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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伊人,伊人-第3章

小说: 伊人,伊人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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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人酒吧”里还偶尔能看到另外一些人士——老板娘秦岑总是预先为他们留好了座位。当然是酒吧的最里边地方十分宽敞的一隅。他们一迈进酒吧,秦岑就会亲自迎上去,笑盈盈地说“张哥来了?”或“李小弟来了?”——而他们一般都只不过点点头,不说什么,也不回笑,表情严肃地跟随着秦岑往预留的坐位走。他们绝不会一个人来的。也不会两个人来。比如跟另一个男人来,或带一个女子来。是的,不会那样的。陪他们来的至少是两个人,比如一男一女。或三个,两男一女。随来的女子,又总是有几分姿色的。他们落座后,秦岑亲自为他们服务。他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可谈的。被秦岑称做“张哥”或“李小弟”的男人,尤其显出沉默寡言令人莫测高深的样子,仿佛十二分不情愿来到“伊人酒吧”似的。但他的目光却并不多么安分守己,一会儿从这边扫到那边,一会儿从那边扫到这边。哪边有如胶似漆耳鬓厮磨的情形,他的目光就更加管束不住了,一遍一遍地直往人家那边瞟。这点证明,“伊人酒吧”正是他因为平时来得少而又早就想来的地方。

他们都是那一条街上京剧院前边那一些单位的人士。而陪他们来的是有求于他们的人。那些单位的头头们是一次也没来过“伊人酒吧”的。来过的都是那些严肃单位的小角色。他们角色虽小,由于所在单位特殊,便觉自己们也很特殊了似的。

“伊人酒吧”,“伊人”在斯,酒在斯,情调在斯,情欲氛围在斯……

这种那种崭新的人际关系在这里不断发生、发展,又不断嬗变,再派生出更多种的人际关系;给只剩下了靠人际关系幻想改变人生状态的人们,带来若有若无的极现实又似乎超现实的希望。

而多少有点儿希望对于寄托希望的人们总比半点儿希望都没有的好。

“伊人酒吧”,在路之南,在桥之北;在形形色色的人眼里,是个时尚的地方;而在秦岑自己眼里,却又只不过是她人生的一处码头。也许,还是最后的。究竟会不会是最后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2

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它的秘密。

秘密是每一个人的第二性。

“伊人酒吧”的秘密,是除了秦岑和一个男人,再就只有她的干爸干妈知道的事。

但他们一向避讳和她谈及此事。

那秘密便是——其实秦岑并非“伊人酒吧”的真正老板。尽管营业执照上标明着她是法人代表;尽管和工商税务以及一切监督部门打交道,每次都是秦岑出面。

但那个男人本身却不是什么秘密。

他公开得一览无余。

因为他就是乔祺。

他才是“伊人酒吧”幕后的主人。

秦岑起初是他的雇佣者。就像秦岑以酒吧经理的身份雇佣了小俊和小婉等几个她很信任的农家姑娘。秦岑后来,不,应该说是现在,已分享了酒吧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么也可以说,她和乔祺已是股东和控股方的关系了。

乔祺每次到“伊人酒吧”来时,和别的客人一样,先在门口站几秒钟,四下望望,选择自己愿意坐的地方。除了“台”上那一把椅子,酒吧并没再为他保留什么专坐。他选好了坐位,走过去坐下后,便吸一支烟。而且,一向只吸一支。吸罢,无声地以手势招过来服务员姑娘,要半杯法国红葡萄酒或白兰地。一向,也只饮半杯。他若不以手势招,服务员姑娘不会主动走过去,任凭他独自坐在那里发会儿呆。如果是冬季,饮罢酒,他就会脱棉衣,摘围脖,都搭在椅背上,然后走上“台”去,坐在那把“专椅”上。这时,又会有服务员姑娘走到“台”前,小声问他:

“什么?”

每一名服务员姑娘都这么问,仿佛是他和她们之间的一种默契,根本无须多问一字,多问一句则显得她们说废话似的。

“大提琴。”

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如此简单明白。

或者:

“萨克斯。”

“箫。”

“手风琴。”

“口琴。”

仅回答乐器的名称,多一个字也不回答。仿佛多回答了一个字,则纯粹是一种语言表达能力的欠缺似的。

于是,他所要的乐器片刻就送到他手中了。

以上乐器,每一种他都演奏得很好。也许,说演奏得很好,有夸张之嫌。那么就说每一种乐器他都演奏得挺好吧。经常光顾“伊人酒吧”的人士中,很有几位是具有乐器演奏方面的专业欣赏水平的人。连他们也都说“挺好”,大约就真的是挺好了。

他一开始了,就会连续演奏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内,至少变换一次乐器。有时,几种乐器轮番变换一遍。而这又往往是他来之前就决定了的。既然来之前就决定了,当服务员姑娘问他“什么?”时,他则肯定回答的是:“都要”。还是多一个字也不说。古今中外的乐曲他都演奏,有些是客人们熟悉的名曲,有些则是连那些具有专业水平的人也不曾听过的。现而今,在中国,不,不仅仅是在中国,在全世界的一切舞台上,已经很少有人再拉手风琴或吹口琴了。小青年们中,已不太有人听过这两样乐器的乐声了。拉手风琴或吹口琴,似乎已成老电影中的历史情节了。至于吹箫,太古代了!在击打乐电子乐流行的这个当代,简直会给人以恍若隔世的感觉。然而在“伊人酒吧”,却深受欢迎。到这儿来的人士,不知为什么,都挺怀旧的……

乔祺演奏的过程,酒吧里鸦雀无声。低声卿卿我我着的男女,也都停止了甜言蜜语。那过程中也没有掌声。倘有新客不合时宜地鼓掌,别人就会轻嘘那个人。久而久之,客人们之间就都达成了一种默契——待他站起身来,一总报以掌声。只要他起身一站,那就意味着“演出到此结束”。倘有人还没听够,请求他再接着演奏,他则会循声望着请求者清清楚楚地说出两个字是:“下次。”

倘请求者继续请求:“那么再演奏一曲,就一曲!”

他说的还是那两个字:“下次。”

他望着对方的目光,流露着对人家的请求的无比尊重。甚至,包含着几分感谢的意味。

但他那两字之答的语气,却又是那么的断然。

 



他每次都亲自将最后一件乐器放入盒中,接着一步迈下演奏“台”,径直走到坐过的坐位那儿,先围上围脖,然后一边穿棉衣一边往外走。如果不是在冬季,坐过的坐位那儿没有什么衣物,那么他便直接往门外走……

说他演奏乐器那地方是“台”,也夸张了。那不过是一处砌成圆形的,高出地面一尺左右的地方。所不同的是,酒吧的地面是大理石的,那个“台”上却铺了块纯毛地毯。“台”上惟一的一把椅子,才是专供他坐的。无论酒吧的服务员姑娘,还是客人,谁都知道那把椅子是专供他坐的,从没人擅自坐过它。倘竟有人不知道这一点,比如第一次到“伊人酒吧”来的人,见没有椅子可坐了,想要搬那一把椅子的话,服务员小俊或小婉就会阻止道:“对不起,您不能坐这一把椅子。请稍等,我们立刻给您安排一把椅子。”

酒吧的服务员姑娘们,没有一个和他多说过什么别的话。她们背地里都认为他是一个怪人。并且因为他怪,都有几分怕他。她们并不崇拜他,因为他毕竟不是“星”级和“腕”级的人物。既非“星”,也非“腕”,会演奏再多种乐器,那也是白会!“说到底还是水平低!水平要是高点儿,会一种也能成大师,起码成为演奏家!”——她们曾如此这般地议论过他。言下之意是,就他那水平,还差的远哪!在她们看来,他和她们是同一类人,都是老板娘花钱雇的嘛。只不过他比她们从老板娘那儿挣的多罢了。究竟多多少,她们就不清楚了。 不知道也好,就那么个让人难以接近的怪人,隔三差五地来酒吧演奏上那么一个多小时,要是每月从老板娘那儿挣的钱是自己的好几倍,自己内心里还会不平衡呢!——她们都如是想。

而他,也从不和她们中谁多搭讪,更从不跟她们中谁拉近乎。

老板娘秦岑对他的态度相当冷淡。他来了,她若正巧看见了,也从不打招呼。仅仅是看见了一眼而已。随之立刻将目光转移向别处,该亲自招待谁接着亲自招待谁。他演奏完了,要走了,她也不太关注他,任他自去。在他演奏时,她就谁都不亲自招待了。她会斜靠着吧台的柱子,一条手臂平伸在吧台上,连每一根手指都伸直着,微微仰起下颏,就那种样子全神贯注地听。像他全神贯注地演奏一样。那时有空坐位她也不坐,会一直站着听完。仿佛宁愿站着听。仿佛听乐器演奏这一件事,本就是应该站着听到底的事。一个多小时内,她依柱而立的姿势从不改变。只有平伸在吧台上的那条手臂,会放下来,背在身后片刻。那时,即使有熟客进门,即使她看见了,也是从不打招呼的,更不会迎上前去……

“咱们老板娘也有点儿怪,既然那么喜欢听他演奏,为什么又对他挺冷淡的呢?为什么偏不对他亲热点儿呢?……”

服务员姑娘中,有人曾大惑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老板娘和他是什么关系?从法律常识上讲,是资方和劳方的关系,是一种雇佣的关系。这永远都是一种矛盾的关系。矛盾的关系就不能反而变亲热了,变亲热了就必然会节外生枝,必然会使关系变得复杂……”

她们中也有人诲人不倦……

客人们也都觉得他有点儿怪。但他们同时又认为,一个人竟会演奏那么多种乐器,怎么要求也应该算是一个有音乐才华的人了。其实,在乐器欣赏方面,一般人的耳朵,与具有专业欣赏水平的人的耳朵,是并没有太悬殊的差异的。前一种耳朵听起来很糟,后一种耳朵听起来却好得不得了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太多的。前一种耳朵听起来挺好,后一种耳朵听起来也好,才是较普遍的情况。客人们对他的演奏水平的评价,基本属于后一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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