害我扑到她身上去了。”

那是很小时候的事了,江鶦差一点就不记得。

婢女退下后,江琬江琰不死心地继续扑蝶,亭子里只剩江鶦和江琮对坐,一张石桌,几分暮色,荏苒而去的光阴仿佛开始倒流。

“今天是你的生辰呢,怎么不高兴了?”江琮把装了蝴蝶的锦盒放在桌上,轻轻掀开一条缝,以免它们闷死。

“熙瑞随军出征的诏书已经拟好,明后日就会颁发,战事在即,这也许是他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江琮深深凝视着她,“你不认为他会平安回来?”

“我是说最坏的打算。”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他回来,他就一定能回来。”

江鶦怔了怔,目光慢慢移开,却不知该看哪里。就算熙瑞胜利回朝,然后呢?那又怎样?生活并不会改变,而她也不能奢望此外的更多。

“还是……你想要别的?”江琮轻轻问了一句,尾音如同细石投入湖中,泛开阵阵涟漪,“只要你想,天地我都可以给你。”

江鶦却在这时发现自己竟浑然不知心里渴望的是什么,只能懵懵地看着江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对我百依百顺了?”

“我就是喜欢这样。”江琮哂然一笑,有几分孩子的固执和天真。

江鶦开始诧异,对一份他不能得到的感情无休无止地付出,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江鶦懒性上来,沉吟片刻随意笑笑,“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替我决定吧。”

江琮思忖一下,忽然拿掉了锦盒的盖子。重见天日的蝴蝶爬上边缘,有的振翅飞去,有的还在徘徊。飞翔的过程像一条斑斓的彩带,江琮的手穿过它们,停在江鶦脸颊,轻轻一拂。

江鶦下意识跟着抬手触摸脸颊,摸到紧抿的意味着忧愁的唇角,忽然明白江琮只是要她开怀。

江鶦在那些腾空而起的绚烂中慢慢微笑起来,哪怕只是一时半刻。蝴蝶用双翅铺就的云彩迅速蒸发,当最后一只飞出了亭子,江鶦一下脱口而出:“我想知道它会飞去哪里。”

“跟我来。”江琮突地拉起江鶦的手,冲出亭子。在蝴蝶经过的路上奔跑,双眼只一味地紧盯着上空,不在乎旁人诧异的目光。理智渐渐模糊,世俗抛诸脑后。不顾一切追逐的已不再是翻飞在墙头与墙头之间那抹斑斓的身影。目之所及,只有天际尽头的云舒云卷,风起风灭,和岁月一同催开宫城里无数寂寞的春花。

转眼奔到宫门附近,蝴蝶早已不见,门前十二队卫兵让江鶦猛然醒过神来,挣脱了江琮的手。

“好了,回去吧。”

跑在前面的江琮回过头,静静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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