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之天下定-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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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人赏玩才生出来。”
江琮僵了一下,忽然合指扣住手上端着的白玉碗,用力往地上一砸,清冷脆响,碎片四溅,事发突然,江鶦微怔,转身淡淡说:“你这是做什么,碗又没有惹你,你有火就冲我发好了。”
江琮却俯身拾起一片,迎着最后一缕余晖的碎玉依然能温润通透尽显本色,江琮看得出了神,玉片在他脸颊投下一道阴影,使得眼中流光愈加难测,那是一种让江鶦惧怕反感,却也习以为常直至难以割舍的东西。恍惚中听他喃喃说了句:“这东西有什么好。”翻手丢了出去,碎片坠入池中,咕嘟一声,下沉的姿态竟有几分袅娜。
下仆匆忙过来收拾,江琮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好了起来,笑着转过来对江鶦说:“不扩就不扩,清晏花神湖的荷花闻名全国,我陪你去那里散散心可好?”
江鶦本想拒绝,可是突然想起苏诘说过她在花神湖湖心有一只朱漆画舫,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又是什么模样,好奇心一起来,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第二天下午江琮果然来叫江鶦一同外出,江琬江琰原本也想跟去,可是被江琮一句“那地方不好玩,你们还是不去的好”给打消了念头,江琮牵了匹马,江鶦一愣,“不乘马车吗?”
“那个东西太闷了,我还想舒活筋骨呢。”
二人什么随从也没有带,策马轻行来到临近城外的湖畔,只见沿湖地带大片荷花含羞躲于碧叶之下,几个渔人和采菱女划着蜢舟穿梭点缀其中,远远辽阔湖心泊了好几艘彩漆画舫,一派来去悠然姿态。
炎炎夏日,湖边烟柳成行,凉爽宜人,没走多久,那些画舫其中一艘便放下小船划到岸边,将二人迎上了船。江鶦心念一动,那船不是别的颜色,正是朱红,在彩漆画舫中反倒格外显眼,颇有傲视群芳之意。
第32节:灯影袭人,散音轻唤垂帘挽(4)
一登上画舫便有位姿色不凡的红裙少女盈盈候于船头,不卑不亢福了一下,笑道:“二位贵人里面请。”
江鶦不由奇怪这种烟花之地怎会由得她随意出入,但转念一想人家都不介意,自己又何必扭捏作态,便大方地进了船舱。
船房里头古意盎然,丝毫没有淫糜脂粉的俗气,江鶦又一阵讶然。
最绝的是这道屏风,金底璀璨生辉,织以或深或浅的碧罗纹,整个屏风归根结底只有两种色彩,却千变万化令人目不交睫,那些碧色藤蔓好似从金色土壤里长出来的一样生动立体,不同角度看去竟还有不同花样,那女子看江鶦盯住屏风,遂笑着说:“姑娘喜欢吗?”
江鶦直接问:“这屏风你是怎么来的?”
女子笑道:“是我家主人织的。这缎子叫玉骨空,手法是千面绣,虽然稀少罕见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说着击掌唤上仪队,在舱中轻歌曼舞,这些歌姬舞女个个才艺不凡,更有撩人风骨,只是江鶦全无心思赏玩,看一眼江琮,那神情虽然谈不上乐在其中,但起码也是心无旁骛,江鶦走出船舱,想一个人透口气,江琮转身就跟了出来,“怎么不看了,不好看吗?”不等江鶦答话他又笑道,“不过跟你的箫声一比,确实索然无味。”
这句话倏然击中江鶦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突然间不知为何,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一个人静静吧,只是这里风大,不要站得太久。”江琮进了船舱,留下江鶦一人。方才那句话仿佛梦里的惊鸿一瞥,短暂虚幻,醒来已无踪迹可循。管弦丝竹因为两人同时离席暂停片刻,等他进去后,流水一样又起,却和刚才的欢快截然不同,不知用了什么乐器,韵律凄婉怅惘,心里哪怕装了一点点事的,都会闻之落泪。
天色渐渐转暗,他们出来得晚,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欣赏这湖上的暮色。拂过湖面的风不知不觉地在熏炙中微微带了一丝凉意,江鶦抬起眼,沿湖万家灯火明灭,远处山如眉黛,轮廓深深浅浅,周遭安静的画舫也都陆续挂出了琉璃彩灯,排开乐队吹拉弹唱,天上人间两相映,说不出是繁华还是凄凉。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干,认取长干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人似春将老。”
一艘画舫缓缓划过,隔着垂帘隐约可见其中错落交叠的人影,咫尺之外,那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多了一个男子的歌声。江鶦忽然愣住,抬头望去,透过菱花格子窗,那从垂帘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撩了起来。一张略为有些熟悉的年轻男子的脸庞,带着微笑朝她转过来。
“太子殿下!”
江鶦大吃一惊,低低冲口而出,圣朝皇太子熙瑞和江家姐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身形相貌她当然清楚记得。眼前这年轻公子有八九分相似于他,神韵飞扬跳脱,确非寻常人家所有,不是太子又是何人?
看到江鶦,那年轻公子却并不意外,微微一笑便撩帘步出,两船擦身而过时轻盈一跳,转眼落在江鶦面前,“鶦儿你果真在这里,可算让我找到了!”
江鶦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仍是不敢轻信,“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出来体察民情,好几个月了,眼下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顺路经过就来看看皇叔一家。”
第33节:灯影袭人,散音轻唤垂帘挽(5)
江鶦微微一笑,“想不到殿下心系百姓疾苦,实属万民之福。”
“哪里。”名为历练,实则游山玩水,这样的历练一年中总有好几个月,熙瑞抬起头来看着微微出神的江鶦,他这几个月来其实一直逗留在清晏,暗暗地留意她每日举动,只是这一切她都不可能知道,隐瞒身份和形迹带来的刺激新鲜让年轻的太子分外得意,却也有一丝失落。
船舱里的江琮看到太子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自如,只是目光微微一沉,不露痕迹地笑着把江鶦双手从他手中拉出,“是太子殿下啊,怎么这么高的兴头出来游清晏的花神湖,长干乾湖还不够大吗?”
这个小表弟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熙瑞早就深为领教过了,因此并不在意,“各花入各眼,总有不同的好嘛。”
江琮哼笑一声,转向江鶦,“今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丝毫没有招呼太子的打算。
江鶦只得圆场道:“殿下也随我们一起回去吧,以免有个闪失。”
熙瑞大喜,忙不迭地答应,二人有说有笑,江琮看在眼里,有说不出的怒郁,等到小船靠岸那一刻,他和熙瑞同时自然而然地去搀拉江鶦,江鶦微微犹豫一下却择了熙瑞的手,江琮一股无名怒火顿时蹿上心头,上马后走出没两步,突然连着猛踢几脚,马儿吃痛狂奔出去,风声猎猎,江琮心里这才纾解一些。
熙瑞吃惊道:“琮弟这是怎么了?”
江鶦淡淡说:“不必理会他,我们慢慢走回去。”
两人在夜色中共乘一骑静静走回王府,谁都不发一语。
熙瑞闻着江鶦耳后发香,只觉得比任何花香都要迷醉,晚风将他的衣角吹送到江鶦身侧,蓦然瞥去,似乎就要错认成那最熟悉不过的青色衣袍。不知现在的他是否伤愈,是否已经安然到了锦国,是否还记得明年春天的约定,想到他肩负重重重任,心中都是黎民家国,而自己除了胡思乱想之外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不由黯然失神。
到了王府,安顿太子稍稍花了些时间,好在太子也是常客,不多会儿大家便都习以为常,各自回寝宫歇息。然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江鶦躺在床上,这些天来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弥漫的江雾,听到那曲悄然远去的箫声,想到这样轻易错过的种种,即使把脸埋入也止不住涌上喉头的呜咽。
“郡主怎么了?”有人靠过来轻声询问。
江鶦匆匆擦去腮上泪痕,语气平静道:“没事。”
“外面似乎有人在吹箫啊,要奴婢去看看吗?”
江鶦方才满心伤逝,根本没注意到什么箫声,仔细一听好像真的有。
“这人吹得又不吵,由他去吧。”
婢女答应一声退下了,江鶦无心睡眠,索性披衣起身,她只想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推门来到院外,凉风习习,那箫乐清楚了许多,吹奏者技艺竟十分不俗,江鶦走出院墙,只见那里站着一个人,闭目执箫,逐臻忘我之境,连江鶦过去都浑然不觉。
月色给他披上一身银白,江鶦目光落到他手上所执的那支箫,略有动容,“想不到殿下吹得这样的好箫。”
熙瑞一惊,箫声倏然而止。
他看清江鶦,这才微微笑了起来,“我这箫声能在深夜把你引出房门,看来算是成功了。”
江鶦哂然,走到石桌旁坐下,头顶是参天银杏,麝藤的香气让人暂时忘却了烦恼,“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干——殿下喜欢的莫非是这首词?”
第34节:灯影袭人,散音轻唤垂帘挽(6)
熙瑞立刻笑道:“好词配好曲,只是我恐怕不能一边吹箫一边唱给你听。”
“那由我来吹吧。”江鶦轻轻一笑,伸出手来。
熙瑞递过去后突然脸上发热,她将唇瓣贴近箫孔,而那正是自己方才轻吻的地方。前曲过去仍不闻意料中的那句“永夜恹恹欢意少”,江鶦一愣,转眼望去却只见一双幽深寂寞的瞳眸静静映着自己。
“那年我和父皇一起来皇叔的宅邸,听见你的箫声,吹的就是这支曲子。”熙瑞心头一涩,不知怎么的竟全都说了出来,“我请你教我,你还记得吗?可是你听过一次之后就不肯再吹了,我以为是我技艺不够纯熟的缘故,因此四处游历,请我遇到的每一个乐师指点我,直到他们全都挑不出毛病,我才敢来你的窗下吹奏。”
江鶦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在他幽幽目光中只好胡乱地低下头去。
“我记得你的生辰是上巳的后一天,这次我早早赶到,跟着你去了刘中丞家里看他女儿的笄礼,第二天全城都在庆贺你的生辰,我知道在你眼中已经没有什么礼物算得上特别,只想当面吹这支练了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